馬小在緋晚遇刺的當口，改換了虞府仆婦的喬裝，變一條街外的居民，在巡街兵丁防線之外聚眾看熱鬧。

看熱鬧是假，暗中保護緋晚是真。

工夫沒有白做，那枚刺殺緋晚的弩箭，正是被他提前發現，千鈞一發時丟石子打偏了方向。

不然緋晚非死即傷。

丟出石子的同時，他就迅速追了上去，比兵追捕刺客更及時。

追出了大半個京城，卻在一片雜的街區，丟失了刺客蹤跡。

而接下來，在那片魚龍混雜、號稱京城第一的地界尋找刺客，無異于大海撈針。

虧得他結三教九流，想辦法搭上了那里的地頭蛇，費了一番功夫，總算將人給找到了。

一個專干殺人越貨買賣的浪客。

這行的人，不要命，卻也最惜命，絕不會無故刺殺宮妃，惹上府。

當街朝緋晚弩箭，那自然是因為有人給了銀子，而且是巨款。

馬小沒有直接正面，在暗，觀察他和誰人接、到哪里揮霍銀子。幾日之后，終于在此人顧伎館之際，靠著娘在風月場的人脈，讓伎哄出了他的雇主是誰。

瑞王府的外院二管事。

一個二管事，跟緋晚無冤無仇，何至于冒著殺頭之罪雇兇殺。

背后定然是瑞王了！

“瑞王？他竟然敢對娘娘手！”香宜繃了臉，“娘娘，咱們是明著告知陛下，還是暗中收拾他？太后養病，他隔幾日就會進宮探視一次，咱們肯定能找到機會。”

緋晚搖頭。

對付瑞王，不能親自手。

靜小了，不痛不傷不到他，靜大了，惹皇帝猜忌。

明著告狀更不行，要怎麼跟皇帝解釋獲取線索的過程？

再說，只是一個坊間浪客的言語，無憑無據，怎麼指證瑞王。沒有可靠的證據，連審問瑞王府二管事都做不到呢！

堂堂王爺，雇兇殺人，殺的還是宮妃，多麼引人遐想。事鬧到明面上，皇家只會優先掩飾丑聞，而不是論斷孰是孰非，更不可能給討公道。

香宜皺眉：“難道咱們要忍下這口氣。”

“怎麼會呢。”

都殺到頭上來了，還忍？

那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給陸年陸大人送個信去，悄悄的，別讓人知道。”

緋晚稍一思忖，做了決定。

收拾瑞王，還得讓皇帝手。

當晚就收到了陸年輾轉傳進來的口信，兩個字：放心。

得了這二字，緋晚便知妥了。

前兩日跟皇帝閑聊撒的時候，把迫陸年奉獻妻子的某長公主府的庶子，編排了虞聽錦閨中的藍知己，還是和虞聽錦一起欺負過的那種。

倒也不是瞎說，那個公子哥兒和虞聽錦在昔年賽詩會上詩文唱和過，虞聽錦自己編的詩集里，還有那人的三首膩歪詩。

緋晚不過是緬懷了一下春貴妃也有嫻靜讀詩的好時，把詩集翻出來念了念，提了一那位公子罷了。

皇帝為什麼疑心虞聽錦心懷郎，可不知道。

至于那位公子次日為何就失足跌下馬，摔重傷高燒不退，更不知道了。

總之陸年不必再擔心妻子被奪，如今能一心一意為做事。

緋晚沒有將馬小查知的瑞王買兇刺殺一事告訴陸年。

只是囑他，稍微彈劾一下林軍和虎賁衛辦事不力，這麼些天還沒查清楚當街刺殺宮妃的宵小是誰，皇家的面還要不要啊？

相信陸大人肯定能掌握好分寸。

“娘娘，難得閑下來，您只管和香宜姐姐在屋里商量事。”

香宜出去人傳信，小蕙拿著一個新做的木雕進了屋，哄緋晚高興，“娘娘瞧著好不好？”

“很好，比以前的又好了不，越發進益了。”

緋晚見那木頭雕的花瓶花枝栩栩如生，只差染了便能以假真，由衷贊了兩句。

小蕙道：“這是照著花園里新開的花雕的，秋夜涼爽，娘娘在屋里悶了一天，不如出去走走，月亮底下看花也很漂亮呢！”

“今兒辰乾殿有人侍寢麼？”緋晚問。

皇帝病了這些日，子快好了，該開了。

小蕙說：“晚膳那會兒，敬事房傳來消息，說是點了順妃娘娘的牌。”

本朝宮的慣例，點了牌子，就是順妃去辰乾殿，而不是皇帝去順妃宮里。

按說以順妃的位份，皇帝去宮里過夜才好，如今倒讓像小宮嬪似的往辰乾殿跑，可見皇帝不是很看重。

緋晚知道是順妃接了幫忙協理的差事，皇帝有話要叮囑，于是便不理會。

見小蕙一心哄高興，便同意去園子里逛逛。

散散心，也消消食。

半路上恰好遇到前的若楚姑姑，正領著兩個宮，往長樂宮去。

芷書今日剛在長樂宮安頓好，想來若楚是奉命去伺候了。

“櫻選侍那里的一切，都要有勞姑姑了。”緋晚很客氣。

若楚年近四十，是到了年紀未離宮歸家的。面容比歲數年輕許多，看起來二十多歲罷了。只是眼神和舉止都十分沉穩，比一些高位宮妃還有氣度。

福微笑：“昭娘娘不必客氣，服侍櫻小主是奴婢分事。”

緋晚目視若楚后的宮夏荷，笑道：“當初咱們相一場，沒想到如今你又去櫻妹妹邊，可見咱們緣分還沒斷。”

夏荷連忙再次行禮，有些愧疚地說：“當初娘娘厚待，奴婢激不盡。今日能伺候櫻小主，可見老天又給了奴婢報答娘娘的機會。”

當初緋晚想留在邊，沒有答應，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態度自然謙卑。

和們聊了幾句，若楚便帶著夏荷二人走了。

小蕙瞅著夏荷背影輕聲問：“娘娘，等過些日子咱們宮里還要添人，不如要了夏荷姐姐來？我也很喜歡。”

“人各有志，暫時不要強求。”

緋晚早就看好了夏荷的純良和機靈，只是時機未到，緣分便不能深厚聯結。

人和人之間，總要等機緣。

于是帶著小蕙，走到園深。

秋漸起，月亮在樹梢上掛著，銀亮的清輝灑在滿園姹紫嫣紅之上，夜風輕襲，晚間的園子果然意趣宜人。

小蕙到花叢里采摘含苞的枝條，準備拿回去瓶。

緋晚在小徑邊笑看。

忽然那邊岔路上，竄出了一個人。

直接撲到緋晚面前。

凄厲喊了一聲：“昭貴嬪娘娘！”

披頭散發的，狀如鬼。

十指如鉤，半寸長的指甲，直往緋晚上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