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暗暗地嘆了口氣。顧充媛低調了一世,卻在這關鍵時候失了分寸,無非是得失之心太重罷了。可有捧雪自盡前的那番話,單憑這番失措舉止,就永遠絕了自己主中宮之路。
“蘇氏之父辭了嗎”皇帝喝著粥,又問了一句。
“聽說是已經在寫辭的折子了……”平安連忙回答。他人把話捎給了蘇員外郎,此人雖說是個庸才,在這上頭倒還靈醒,聽出是皇帝的意思,便是再不舍也連忙答應下來。倒是他那繼室,一聽這話仿佛天塌了一般,這些日子在家里瘋鬧呢。
平安低聲道:“因是聽說蘇員外郎能去江浙,所以……”堅決不讓他辭。
皇帝嗤笑了一聲:“這等婦人,還癡心妄想什麼。”江浙那邊事剛平定,再派去的人誰敢胡手別說索賄了,只怕按例的孝敬銀子也沒人敢拿。這婦人連這都看不清,若是讓蘇家居于高位,還不知這等無知婦人能做出什麼事來。
“說是怕辭了,兒在婆家被看輕……”婦人眼中也只有這些兒事,還能看見什麼長遠不
皇帝再次嗤笑:“怕是以為朕他們離京,是為了制蘇氏罷”
平安默然。前頭那些都是借口,蘇夫人確實是以為蘇人徹底失寵,所以才死死著丈夫這個小小的兒不放,生怕這一辭,一家子就了平民百姓,連帶著兒也永世不得翻了。
也難怪。似蘇家這等人,當初將原配之扔在家鄉不管不問,后來趕上選秀又想送宮,不就是為了博些富貴如今富貴不,原有的兒反也要丟了,又如何甘心呢蘇員外郎好歹還明白些兒,知道皇帝的意思不容違拗,這蘇夫人就看得沒這麼清楚,大約只當是丈夫的意思,自是要鬧了。
皇帝并不理睬蘇夫人,只管說蘇員外郎:“催一催。教書育人乃大善之事,朕私庫里出白銀千兩,黃金百兩與他,往閩地去好生建個書院,若能培育些人材,便是他的大功了。”
“是。”平安連忙答應,心里也暗暗吃驚。皇帝私庫里出銀子建書院倒也罷了,可這般出錢,便是送名聲給蘇家。如此看來,蘇人只消舉止得當,這條路自有皇帝給鋪下,竟不消自己出力去爭了。
皇帝抬眼看了平安一下:“銀子,朕是出了,可這都是用來建書院的。若是有人敢挪用一兩半錢,朕絕不留。”他選中了蘇氏的人品,可絕不容許蘇家來拖后,若是蘇氏之父竟是個糊涂不堪的,那就只能棄了他了。或病或死,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王平那里,他仔細著伺候,能診出男的時候,告訴朕一聲。”當然,蘇氏也得生下皇子才好。不過,即使生不出皇子也無妨,梅皇后無子,照樣能穩居中宮,這個位置,看的不是能否生育,而是人品。
平安再次躬答應,心中暗想,只要蘇人生下皇子,這事兒怕就大局已定了。想到如今還在長春宮盼著東山再起的梅賢妃,在景宮瘋瘋癲癲的袁昭儀,還有在永和宮百般盤算的許婕妤,以及在玉泉宮苦心打理宮務的顧充媛,平安不由得暗暗嘆息——唯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這話雖不大合適用在這里,卻也是極準的了。
“這事定下來,朕也免去些心事。”皇帝將喝空的粥碗放下,“皇后是朕的結發之妻,民間有妻孝一年之說,朕不說服孝,單為了皇后一片公心,一年之也不可提立后之事。你與我瞧著,誰若是在這時候不安分,就去廟里給皇后誦經祈福罷。”
這說的廟里,可不是指宮里專門誦經祈福用的寶華殿,而是遠在宮外的皇家寺廟了。只有皇帝去后,未曾生育的嬪妃才會去那里,青燈古佛度過后半生。若是有人去那里誦經,其實就跟進了冷宮沒什麼兩樣了,只不過名聲上好聽些罷了。
平安不敢出聲。自皇后去后,皇帝本來心極差,又趕上西北這場戰事。他不也從窗戶里向西北的方向了——但愿沈將軍快些將北狄人趕出邊關,得勝歸來罷……
第182章 已定
雖然北狄人是九月底退出邊關的, 但沈云殊卻并沒有立即歸來。
十月底,西北軍京獻捷, 領頭的卻不是沈云殊,而是西北軍的一名將領,此人在此次大戰之中手刃北狄兩名大將,其功列于第一。
獻捷隊伍京的那天, 沈家包了沿途最好的一家酒樓里視野最寬闊的房間,卻沒有看見沈云殊, 不免都有點兒失。不過沈云殊雖未回來, 九煉卻先回來了,人黑了一層瘦了一圈兒, 乍看像塊炭頭,神卻是極好。
他從門外進來, 干脆利落地單膝點地行了個禮:“大安好”
許碧險些沒認出人來:“怎麼——”
一邊的知雨更是嚇了一跳:“你怎麼這樣子了”
九煉抬頭嘿嘿一笑,出一排白牙:“西北那邊日頭毒風沙大, 曬黑了點兒。”
“何止是黑了。”知雨眼圈一紅,“還瘦了好些呢, 這都不人樣了……”
許碧不由得額。九煉確實瘦了, 因為又曬黑, 就顯得更瘦, 再加上穿了一不起眼的短褐, 風塵仆仆,看起來確實跟當初在京城時的模樣判若兩人,但看他神奕奕的樣兒, 怎麼也不至于“不人樣”啊。知雨這就把眼圈紅了,全不是從前一言不合就懟人的模樣了,這里頭,怕不是有點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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