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煜扭頭看了榮貴妃一眼，那目一瞬間變得極為凌厲。

對上萬歲爺的目，榮貴妃倒是無所畏懼。笑著將手中的茶盞抿了口，這才悠悠的道。

“這后宮大大小小的事，莫非萬歲爺以為嬪妾躲的過去？”榮貴妃語氣刻意放的和，四兩撥千斤的就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萬歲爺訓斥祥貴嬪，晉升沈婉儀的事鬧得整個后宮人盡皆知。

沈清如在婉儀之位上幾年未曾過。那妹妹才宮幾日，沈婉儀就升為了容華。

察覺到萬歲爺的目落在自己的上，榮貴妃卻依舊不慌不忙：“嬪妾就算是不想聽，也攔不住有人的對著嬪妾的耳朵。”

宮中無后，后宮大小事都得由過問。

只不過榮貴妃沒想到，有一日祥貴嬪栽了跟頭。

祥貴嬪雖生的不如的姐姐，做人做事也是愚蠢的很。

若不是逝去的敦和貴妃拼死生下個三皇子，怎可有今日的榮？

可就偏偏仰仗著這一點，萬歲爺對祥貴嬪向來多加照顧，有時甚至比都要更心幾分。

這便是膝下有皇子的好。

只是，倒是沒想到不過是罰了沈容華下跪，萬歲爺一向對祥貴嬪容忍，竟也舍得罰。

榮貴妃想到這兒，輕笑著看著萬歲爺：“聽聞沈容華的妹妹生的極好。”

后宮中妃嬪不，但讓萬歲爺只看過一眼就想要人的著實不多。榮貴妃本對那沈容華的妹妹沒多大在意，如今看來倒是有幾分本領。

這才一見面，就引的萬歲爺了心思。

簫煜對上榮貴妃的眼神，倒是顯得坦許多，他指腹挲著手中的青花瓷盞，面上倒是坦坦的：“是生的很好，琴彈得也好。”

竹林一別，他對那子本就生出幾分心思，倒是沒想到那子竟是沈容華的妹妹。

想到白日里那驚鴻一瞥，那原本冰冷的眼眸漸漸出了神。

見萬歲爺這番模樣，榮貴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輕笑著看著萬歲爺，下垂著的眼神微微輕閃了幾下。

難怪今晚萬歲爺來這兒。

榮貴妃中苦，低頭抿了口茶水：“看來這后宮里又要多一位姐妹了。”

簫煜聽到這兒，附輕笑著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面上，細微的一道聲響后，沉聲道：“妃向來聰慧。”

*******

翌日一早，景仁宮中就來了人，說是貴妃娘娘聽說沈芙擅琴，特意派人來傳沈芙過去彈奏一曲。

沈芙聽到消息的時候，忐忑了一整日的心總算是松了下來。

紫蘇打發走傳話的小太監，轉頭看向沈芙時聲音都了：“榮……榮貴妃要見姑娘。”

說是去彈琴，還不是榮貴妃要見？只不過是故意掩飾，說的好聽些罷了。

不然一個堂堂后宮妃嬪去見個臣，這話若是傳了出去，豈非是然人揣測？

這事連著紫蘇都懂。

昨日見了萬歲爺，紫蘇已經膽戰心驚了一整晚。今日又被傳去見貴妃娘娘，紫蘇咽了咽口水：“姑……姑娘，這該如何是好？”

沈芙從床榻上起，倒是半點兒都不慌不忙：“去見便是。”

這對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榮貴妃如何會知曉自己會彈琴？

必然是萬歲爺說講。

既是如此那便代表萬歲爺知曉了那日在竹林之中彈琴的是自己。

沈芙指尖瞧著桌面，姿態悠閑：“你說，若是我替沈清如彈琴你覺得如何？”

“萬萬不可！”

沈芙話音才剛落下，紫蘇便立即搖頭：“小主，這萬萬不可。”

“本就不會彈琴，偏還要您去代替。不說這事不，這可是欺君的大罪。”

紫蘇生怕沈芙會做傻事，尋尋漸進的勸導：“侍寢一事本就是無可奈何。”

把柄在人手上可謂是不得不從。

可彈琴的事實在是沒有必要：“萬歲爺已經聽過姑娘彈琴了，若是再替彈無比是要餡的。”

沈芙聽到這，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要的就是這個餡！

不可能一輩子做沈清如的替。

頂替的事早晚有一日會泄出來，只是如何泄，如何讓萬歲爺察覺這就是個問題。

既要讓萬歲爺一點點察覺，又不能讓帝王發怒。

而以琴喻人，借著彈琴泄則是最好。

而以沈如的為人，若是知曉貴妃娘娘讓去彈琴……

以的子，務必會忍不住。

沈芙到達景仁宮時，已經是巳時了。天氣悶熱，卻又下不出一點雨。

景仁宮漢白玉的瓷磚上，照的人影彩耀人。沈芙站在臺階前，來見的并非是榮貴妃，而是側的嬤嬤。

沈芙自是認識這位王嬤嬤，可謂是榮貴的左膀右臂。榮貴妃沒親自見，這位王嬤嬤就是榮貴妃的眼睛。

站在門口，倒是不驕不躁。懷中斜抱著古琴，屈膝行了禮：“臣參見榮貴妃娘娘。”

如今天炎，沈芙并未過多的打扮。素的紗之外只在擺與袖口之繡上了幾朵玉蘭。

渾上下旁的首飾都沒有，唯獨纖細的手腕上，一截玉鐲輕輕晃。

此時膝蓋微微屈著，舉手投足竟顯溫婉人。

來見沈芙的嬤嬤眼神閃了閃，下眼眸中的驚艷。哪怕是心中有了盤算這位沈姑娘必是絕，可瞧著這番纖弱白皙的樣，還是忍不住的驚艷。

這子哪怕是哪怕是面容都未曾暴，卻依舊是的奪目惹人憐。

王嬤嬤掐手中，目落在沈芙臉上的薄紗山上，關懷道：“姑娘的臉是怎麼了？”

榮貴妃不易出面，今日要看的必然就是子容。只是廢了這麼大的功夫，倒是沒想到這沈芙姑娘竟是戴著面紗就來了。

沈芙臉上戴著面紗，瞧不清真容。可哪怕是如此，憑一雙眼睛也是勾人魂魄的。

嬤嬤探尋的目落在自己的臉上，沈芙垂著眼眸，卻是半點兒都不驚慌。

“沈芙面貌不適，不便見人，還勞煩嬤嬤不要見怪。”怯的嗓音開口，在這夏日里連著燥熱都清爽許多。

王嬤嬤看著面前的子，知曉為何主子要自己來查看了。

“貴妃娘娘午睡剛醒，姑娘便在這兒彈吧。”王嬤嬤指著一旁的琴桌，隨后轉進了屋。

王嬤嬤轉往屋走去，隔著一道秋香的蘇繡屏風。

榮貴妃斜躺在人榻上，上穿著繡著金芍藥的宮裝，一張臉出大氣溫婉的的韻味。

聽見腳步聲，榮貴妃將手里的西洋鏡放了下來，那張臉上帶著笑：“難怪萬歲爺喜歡。”

榮貴妃宮多年，可謂是自就陪伴在萬歲爺側的。容放在這后宮中自然不是最，可偏偏萬歲爺對極為信任。

昨日察覺到萬歲爺的心思，今日，榮貴妃就立將人了過來。只是心中有了準備，能讓萬歲了心思的子定是不俗。

可當真的看見后，還是忍不住驚訝。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都足以看出那名子的驚人，薄紗之下的容只怕更加引人奪目。

“那姑娘不肯取面紗。”王嬤嬤在一旁捧起茶盞：“奴婢瞧著似是不愿呢。”

“這就是你不懂了。”榮貴妃笑了笑，接過茶盞輕輕吹了吹。

“沈容華那張臉在后宮都是排的上號的。”這姑娘既是沈容華的妹妹，容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何況這姑娘能讓萬歲爺責罰了祥貴嬪，就不是個簡單的。

彈琴聲漸漸地響起，榮貴妃聽著那琴音毫都不覺得意外。

伺候萬歲爺多年，自是知曉萬歲爺的品味有多高。能從萬歲爺這兒得到一句好的，這琴彈得自是不差。

“猶抱琵琶半遮面。”榮貴妃瞥了瞥手中的茶沫：“這面紗就是新娘子的蓋頭，自然也是等著萬歲爺來揭開的。”

“可是……”王嬤嬤在一旁提醒道：“這樣的子若是進了后宮，只怕是要攪弄起腥風雨來了。”

“腥風雨？”榮貴妃揚起眉，下垂著的眼眸里一片幽深：“那便讓這腥風雨攪弄的更大些。”

王嬤嬤看著榮貴妃這幅樣子，目再落在彈琴的沈芙上，搖了搖頭。

這位若是一后宮，怕是整個后宮的妃嬪都有的疼了。

******

沈芙在榮貴妃那兒彈了一曲，剛出景仁宮的門，就被逢春給了回去。

長秋宮中今日可謂是安安靜靜的。

主位的祥貴嬪到責罰，聽聞昨日砸了不的東西，今日一早起來奴才都是雀無聲。

倒是偏殿那位沈容華恩寵竟顯。

沈清如不知這旁人是如何想的，若是知曉心中只怕是要嘔死。

昨日了那麼大的刺激，一晚上頭疼的幾乎難眠。沒想到今日一早醒來，竟是聽見了沈芙被到景仁宮的消息。

沈芙走了多久，心中就擔心了多久。

若是被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沈清如心中忐忑不安，假若是被發現，別說是如今的榮華富貴，只怕是連命都將難保。

太了解萬歲爺的為人，若是在這件事上出了任何的差錯……

沈清如不敢細想，眼前發暈，一聽沈芙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手用力將人一拉：“誰讓你去景仁宮的。”

沈芙看著那雙拽住自己掌心的手，沈清如大概是自己都沒注意，那雙握住的掌心用力到掐出痕跡來。

冷眼看著這一切，下垂著的眼中浮出一冷笑，隨即再抬起頭，眼神楚楚可憐：“長姐，你弄疼我了。”

沈芙聲音地，自帶著幾分糯。往日里沈清如最是羨慕這聲音，今日卻只覺得莫名的煩躁。

狼狽的放下手，看著沈芙胳膊上的指痕，略微有些尷尬：

“貴妃娘娘讓你去做什麼？”

沈芙看著沈清如這番咄咄人的樣子，知曉這是真的著急了。

只怕是從昨晚開始就噩夢連連。

好好欣賞了番，沈芙才故作單純的道：“貴妃娘娘派人邀我過去，長姐，我不敢不從的。”

“你在景仁宮說了什麼？”榮貴妃看似溫和好說話，實則上滴水不。

無兒無傍，卻能坐穩后宮貴妃之位。還不是因為會揣萬歲爺的喜好？

最怕的是，榮貴妃為了討萬歲爺的歡心，直接將沈芙給納后宮。

到那個時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為泡影。

沈芙倒是沒有瞞，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隨后又故意抬起頭：“長姐，我真的什麼都沒說。”

“貴妃娘娘只是讓我彈琴而已。”

沈清如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沈芙，見面上的確是半分心虛都沒有后這才算是放下心。

只是……去貴妃那兒彈琴？

看著沈芙懷中的焦尾琴，萬歲爺之前可是說過讓彈奏一曲的。

雖說當時借口說手傷糊弄了過去，可傷口終歸也有好的一日。

時間拖的越久，對而言越是不利。何況，前幾日那個剛承寵的王人不就是會彈的一手好琴，這才得了萬歲爺的寵幸？

說明萬歲爺此時就聽這些，如今自己已經得罪了祥貴嬪。

若是此時還不奪得萬歲爺的歡心，祥貴嬪務必會對自己下手。

必須得先下手為主。

沈清如深深地看了沈芙兩眼， 親親熱熱的拉著沈芙的手：“阿芙，你也替長姐彈一曲如何？”

*****

事比沈清如想的還要容易。

萬歲爺近日來好像是極為喜聽琴。長秋宮的奴才過去請了一遍，當即萬歲爺就過來了。

隔著朦朧薄紗，沈清如坐在亭子之中。一襲飄飄仙的長顯得整個人出塵俗。

今日是特意打扮過的，清雅淡然，出水芙蓉，纖纖玉手抬起。

‘琤 ’的一聲輕響，后隨之發出空靈的琴音。

沈清如低著頭，的手放在琴玄之上并未落實。而發出聲音的卻是背后，隔著一道屏風，沈芙彈的如癡如醉。

彈琴于沈芙而言本就是刻骨髓的事。

何況，今日這琴彈得更是要比往日里還要好。

裊裊余音，行云如水。沈芙一首曲子彈奏的可謂是如癡如醉。

甚至于比重生回來后彈的任何一首曲子都還要好。

黃花梨目的長椅之上，簫煜挲著指腹上的玉扳指，眼神之中流出驚艷。

他擅琴，自是知道能彈到如此需要何等境地。彈到如此，沒個數十年的功底，本就做不到。

前段時日那位王人與之相比，那便是天壤之別。

簫煜閉上眼眸，腦海閃過的不是旁的，而是瞬間將他帶往了竹林深。

一曲罷了，琴聲停住。

薄紗微微晃，沈清如從涼亭之中走出，蓮步輕移走至萬歲爺面前。

“嬪妾叩見萬歲爺。”

簫煜聽見聲音睜開雙眼，目再看清來人之后，漆黑的眼底閃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