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頓親王在帕伊城下的敗戰掀起了軒然大波。誰也沒有想到,帕伊城下激戰第一天的結果會是這樣,尤其是信誓旦旦在卡頓親王面前夸下海口要“一天之拿下帕伊和斯特林”的平靖侯。在自家的營帳,他痛苦得揪自己的頭發,惶恐不安。為了在親王面前挽回面子,他咆哮著命令敗退下來的叛軍隊伍連夜出,繼續強攻城堡。但沒一個人聽從他的命令。失敗使得他威信喪盡。遠東種族軍的團隊長們吵翻了天,就連平時最聽話的軍也在那嘟嘟囔囔。大家搶著說:“你在自殺咱們的遠東自家兵馬!”“你那樣的攻擊法子簡直是發瘋!”
“你斗不過斯特林的。”有個半人頭領說。
大家一條聲的附和:“是的,你斗不過斯特林的。”
平靖侯咆哮:“誰說我斗不過斯特林!想想看,弟兄們,咱們打了那麼多的勝仗,赤水灘,月亮灣,哪次不是大獲全勝?現在咱們兵多將廣,手下人馬是他的七八倍,還有神族的大軍助陣。斯特林算什麼,他現在要兵沒兵,要糧沒糧,只能那等死了!弟兄們,只要大家再加加油,加把勁,我們準能一下把他收拾掉!”
“赤水灘也罷,月亮灣也罷,斯特林都沒在那里。”一個蛇族頭領抱怨說:“咱們啥時候贏過斯特林哪怕豆丁點大的一場仗了?”
“咱早看出來了,斯特林他是戰神轉世,”一個半人頭目說:“咱們凡人如何能跟他較量呢?”
大家嗡嗡議論說:“沒錯沒錯,不然凡人哪里有這麼兇的…”
“是耶!斯特林有煞神護咧,今天不有人看見了?說好不嚇人的一個煞神咧,足足有咱們的七八個人疊起來那麼高,咱們的人上去一個死一個,跟死個臭蟲似的。咱們的人本近不了他的。”
有人贊同:“是的耶!今天我也看見了,好大一片金咧!聽老人家說,天上星宿下凡,邊有五鬼六煞保佑的耶!”
“準是這樣的咧!要不然他們只有那麼丁點人,怎麼殺得了我們這麼多弟兄?死得跟那秋天割麥子似的,一倒一大片。”
平靖侯絕的嘶道:“那怎麼辦好!我已經答應了卡頓親王,今天是一定要拿下帕伊的!”
大家一條聲的說:“就算你把命答應給了親王,那也是你的事!只是別把咱們的命也搭上。再吵我們不如把你捆起來送給斯特林,或許這樣他能饒咱們條活命!”
不管平靖如何暴跳如雷的威脅恐嚇叱罵勸,叛軍的團隊長們就是不肯出,象那壞掉的留聲機似的反復重復著:“反正我們不去斯特林那送死…要去你自個去…你斗不過斯特林的。”這些桀驁不遜的各種族的頭子,無論跟家族的哪路兵馬遇上了,他們都可以殺得兇猛的,惟獨就是上這個斯特林,他們馬上就蔫了,手也了腳也哆嗦了,只想往回跑。
門口聲音響,一個魔族傳令兵進來了:“平靖侯,有命令你馬上到中軍指揮陣去!”
平靖侯渾哆嗦了一下。
※※※
天空黑沉沉的一片,云層得很低,云霧中月朦朧,星星幾乎看不到。在指揮陣的空地前和帳篷的空隙間,魔族士兵們苯手苯腳的推推搡搡,一個個都很惶恐,戰馬焦慮不安的踢著前蹄,發出陣陣讓人心煩的嘶鳴,軍們脾氣都很暴躁,嚴厲得完全失常了,大聲的發布著命令,嚇得膽戰心驚的士兵們慌慌張張的跑進跑出。
火把發出微弱的霹靂拉聲似乎異常的響亮,空氣十分的沉悶,充滿一種恐怖而抑的氣氛。罰命令已經下來了:五個指揮不力的軍團長已經被神皇下令立即剖腹自殺,其中包括了今天從鐵甲軍鐵蹄底下死里逃生的布西伯爵;六十八個白披風(魔族的團隊長)被砍了腦袋,現在他們的腦袋已經高高懸掛在魔族中軍的營門橫梁上,掛了長長的一串;最先退卻的幾千個魔族士兵被捆綁起來塞進麻袋里,兩個騎兵團隊不折不扣的執行了神皇的命令,縱馬在上面反復踩過,直到每個麻袋都變了一包稀爛的漿。幾十萬魔族士兵圍得麻麻觀看了這一壯觀的場面,個個面煞白。
平靖侯戰戰兢兢的走進了中軍的指揮陣,停住了腳步。他也是心驚膽跳:橫梁上那一串腦袋,其中包括了今天上午還一起談過話的布西、鐵倫等人。現在卻都被掛在了上面,那眥裂牙的表,好象在嘲笑著什麼。平靖侯嚇得魂飛魄散:他們都是正規的魔族將領,平時圣眷尤在自己之上,卻也落得這麼個下場,那自己將面臨的命運也是可想而知了…他想拔就跑,馬上離開這個森恐怖的地方,但卻腳發,挪不開一步,而且左右都是魔族的正規士兵對著他虎視耽耽,邊連一個自己的部下都沒有。他汗下如雨,眼前一片眩暈,恍惚中,他已經想象出自己的腦袋掛在上面會是什麼樣了…
“平靖嗎?”后突然傳來聲音。
他猛然的轉。一個黑人影如同幽靈般出現,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后。平靖侯的心臟狂跳,他已經認出了眼前黑人的份:魔族的總軍師湘無月。
黑紗軍師湘無月可以說是魔族宮廷中最富有神氣息的人了。他似乎從天而降臨,某天忽然就出現在了魔族的宮廷里,并且得到神皇無條件的絕對信任。除了魔神皇本人,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沒有人見過他的面目,無論春夏秋冬,他整個子都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袍里面,面上罩著厚厚的黑紗。魔族們甚至連他的種族、別都難以判斷:從形看,應該是屬于魔族中的皇族,但也有可能是人類;魔族的高們對這個神人的來歷充滿了好奇,提出了諸多揣測,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得到魔神皇最高度的信任和寵:曾有過一個醉酒后的將軍在酒宴上喝過了頭,提出要看湘無月面紗后的面貌。遭到冷冷的拒絕后,他裝著轉,卻忽然出劍挑開了面紗。事后,為防止機外泄,神皇不得不親自出手,第一時間親手將參加酒宴的七十一名見過或者是有可能見過湘無月面目的軍全部殺了。
“軍…軍師大…大人安好!”平靖侯沒想到在卡頓親王的大營里會遇上這個魔族的頭號權勢人,吃驚得結結,頭腦里閃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莫非由他執行對我的死刑命令?目不由自主的瞟向跟隨在對方后的一隊宮廷軍,他們個個強力壯,沉著面目全無表。
“你跟我來。”湘無月簡短的說。聲音很低沉卻悅耳,給人很冷的覺。
平靖侯心下驚駭,急忙說:“軍師大人,但我還在等候卡頓親王的會見呢,他我來的…”
“你來的是我。親王已經被解除了部隊的指揮權,現在已經被看管閉起來了。”
平靖侯腦子轟的一下子了:自己最大的保護者已經失勢,再沒有人會來救自己的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他腦子里哄哄的,腳哆嗦得支撐不住子。幾個宮廷近衛旅的士兵不由分說的將他架起來,跟在著湘無月的后面進了一個帳篷。湘無月轉,說:“陛下有命令給你。”
平靖侯立即跪下,臉慘白:來了,來了!不知是飭令自己自殺呢還是拖出去斬首?千萬不要是腰斬或者凌遲,那樣的話他寧愿馬上就咬舌頭自殺…
“陛下有令:平靖勛侯自從歸順吾族以來,一直對吾族忠心耿耿,作戰勇猛。陛下十分的歡喜,現特予獎賞,晉升你為平靖公爵!?!”
平靖侯--不,現在應該是平靖公爵了--腳發一屁坐在了地上。他實在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眼睛盯得老大老大。
湘無月的聲音轉為嚴厲:“平靖公,還不謝旨?”
“是,是,是!”平靖磕頭如蔥:“臣跪謝陛下洪恩,碎骨難以報答陛下,今后一定盡心孥力,對吾神族忠心耿耿…”結結說了一大堆,心里卻仍舊難以接這個現實:自己不但沒死,還升了職!
湘無月發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冷哼,聲音和藹了很多:“平靖公請起吧。今后你有權直接覲見陛下了,有什麼謝的話,可以當面向陛下說。”
“平靖公”還難以習慣自己的新稱呼,怯生生的起來,小聲問:“這個。。這個…軍師,可以的話,我能不能知道,為什麼升了我的職務呢?要知道,我們畢竟是打了場敗仗,這個這個…好象…”
湘無月打斷了他的說話:“平靖公,你這就搞錯了!陛下獎勵的是你的忠誠,一場小小敗仗不算什麼,陛下怎麼會責罰你呢?當然,”湘無月意味深長的說:“也是有人在陛下面前為你說了好話的。”
平靖公賠著笑臉:“啊,是,是,神皇陛下英明,英明!臣一定赤膽忠心報答,也多謝軍師大人您的提拔,有機會請您代我向親王問候…”他心里猜想,一定是卡頓親王為我說了好話,恩,一定是這樣,當初投靠親王真是個明智的選擇啊!
“軍師,沒有別的事的話,微臣這就告退了!”
湘無月點點頭。
新任的平靖公點頭哈腰訕笑著倒退著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魔族的總軍師發出意義不明的哼聲。他慢慢的斟起杯茶,卻沒喝,出聲說:“該出來了。”
帳篷后面的簾子掀,云淺雪走了出來,他恭謹地向湘無月行了一禮,總軍師回禮,出聲問:“剛才都聽見了?如何,云君,你還認為是此人襲擊了你了嗎?”
云淺雪苦笑:“開始以為是,但現在…他不象有那個膽子的人。”
湘無月點頭:“而且他也沒有機,云君。他比我們更害怕紫川家,那邊如果抓到他會活剝他皮的。襲擊你的應該真的另有其人,一個更狡猾更險的敵人。”
云淺雪有種忍不住想笑的覺:“更狡猾更險?是在說你自己嗎?”他當然不會真的說出來,附和著說:“軍師明見。小將有一事不明,想求教軍師。”
“請說。”
“今天的前會議上,諸將都眾口一詞的指責說平靖是今天的罪魁禍首--布西說是他的部隊第一批逃跑的,導致全軍崩潰;古刺說他驚慌失措,指揮不當,導致我軍敗亡;那個魯帝干脆就說他是吃里爬外,企圖自殺我神族的兵馬,就連平靖的保護人卡頓親王贊同他們的說法--我想知道,為什麼這樣軍師還是極力保住了他的命?”
“他們這樣說一點也不奇怪,”湘無月輕笑:“布西他們想保住自己的腦袋,就必須要把戰敗的責任推卸掉,本來最好的借口就是推說“指揮不善”,但可惜是今天的指揮是卡頓親王,未來的魔神皇,他們不敢得罪他,就只好找平靖做替死鬼了。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候,親王閣下也顧不上講義氣了。”說到“講義氣”三字時候,湘無月的口吻說不出的諷刺。云淺雪明白他沒說出來的話了:親王為上位者,卻沒一點擔當的膽量和氣魄,只會對部下推委卸責,如此宇,怎能擔得皇者重任呢?
“你不用多想了,平靖他現在對我軍還有很大的用的,所以我保了他,沒別的意思。只是可惜了布西他們,好話說盡、費盡心機,還是未能逃一死。魯帝只是因為有戰功才可以免死,卻被剝奪了公爵的爵位。我們的陛下真是雷厲風行啊,就連親王親王也被剝奪了兵權,閉反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