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老人們還能回憶起最近一次的王權戰爭,是在八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掌權的葉塞族王突然暴亡,實力大損的葉塞族想維持他們的統治,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挑戰。——當然,他們不失尊嚴地戰斗了,但最后還是作為一個勇敢的民族被整個消滅了,葉塞皇族從此為了歷史名詞。
前后共有近十個部族參加了這次的角逐,那次戰爭前后持續近七年,被稱為恐怖的滅絕戰爭。最后,當今魔神皇祖父卡雷(人稱恐怖的紅胡子),依靠了塞亞戰士的驍勇與忠誠,連連戰勝了冬日族、傲族、雷族等當時遠比塞亞族強大的幾個部族,并將他們從原來的土地上驅趕、放逐到了僻遠的不之地去。就在這個恐怖的紅胡子將半個國家殺得流河、其霸主地位得到所有部族都承認了的第二周,一場莫名其妙的暴病又奪走了他生命。
就在王國將要又一次陷可怕的戰、流沖突將繼續重演的危急時刻,當今魔神皇的父親卡林即位。他對外瞞了他父親的死訊,在族中元老的幫助下,以太子份掌握朝政。幾年后,當塞亞族的統治已經鞏固以后,他才正式對外公布自己父親的死訊。雖然引起了一陣,但是經過卡林幾年的心經營,此時的塞亞族已經是無庸置疑的魔族第一強族了,再加上塞亞戰士強悍的名聲,并沒有什麼部族敢冒著滅族的巨大風險出來挑戰,這次危機于是平安無事的度過了。
但是由此以后的八十多年來,對自部族實力會被其他部族趕超的恐懼,就像幽靈那樣的魂不散,始終縈繞在塞亞皇族高層的心頭,而這個幽靈從沒有追逐得像現在這般的接近,幾乎就要化為實從想像中走了出來。經過近百年的休養生息,在上次戰爭中戰敗、幾乎要滅族的幾個部族已經恢復了生氣,重新強大了起來,其中并不乏對王座有覬覦之心的野心狂徒。正是基于這個考慮,當今魔神皇才發了對人類的大征討。這是一舉兩得之舉:為整個魔神王國開疆拓土,求得生存空間。同時通過對外的戰爭,使得整個國家、所有部族同仇敵愾,團結起來,減斗;也通過對外戰爭,用人類之手消耗那些對王權構威脅的部族實力——這當然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了。
“難道,陛下已經覺到我塞亞族的地位已經不鞏固了嗎?”
“目前來說,還沒到那種地步。”卡丹安靜地說:“在神族的所有部族之中,我族的強大依舊是不可懷疑的,無論韃塔族也好、哥昂族也好、亞昆族也好、葉塞族也好,都不能與我族相提并論。但是,發生在遠東的這場叛可能會改變形勢。在科爾尼城下,就有六萬多的良騎、步兵,一整路大軍被毀滅全殲:這樣的慘敗,在我塞亞族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比起軍事上的直接損失——喪失了大概二十來個團隊的銳部隊,我更擔心的是這件事在政治上帶來的影響……”
注視著云淺雪,后者立即領會了的意思,不寒而栗:被清滅的五萬多人,并不是魔族王國普通部族的雜牌軍隊,也不是車草軍的遠東叛軍,而是整個魔族王國的驕傲,純粹的塞亞,與當今神皇陛下同族的嫡系子弟兵!塞亞族的本實力遭了沉重的打擊,更可怕的是,塞亞軍隊天下無敵的神話,被徹底地打破了。軍團長魯帝逃跑,大批銳士卒喪生——對于王國的最高層來說,這次的慘敗,甚至比上次卡頓親王在帕伊城下敗給斯特林更令人難以接。斯特林是人類世界最出的將領之—,中央軍也是名聲卓著的功勛部隊,大家還勉強能夠承這個事實。但是敗給一群披著皮、扛著土制標槍的半人,這件事會讓塞亞部族為整個魔族王國的笑柄。統治的力量來自尊嚴和畏懼,而一旦落于被嘲笑的地位,尊嚴將然無存。
“你認為,陛下和二皇子派遣羅斯出征的目的,就是為了消耗韃塔族的實力,以維護目前實力平衡的嗎?”
“很有可能——雖然目前我們還沒看出韃塔族有不穩,但作為王者,應該有比常人看得更遠的眼。陛下是想把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
“但是這樣會不會造相反的后果?如果羅斯將叛給平定下來了,他將順理章地為新任的遠東總督,實力和威都會大增,這樣不是更不利嗎?”
“目前所得資料太,我們還無從得知遠東的形,但有一點是無庸置疑的:魯帝定然敗得極慘,很可能已經無力再戰了。不然,他不會干出這種刺殺信使的蠢事來。而且這場叛的規模肯定超乎我們的想像地巨大,不然凌步虛早就獨力把它平息下來了,他不可能對遠東總督的位置一點野心沒有吧?
“云君,魯帝為人雖然俗無禮,但是他出低層,卻能依靠戰功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經百戰,作戰經驗異常富,絕非你想像中的那樣無能。他敗得如此凄慘,可見此次遠東叛來得不尋常,像羅斯總督——請原諒,云君,不過我認為,魯帝起碼還有經驗和強悍,羅斯卻只有一肚子的傲慢自大!”
云淺雪微笑著接下去說:“所以,羅斯必然也遭慘敗?嗯,羅斯敗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叛軍實力肯定也會到重創,這時候……”
“陛下必然會派遣我族的主力軍團出戰,云君你,或者是葉爾馬爵爺,或者是我的大哥——都有可能。云君,你要為此做好準備!”
“為什麼不能是卡蘭殿下呢?”
卡丹笑笑:“你知道的,二哥不是打仗的料子。他耍點小報樣還可以,到沙場上,他不行的。”
對于這點,云淺雪的看法不同。但他只是笑笑,說:“如果陛下差我出戰,我定然懇請陛下任命你為我的隨軍參謀。”
“呵呵,云君,你太看重我了。婦人之見只擅長紙上談兵,真正的沙場廝殺真刀真槍,來不得半點虛假,我的那點小見識未必派得上用場。”
“公主,我們夫妻之間,你又何必過謙呢?”云淺雪笑咪咪地說,心大好。
經過卡丹這麼一剖析,他對前程頓時明了,那種如在霧中的彷徨覺消失了。
他暗暗慶幸:對人來說,貌與智慧往往難以并全。因為外表上的優勢而懶于運用自己的腦子,們一生最大的就就是找到一個有錢的老公;而不得不依靠自己腦子的人往往在外表上又難以恭維,所以人們常常看到那種空有著一張漂亮臉蛋卻蠢得像白癡的人,要不就是另外一種人,那種為不傷自尊心,人們通常委婉地以“心靈很”來稱贊的人。自己是幸運的,上天竟然賜給自己一個如此完的妻子,不但麗、聰慧過人,而且對自己的前程大有裨益。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
帝國歷七八二年六月二十三日,天氣炎熱,氣候。在魔族王國前往遠東行省的路上,旌旗飄舞,塵土飛揚。長長的隊伍正在由東向西徐徐前進,這是魔族討伐軍的羅斯軍團。應魔族皇帝的欽令,韃塔和葉塞兩族的農民暈頭轉向地從忙碌的田地里,丟下了鋤地的犁耙集結起來,征兵發給了他們武,告知:“遠東地區發生了反對我們神族的大叛!勇敢的神族勇士們,去吧,討伐他們,消滅他們,顯示我們神族的榮!”
“噢!”士兵群中響起了稀稀落落的回應聲,更多的士兵拿著武茫然不知所措,他們那貧乏的頭腦還搞不清楚遠東發生叛,與自己突然被從家里出來有什麼必然的關系。葉塞族并不是像塞亞族、傲族、雷族一樣以戰斗力出名的種族,有人想起了剛剛結束的遠東戰爭,想到了喪命在帕伊城下、瓦倫城下的叔叔和舅舅,想到可能要從此見不到自己那丑陋的婆娘、白癡般的兒子,還有快塌掉的老房子,于是神黯然。
與士兵們心截然不同,軍團長羅斯公爵心舒暢,他策馬揚鞭走在部隊的旁邊,不時回頭張著浩浩的軍隊,躊躇滿志。這是他第二次前往遠東作戰了,他還記得在七八零年的那場戰爭中,他的軍隊連續洗了得亞和伊里亞兩行省的十一座人類城市,千上萬的人類被砍掉了腦袋,那種鮮噴涌的壯觀場面讓他激得不能自已,仿佛有一熱流在滾,渾抖。在接下來的掠奪城市時候,那如山般堆積的戰利品更讓羅斯大開眼界,發出由衷的嘆:“人類可真會囤積財富啊!”
遠東戰爭結束后,陛下與人類議和了,羅斯以為再也沒有機會重溫一遍過去的好時,重溫那種殺戮和掠奪的快了,誰知道,機會來得這麼快,遠東發生了叛,而陛下則把平的任務給了自己,而不是王國出名的戰將云淺雪,或者干練的卡頓親王。
羅斯公爵不由得衷地謝上蒼…真是待我不薄啊!
促使他欣然接任務的,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陛下指明要他作為欽使取魯帝的人頭,其中含義不言而明:等鎮下了叛,羅斯閣下您就是新的遠東總督了!想到占據了遠東這二十三個富裕的行省可以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好,羅斯抑制不住地微笑。魯帝,你這個狂妄自大的家伙,你也有今天!仿佛生怕陛下改變主意似的,羅斯急不可耐地派出前軍,手持魔神皇手令去逮捕魯帝。想到魯帝的腦袋被掛在旗桿上那齜牙咧的狼狽樣子,羅斯興不已。遠東的賤民們,你們的末日到了!
“爵爺!”一員傳令兵急匆匆地從前面策馬迎來,馬匹都已經跑到口吐白沫的地步了,隊伍前面的步兵自覺地讓開一條路,讓這通信兵不阻攔地沖到羅斯跟前。
“什麼事?”
“報告爵爺,加朗大人派我前來報告……”
羅斯滿意地點頭:“可把魯帝給逮住了?”
“十分抱歉,大人!在加朗大人到達之前,魯帝已經率軍逃跑了,目前行蹤不明。現在,特蘭要塞十分混,守軍已經潰散,加朗大人懇請大人迅速趕到主持大局!”
“什麼!魯帝逃了?!”羅斯震驚莫各。
※※※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三日。遠東杜莎行省沙丘高地,遠東起義軍明王軍團宿營地。
烽火漫天。朦朧的月亮已經升上了半空,荒郊的野地上,豎立起了無數頂帳篷和樹枝搭建的小棚子,像是在平地上忽然出現了一片林子,明王進攻特蘭要塞的主力大軍正在此地安靜的睡眠。泛黃的沙地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在一座又一座營帳之間的空地上,棉絮似的薄霧被風吹著,一切都變得蒙蒙朧朧。經過一天辛苦的行軍跋涉,士兵們在打來水喂完戰馬后早已經睡下,各個營帳中響起了忽高忽低的呼嚕聲。安排值夜的哨兵們也無打采地圍坐在火堆前打著瞌睡,空曠的原野靜得嚇人。
中軍大帳篷依舊燈火通明,在接到西南軍團長明羽的失利報告后,紫川秀翻來覆去難以眠。他干脆起來繼續完那份寫了一半的作戰訓令:“……經過六個月來同敵人強大兵力頑強而殘酷的搏斗,我軍在各條戰線上都取得了相當的就。各軍團累計殲滅了裝備優良的魔族地方守備部隊與野戰部隊的大部分。魯帝軍團實質上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突擊力量,而且也逐漸喪失了以其兵力對我軍進行反擊的能力,遠東軍已經收復了國土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我軍已經擺了被的游擊逃亡局面,轉而控制了戰場的主權,我各軍團指揮應該適時主地將戰爭形式轉向頑強的防和積極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