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與在遠東打仗時候截然不同的兩個戰場,戰友和敵人穿著同樣的制服,臉上都掛著同樣恭敬有禮的微笑,誰是可以信任的部屬,誰是藏背后的黑手?
馬維拋棄元老的份,轉而投軍界,文河雖然輕蔑地稱“不值一提”,但紫川秀并不這麼認為。
這是個信號,馬家已經鞏固了在元老會的地位,正在軍隊中發展自己的實力,以馬家龐大的財力和在元老會的勢力做后盾,馬維這麼年輕,只要熬上幾年,打上一兩場還過得去的仗,他的提升是毫不困難的,恐怕不到四十歲他就能進統領執掌家族中樞了。
馬家,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紫川秀覺到深刻的危機,馬家在西南地區經營時間太長了,軍政兩界都有他們的爪牙,勢力深固,幾乎就等于自己在遠東的地位。
用句軍事上的語,自己是遠來的“客軍”,于孤立無援的地位,在對方的“主場”戰,一擊不能得手,自己馬上就得覆云山河大將的前車之轍了。
按照慣例,每個新任軍團長上任時總要進行一次閱兵儀式,顯示在其統治下兵力鼎盛,兵強馬壯,紫川秀這個新扎統領自然也不例外。
當然,那些煩瑣的準備事宜自然有瓦德和文河兩位副手替他料理,只要秀川大人屁坐穩,自然會有幾千兵馬在他面前走過。
一個又一個步、騎團隊列隊走過,隊列整齊得如切好的豆腐塊。廣場上回著沉重的步伐聲,在士兵們整齊的軍靴下,地面仿佛在下沉。
群眾們發出如雷的掌聲,瓦德面有得:“大人您看,部隊還可以吧?”
紫川秀打了個呵欠:“看看倒是不錯的,當儀仗隊很稱職。呵!昨晚沒睡好,好困。”
他的聲音很大,檢閱臺上所有的軍都聽到了,眾人面面相覷。
盡管下面的部隊排得確實是整齊,看起來也頗威武,但放在紫川秀這種沙場老將眼里,他們不過是一群披著軍裝的服架子罷了。
西南地區和平得太久,人心思惰,這里的軍人只是徒有其表,他們缺那種戰磨煉出來的軍人鋼鐵魂魄,缺乏一種銳利的殺氣,這樣的軍隊是不經打的。
當天午后,黑旗軍的高級軍都還聚集在旦雅,紫川秀聚集旗本以上級別的軍開會。
這次會議是新任軍團長與部下們的首次面會,大家都還不清楚紫川秀的個,穿得整整齊齊地過來了。
當紫川秀進會議室的時候,十三名銀肩章立即跳起來向他敬禮,十三雙皮靴馬刺只聽得“喀嚓”的一聲響,軍們目不斜視地正立著,靜得連蚊子飛過的聲音都聽得到。
紫川秀點點頭:“各位,請坐。”
“謝大人!”十三名旗本軍齊刷刷地又敬了一個禮,坐到長條會議桌的兩邊,整齊劃一地將頭上的帽子摘下放在右手邊。
紫川秀笑笑說:“大家不必那麼拘謹,放松一點。今天召集大家過來,主要是想和大家悉一下。我知道,你們這些師團長平時都是很忙的,也難得有這個機會大家聚聚。今天,大家有什麼想法和意見,有什麼提議的,大家都可以提提啊!”
雀無聲。
副軍團長瓦德干咳一聲:“各位都聽到了吧?軍團長大人百忙中特意出時間來跟各位見面,專門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歐、哥尼、安德列,你們幾個平時不是一直在嚷嚷著說沒有人重視你們的意見嗎?現在還不說?”
軍們尷尬地訕笑著:“瓦德大人,您就放過我們吧。我們平時那都是瞎說的,怎麼好在這種地方打擾軍團長大人呢!”
紫川秀和藹地微笑著:“就當是胡說八道,那又有什麼關系?今天的會議不做記錄,不留檔案,為的就是大家可以暢所言嘛!”
于是大家就開始說了,都是一些蒜皮的小事,抱怨伙食差啊、新鮮蔬菜供應不上、冬季服裝沒能及時發放、部隊津低、士兵們有意見等等,都是軍中的老生常談了,幾乎在哪個部隊都會聽到同樣的抱怨。
“嗯,嗯,”紫川秀不住地點頭:“還有嗎?繼續說!”
眼看新任軍團長沒有反對的意思,軍們的膽子就大了起來,提的問題也越來越尖銳。
歐旗本提了個石破天驚的問題:“大人,我覺得各師團之間的福利分配太不公平了。有的部隊,一年到頭靠上面發下來的津過日子,也就夠不死。而有的部隊,那個闊氣真是沒法說了,連小兵都養得頭大耳!至于那些部隊長們,那更不用說了!”
這是個非常敏的問題,席間立即響起嗡嗡的輕聲議論。
紫川秀問:“你歐敬是吧?你是軍團第三十一師團的長?”
“正是,大人。”
“歐長,你所謂的連小兵都在大把大把地摟錢,指的究竟是哪支部隊?”
席間立即咳嗽連連,在座的幾個軍神不安。
“這個……”歐說又止,最后說:“大人,事是明擺著的,您只要下去一趟馬上就明白了!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問題來!”
“放肆!”瓦德厲聲叱道:“歐旗本,你在跟上級說話!”
歐旗本忙起道歉,紫川秀寬容地擺擺手:“沒什麼,事先都說好了,今天言者無罪。大家有什麼話,覺得不滿的地方,提出來就是了。”
他心里也是有數的。普欣旗本曾跟他說過,在黑旗軍各個部隊之間的收相差是很大的。
有些邊防部隊駐扎在關鍵的關卡,把守通要道,那里每天與林家的商貿往來流量巨大不可計數,其中自然相當大一部份是非法的走私勾當。
為了打通這些關卡,那些非法商人自然得與那些駐守長相勾結,進貢他們錢財。
普欣說得夸張:“有的要害關卡的小隊長,那真正是日進斗金,你哪怕換個統領他都不愿意呢!”
眼看他們日子過得舒服,那些駐扎在邊遠行省,分不到油水的部隊自然會眼紅了。
紫川秀當然不會阻止,相反的,難得找到一個突破口,他還在不停地煽風點火:“瓦德,你不要攔住大家嘛!我這個人最民主了,大家有什麼意見盡管說!”
得到軍團長的支持,那些軍們更是雀躍。
第三十一騎兵師歐旗本、第三十四步兵師克倫旗本、第三十六步兵師賽諾斯旗本、第三十八步兵師團的薩科旗本和第三十九步兵師團的蕭邦旗本等部隊長都先后發了言,有人聲討那些富裕部隊的繁華奢侈,說他們的普通軍休假都住進了香格里拉賓館,喝的是上千銀幣一瓶的黎瓦珍藏酒,有的人則哭訴自己部隊的困窘,讓人聽了覺得他們還沒有全部被死真是個奇跡。
大家或諱或直白,反正意思就一個:軍團的福利分配制度太不公平,現在迫切需要改革!
眼看群激憤,紫川秀斜眼瞄過去,為軍團前負責人的瓦德副統領也坐不住了。
他忙起向紫川秀請罪,說自己不了解基層況,安排欠缺周到。今后,一定會采取措施來解決的,只是部隊換防牽涉的方方面面問題比較多,希大人能專門出個時間讓他來專門匯報,也請下面的弟兄們諒解。
紫川秀也不想把他得太,微笑道:“好的,那這個問題我們就改天再議!請大家放心,在我任一定會解決的,定然會給大家一個代!”
“秀川大人萬歲!”歐旗本振臂一呼,那些軍跟著起立高呼:“萬歲!萬歲!”
還坐在原地的軍們眼看不對:若不參與的話,豈不顯得自己跟新上任的軍團長大人離心離德?他們連忙也跟著喊:“萬歲!萬歲!”
如雷的萬歲聲中,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顯得大家是多麼發自肺腑地擁護秀川大人。
紫川秀著實暈乎乎了幾秒鐘,他環視左右,剛好捕捉到文河參謀長邊若若現的笑容,馬上清醒過來:眼前這熱烈的歡呼場面,不過是黑旗軍部分贓不勻,外加勾心斗角的鬧劇罷了。
想通了這點,他頓時興趣索然,手:“靜一下,現在,我有來自統領和軍務的指示給各位——是軍令。”
聽到有來自統領的命令,軍們紛紛收斂了表,肅容坐回原位。
不管他們為津鬧得多麼歡騰,但是軍隊的鐵紀還是在他們腦中深固的,戰事一起,軍令高于一切。
紫川秀拆開手上的信封,將事先擬好的軍務通知讀了一遍,大意是說為了消滅萬惡的流風家匪軍,家族需要大量過訓練的練戰士。
在今年的十二月中旬,軍務將在旦雅軍區舉行一次空前規模的陸軍演習,大量的預備役部隊將從帝都以及中東部行省集結到旦雅來,此次演習將由黑旗軍負責組織和指揮,容包括步騎兵混合野戰預演、攻城對抗、步兵對抗騎兵演練、長途急機演習等實戰演練。
“請問大人,”負責軍團后勤的瓦德立即出聲問:“增加的各地部隊將有多呢?因為我們作為東道主,要準備糧食、冬季服裝和住,事先得有個數才行。”
“大概在十四個師團,十萬人左右的兵力——說不定更多。”
“喔!”會議室里響起嗡嗡的驚嘆聲。
十萬人左右的增援兵力,再加上黑旗軍原來的部隊,那是將近二十萬人的大集結了。
對于一次演習來說,那真是空前規模的兵力集結——為了避免驚世駭眾,紫川秀還不敢把真正的數目說出來:其實是將近四十萬的大軍!
如果公布了,就是白癡也知道這絕不是簡單的演習,旦雅的每一只螞蟻都會奔走相告,流風家和林家豈有不知道之理?
“此次演習的最高指揮長由黑旗軍的軍團長,也就是本擔任。將如此意義重大的任務委托給我軍團執行,這是家族對我軍團的信任,也是重托。屆時,總長、總統領、軍務長、幕僚總長等諸位大人都要親臨旦雅視察。諸位,我們不要做好接待兄弟部隊的準備工作,我們更要在這一個月做好練兵工作,接總長殿下的檢閱!這是一次實戰演練,如果我們黑旗軍部隊給其他部隊打垮了,當著總長的面,我們黑旗軍的臉往哪里擱?軍法當前,沒有人可言!諸位,本先把話說前面了,到時候如果誰的部隊拉稀,丟我們黑旗軍的面子,那就不要怪本不講,部隊長就自個拿帽子到軍法報到吧!”
“是!”軍們齊齊起立狂吼:“請大人放心,黑旗軍沒有孬種!”
“好!本要的就是諸位這種氣概!”紫川秀拍案而起:“從今天起,所有部隊進三級急狀態,恢復高強度集訓,每天早上披甲越野二十里,訓練用上真刀真槍,伙食上不要吝嗇,大魚大管飽!諸位,你們給我紫川秀賣命,我紫川秀也絕不會小氣,保證各位足食!”
“遵命,大人!”眾軍吼聲驚天地。
紫川秀并不是喜歡拖堂的人,會議結束得很快。
散會后,紫川秀住文河:“文河長,你留一下。”
文河不悅地停住腳步:“大人,您找我有事?”
“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等軍們都出去了,會議室里只剩兩個人,文河不耐煩地問:“大人,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