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戰地兒

盡管藍城的人們一再邀請白川多留兩天，但白川思家心切，第二天中午就啟程出發。

暴雨在昨晚半夜停了，艷高照，馬蹄踐踏著一地的積水和珠，白川將軍踏上了歸程。

送的依然是那位英俊的流風將英木蘭，有他出面護送，邊境上的流風家士兵都不再檢查，暢通無阻地過了國境。

國境線上，英木蘭停住了馬步：“白川閣下，前面是紫川領土了，我過去不合適了。”

他一揮手，隨行的流風家士兵全部下馬，恰好空出了十六匹戰馬。

“這是元帥殿下的心意，給你們每人一匹備用的馬匹，祝愿你們路途平安。”

流風霜竟考慮得如此周到，白川心下微微：“謝殿下盛，勞煩閣下轉達我們對風霜元帥的謝意，祝愿永遠幸福麗。”

英木蘭微笑道：“謝謝。也請轉達我們對紫川秀大人的問候，祝愿他武運昌盛，平安歸來。”看看周圍的隨行士兵，他言又止：“白川閣下，能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離開了隊伍，走到偏遠的一棵白樺樹下，落日的余暉過稀疏的樹蔭落到英木蘭削瘦的臉上，英俊的青年將軍臉斑駁。

看著白川疑的表，他直接了當地說：“白川閣下，我們只是初識，若我問了不得的話您不方便回答，您就當我沒問好了。”

白川詫異，雖然結識不久，但這位英木蘭將軍給自己的印象很好。他舉止得，溫又不失男兒氣概，眼睛清澈，是個正直的人。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問出什麼失禮的問題。

“閣下，請說吧，我會盡我所能地回答。”

“好。”英木蘭點頭。問道：“白川閣下，我們的元帥和貴方的紫川統領，他們是否……”

英木蘭躊躇著，最后還是說了出來：“他們是否是一對人？”

白川眼中芒一閃，揚揚秀眉：“您為什麼這樣想？”

英木蘭笑說：“白川，中的孩子和平常是很不同的。能瞞過大部分人，但我是的衛隊長，想瞞過我是不可能的。瀾滄江的那晚，與紫川統領單獨夜游，回來后一直發呆，直到黎明。從此，常常會發呆，坐在天臺上星星，會莫名其妙狂寫一通，然后把稿子全部撕掉，我曾揀到過一張碎片，上面麻麻，寫滿了‘紫川秀’三個字。自從紫川統領再次出任遠東統領后，元帥對遠東的軍就特別關心起來了，吩咐我們凡是有遠東的消息，無論大小都要及時告訴。還有這次，得到您突然來訪的消息，元帥馬上中止了很重要的軍事演習，連夜從百里外趕回來召見您－－要知道，哪怕是紫川家的總統領羅明海大人過來，我們元帥也沒這麼重視啊！”

白川聽著，默不作聲。

英木蘭將軍是個很細心的人，從細微的蛛馬跡中推測出了真相，自己也是昨晚在流風霜口中才得知了真相。

從家庭回來，紫川秀的開朗溫和一如往昔，表現也沒什麼異樣，自己曾試探著問了他和紫川寧之間的進展，他微笑著，語氣卻很堅決：“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只是在戎馬生涯閑暇之余，他會不出聲地眺著西方的群山，眺著落日晚霞，眉目間可見淡淡的悲傷，笑容中帶了與年齡不相符的一份滄桑。

是否對于，男人比人更能藏？

搖頭，說：“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沒有說“我不知道”而是說“我不能回答”，英木蘭立即明白了的意思。

他點頭：“我明白了。”

看著白川疑的眼神，他擺手道：“白川閣下，您別誤會。我會紫川統領并無惡意，雖然只見過一面，但紫川統領溫和大度，心寬闊，無論才華、人格、品質都是出類拔萃的，他是當世人杰，也只有他這樣的優秀男子，才配得起我們的公主殿下。”

白川心下了解，當代，能征善戰的武將不，英俊瀟灑的青年俊杰也很多，但紫川秀卻只有一個。

多年的生死磨難，鍛就了他的堅毅和風采，那種溫和中帶著剛的男兒氣質對有著無可比擬的吸引，難怪流風霜傾心于他了。

正視著英木蘭：“閣下，您為什麼要提起這個問題呢？”

英木蘭毫不回避的目，坦然地回答：“我希元帥能幸福。但是，流風家和紫川家百年戰爭的仇怨大深了，他們二人是行走在萬丈懸崖的邊緣，稍不留神就會摔得碎骨啊！這是一條不歸路，我很為元帥的命運擔心。倘若他不是紫川秀，不是流風霜，倘若，他們只是兩個名不經傳的小人，或者，他們只是如你我一般的人，或許更容易能得到幸福吧！”

接到英俊青年那炙熱的目，目中熱切的期盼和期待，白川忽然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暗指。

慌地低下了頭，不覺紅暈以雙頰生，漸漸擴散。

對久經沙場的將軍來說，這種心令很是恐慌，即使面對魔族的大將也從未有過。

想馬上逃開去，但卻不知為何，兩腳卻像被釘在地上一般無法彈，對于對方將要出口的話，又是害怕又有點期待。

“白川閣下，昨天第一次見到你，我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覺……”英木蘭斟酌著，仿佛不知該如何出口那些話，他的語音微微抖著，眼睛灼亮，照得白川頰生紅。

“白川，你，你覺得我如何？你討厭我嗎？”

慌地搖頭：“閣下，我是紫川軍人。”

英木蘭激地說：“這并不是問題，你的長紫川秀閣下也同樣是紫川家軍人！白川，你有了心上人嗎？”激之下。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抓住了白川的手，白川掙扎了下，但不知為何，平素斬將奪旗易如反掌的將軍竟未能掙對方溫暖的雙手。

連連搖頭，慌得六神無主：“不，我并沒有心上人，我也不討厭你……”

掙了英木蘭的手，才稍微鎮定了下來：“英木蘭，你是個很好的男子，不過，大敵當前，你我都是軍人，負有職責，現在談論這個問題，并不合適。在魔族未被打退之前，我是不會考慮的。”

英木蘭目炯炯地盯著白川：“在打退魔族之前？倘若我們終能擊退了魔族……”

白川低頭，悄聲說：“那時，若有緣，我們自然會重。”

“若有緣，自然會重逢。”英木蘭重復著白川的話，他爽朗地一笑：“這是個承諾？”

“我想，這更該說是個希吧。”

“如果能有那麼一天，那就太好了。”英俊的青年將軍輕聲說。

黃昏的風颯颯地吹過樹林，曾為敵人的男佇立于白樺林中，他們眺著一無際的西北平原，地平線上可見丘陵的灰影，他們的影被落日的余暉拉得長長的。

“路途長遙，你多保重。”在這遍地烽火的嚴峻形勢下，他和都能理解那個字的意思。

“你也保重。”白川輕輕說，行了個軍禮，轉走回了隊列中。

隊伍開始出發，背對著落日方向，他們快馬奔馳。直到走出了很遠，白川才回過頭去，白樺林中，那個高挑的影依然佇立，荒草秋風，滿天飛舞的落葉盤旋著飄過他的邊，英俊的青年軍臉上的笑容令白川終難忘。

疾風撲面，白川茫然若失。有生以來第一次，到了那種被世人稱為的悵然味道。

返程的道路漫長而寂寞。白川一行人從西北返回，經過帝都時，他們沒有再進去，繞道而行，直接從戰區了魔族控制區。

歸途的道上比較順利，一路都沒有遇到麻煩。

在達瑪行省的道上，白川見到了大隊的魔族兵馬在向帝者開拔。比起先前過境一路燒殺掠奪的魔族兵，這支魔族部隊的紀律比較好，并沒有很擾民。

路人告訴，這是新從遠東開來的魔族軍。

“新從遠東開來的軍隊？”白川心有疑。

當前，魔族有兩路大軍在遠東牽制著紫川秀，他們是由凌步虛率領的第五軍和由古斯塔率領的第七軍，但魔族從國調來軍隊的話，他們也是要經過遠東的。

一般平民搞不清楚，通通把它們稱作是“遠東來的軍隊”，這給世人造了很大的誤解，很多村夫愚婦都以為，魔族就是從遠東本地出產的。

白川觀察著這路新開來的魔族，魔族兵的服飾、兵，尤其是旗幟上那面紅的盾牌，都使得確認，這確實是魔族第五軍團。

這個發現令得很是吃驚，第五軍歷來是魔族在遠東的主力軍，是魔族制遠東聯軍的得力法寶。常與凌步虛手的深知，這支軍隊紀律嚴明，士卒強悍，經驗富，若論戰績和功勛，比王國任何一個軍都毫不遜。

紅河谷大戰，一個第五軍將將全遠東打得狼狽不堪，險些全軍覆沒。

比起全由貴族子弟組的羽林軍，第五軍士兵更為耐勞堅韌，他們才真正是魔族王國的銳之師。

現在，這支軍隊從遠東被調了過來，這意味著魔族的戰略發生了重大調整。

無法與紫川秀聯系，白川不知道遠東聯軍統帥部是否已知道了第五軍朝地開拔的消息，也不知道遠東統帥部將采取什麼措施，更不知道，對于自己和遠東的命運，這個變化究竟意味著什麼。

某天，白川和隨行售貨員正在小鎮的旅店中休息，忽然窗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湊近窗臺一，只見群結隊的魔族兵歡呼著從鎮子上駐軍點上跑出來，在廣場上排了戰斗隊列。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瓦格拉！”“塞穆黑林（吾皇萬歲）！”

而當地人類傀儡政權員也站在廣場的周邊，臉上帶著阿諛奉承的笑容，手中揮舞著彩的小旗。跟著魔族兵一起強歡笑，同聲歡呼：“塞穆黑林！”

白川跑出屋去，拉住了一個路人：“請問，他們在什麼啊？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

“姑娘，”在震耳聾的歡呼聲中，那個中年男子用警惕的目下白川，低了聲量：“如今這個時世，他們高興的事，未必是我們高興的事啊。”

白川一愣，也低了聲音：“他們絕不可能長久，我們的人終將要回來的。”

兩人目換，默契于心。

“或許吧。但那是何年何月的事，誰也說不清了。”那個中年男子憂郁地說：“姑娘，這不是機，告訴你也無妨。傳令驛使抵達，送來了最新的戰報，說是魔族軍隊剛剛強渡了瓦涅河，打垮了我們的邊防軍。說連明輝大人都被俘了，他們已經占領了西北重鎮卡達拉！”

“什麼！魔族占了西北，明輝大人戰死了？”震驚之下，失聲道。路人們側目過來。

中年人不敢再逗留，快步走開了。

西北是紫川家的糧倉和最后的預備軍兵員征集地，若是連西北也給魔族占去了的話，那帝者守軍將再無可援之兵，再無可進之糧，距離覆沒不遠了。

白川呆呆地佇立在廣場邊，看著廣場上載歌載舞的人群，耳朵邊聽著那歡聲笑語，有種想哭的覺，可怕的念頭不可抑制地從心里冒出：“難道，紫川家真的就這麼完了嗎？”

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回客棧，同伴們都著。

大家都得到了同樣的消息，氣氛很沉重。布朗低沉地問：“大人，魔族已經占了西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白川定住神，才意識到自己的臉太難看了，以至影響了部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