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

為什麼要說下次？

他們不是演戲嗎？為什麼還會有下次？

心底沒來由的慌，夾雜幾許迷茫與猶疑。沈霧悄悄側眸，目所及，正是緩步走在旁邊的男人。

他形拔修長，從后面看，只能看見白皙的后頸與端正的腰脊。因為熱，他挽了襯袖口，但即使這般隨意，也不掩其貴氣與涵養。

大多時候他都高高在上，然而這一刻，沈霧卻看到他上低調的溫。

迅速收斂視線，再開口時沈霧的神態已恢復自然：“你不是不常來？”

徐宴行看著前方的路，反問：“那你還想不想來？”

心口又是一，沈霧頓幾秒：“啊，我無所謂的。”

徐宴行沒回頭，“嗯”了聲：“那再說。”

沉默悄無聲息蔓延，輕咳一聲，故作自然岔開話題：“對了，今天咱倆來這邊，崔總會告訴大徐總嗎？”

“不好說。”

“那……”

演戲給誰看？

沈霧抿，沒問出口，覺得今天自己想得有點多，反而徒增煩惱。

繞完一大圈，基本技巧差不多，沈霧嘗試想自己騎看看，于是一個人沿著之前走過的路線重新又走一遍。

馬怕出事，跟隨其后，但不得不說沈霧確實有天賦，一直騎得穩穩的。

“沈小姐，背可以不用那麼。”

“是這樣嗎？”

“對，很好，你可以試著讓Haley跑起來，我會幫你控制速度。”

馬噠噠噠小跑起來，步伐輕快，坐在馬上的沈霧很快找到覺，隨著Haley輕輕起伏，慢慢跑向山腳。

折返時回頭看，注意到徐宴行已經退出馬場，正站在包廂的臺上與崔總以及那幾位年長的男士聊著天。

這個方向迎，沈霧瞇了瞇眼，很快轉回頭。

忽然清醒過來，也意識到，徐宴行今天的目的或許只是為了談一樁生意，亦或者結幾位生意伙伴，至于所謂的“約會”，不過是順帶。

轉了幾圈，有些累了，沈霧慢慢讓Haley停在口。

后腳步聲輕慢，逐漸靠近，看著腳蹬犯了難，低聲向來人求助：“抱歉，能幫我一下嗎？”

旁邊遞來一只手，沈霧立刻握上去，手的主人穩穩發力，將托起，隨后另一只手近，來接的腰。

“別怕，直接下來。”淡淡的嗓音，已然令悉無比。

夏風微燥，被掌控的部位微微發燙，沈霧在僵滯中被抱住，一抬頭，就是徐宴行微抬的臉。

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幽冷的男香，雜糅幾許煙草味。

失重突如其來，沈霧心口一，也被驟然拉近的距離嚇到有些心跳失速。

“欸？”靴子踩在草地，找回自己的聲音，“剛看你去包廂那邊了，我還以為是馬。”

徐宴行松開手，退回到紳士的距離，“剛來了位長輩，過去打聲招呼。”

“哦……”

沈霧點點頭，手攏被風吹起的發，“你要跟他們繼續聊嗎？”

“看你，還想玩嗎？”

“不玩了。”

“行，那回城。”

徐宴行帶沈霧去向崔總辭行，之后便駕車駛上高速，往回城方向。

快要五點，天下去，氣溫卻悶熱不減。

沈霧有些暈車，回了條沈英的微信便將手機息屏，看著窗外出神。

中間停了趟服務區，徐宴行給車加油，沈霧去衛生間。

回來的時候車已經加好油停在外面，拉門坐進去系安全帶，徐宴行剛回完一條信息，頭往這側偏了偏。

“沒有？”

“還好。”

徐宴行把手機放扶手箱里，淡淡道：“我中飯吃得早。”

沈霧愣了愣，往窗外的服務區看了眼，“要不要買烤腸墊墊？”

徐宴行發酸的眼角，直說：“我爸來信息問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可能晚點會有電話過來。”

沈霧思忖片刻，猜測著他的意思：“那一起吃飯？”

“嗯。”

回城下高速的時候堵了會兒，停好車已經六點半。

沈霧擔心周末用餐高峰排隊，但徐宴行說無妨，帶進了市中心的嘉曼大樓。

電梯直達三十二層，一出來就有西裝革履的侍應生上前接待。這家餐廳主營法餐，餐廳裝潢優雅貴氣，消費也很貴氣，所以大廳正用餐的食客遠不如樓下熱門餐廳那樣滿。

徐宴行要了靠窗的觀景位，從這里能看見江城的兩江匯流。

沈霧一坐下就往窗外看，這時候天已經暗下來，城市景觀燈都盡數開啟。霓虹的彩令人目眩神迷，有些心，了手機，又往餐廳大廳掃了眼。

“想拍就拍。”徐宴行坐到對面，拿起桌上菜單翻看。

沈霧迅速調整角度拍了兩張。

拍完欣賞了下，放下手機問：“你平時都在這種餐廳吃飯嗎？”

“偶爾。”徐宴行把菜單遞過來。

沈霧翻開，一眼看見第一頁的套餐價格，眼皮一跳，推回去，“我看不懂西餐，你來吧。”

“有沒有忌口？”

“沒有。”

徐宴行招手來侍應生，點了菜。

等待上菜的間隙，氣氛很是安靜。

在越來越尷尬的沉默里，沈霧逐漸覺一不對勁。

臨窗觀景位、悠揚小提琴樂音，點著蠟燭低聲喁語……這環境，這氛圍，怎麼那麼別扭！

但好在尷尬沒持續太久，侍應生很快送上前菜。

徐宴行沒客氣，拿叉子叉了塊火送口中。

沈霧先看了看龍蝦芒果沙拉，猶豫了下，最后叉起三文魚，沾了點山葵油醬品嘗。

輕盈的口在口腔里炸開，混著煙熏的獨特香味，沈霧吃很慢，再回味著咽下去。

徐宴行看看，問：“不喜歡？”

沈霧搖頭：“沒有。”

徐宴行喝水清口，說：“如果吃不慣，不必勉強。”

“沒有吃不慣，”沈霧不好意思笑笑，“只是吃得，口比較新奇。”

“平時吃什麼？”

“火鍋燒烤吧……”

江城人，重口味是融進骨子里的，法餐麼，偶爾嘗一嘗就好。

徐宴行點頭，輕描淡寫道：“第一次請你吃飯，火鍋燒烤顯得不尊重，下次吧。”

又是下次？

沈霧叉子頓住。

這時，主菜送了上來，不敢再開多余的口，沉默用餐。

吃到后面，菜還剩了一些，沈霧先飽了。

離席去衛生間，回來時發現徐宴行也放下餐拿著手機在講電話。

餐廳燈昏昧，于是蠟燭的存在變得很強，襯優雅的男人坐在落地窗前，側線條勾勒著黃的燭，這一幕竟有種電影的華麗。

沒等多欣賞一下，男人側過頭名字：“沈霧，來。”

語氣淡而輕緩，溫得異常，令沈霧陷混。

但下一秒，聽見男人說：“我爸電話，想跟你打個招呼。”

原來是這樣……

沈霧上前，坐到餐桌對面，徐宴行將手機屏幕轉過面向，這才注意到，這是一通視頻電話。

徐勤東的那張黑臉出現在屏幕里，讓沈霧拘謹地沉默幾秒，才掛上標準的笑容：“徐總。”

徐勤東仔細看了看桌面，問：“你們在外面吃飯？”

沈霧乖巧地點點頭：“是，差不多吃完了。”

徐勤東表好似松了些：“哦，好，慢慢吃，不急。”

知道徐宴行也能聽見，又說：“徐宴行你把人家照顧好，大周末的，吃完去看看電影，或者帶沈霧去逛逛，還有沈霧，這小子不太會說話，但脾氣還算好，有哪里惹你不快，盡管說，多通。”

“……”

沈霧不知該如何回應，用腳尖了對面男人的皮鞋，手機背后的徐宴行很是默契的領會，將屏幕轉回去，“你放心，我們通得很好，晚點還有安排，先不說了，你早點休息。”

說完，利索掛斷電話。

通話結束后，席間恢復安靜。沈霧松了口氣，這才到桌子底下有些異常的。

是他的，輕輕蹭在自己的腳踝，甚至對方的溫，似乎也傳遞了過來。

意識到剛才自己做了什麼，沈霧飛快把回來，“抱歉。”

徐宴行看上去并不介意，都沒一下，“吃飽了嗎？”

“飽了。”

徐宴行抬手侍應生買單。

離開時侍應生送來一份伴手禮，是款端午禮盒，盒子包裝得很致，上面綁著帶，仔細聞還有香味。

這份伴手禮自然而然被遞到了沈霧手里，提著禮盒走進電梯，在封閉的環境里想到一個問題：“你說徐總他相信我們了嗎？”

徐宴行“嗯”一聲：“不過他很，或許還會有試探。”

“那待會兒怎麼安排？”

“不急于一時。”

沈霧轉頭向他。

徐宴行端立在轎廂昏暗的燈里，神不甚清晰：“今天你累了，早點回去休息。”

沈霧愣了愣，低下頭。

手里的禮盒不大，卻有些沉，包裝上寫著梨玫瑰餡的粽子，以及兩枚鮮花餅。

不喜歡粽子，更不喜歡甜口，拿回去只能給沈英吃……想到沈英，沈霧忽然記起件事。

“對了，昨天徐阿姨跟我媽通過電話，”頓了頓，繼續說，“我媽聽說了我和你相親的事，問我要你照片。”

徐宴行再次俯視過來。

沈霧抿著，規規矩矩面朝著轎廂門。

徐宴行收回視線，隨口道：“我不怎麼拍照，可以現拍一張。”

沈霧輕輕點頭，很快出手機，點進照相機比劃了兩下，訕訕的：“……好像有點暗。”

“那出去。”

徐宴行并不糾結，等電梯到達一樓，便率先走了出去。

嘉曼大樓外面便是步行街，街上滿是或單或群的男老。

兩人走到茶店門口，這里的線很好。

徐宴行選了個人的角度，讓沈霧站到臺階上，自己則站到下面。

沈霧一臉懵，過會兒才問：“合照嗎？”

徐宴行已經出手機，語氣稀松平常：“合照，正好我也能差。”

“哦……”

“抬頭。”

沈霧看向鏡頭，手機是自拍模式，看見屏幕里略顯僵的自己，以及旁邊神淡然的男人。

后茶店的燈牌散發著暖的，上面是店鋪的名字——如初見。

想起徐宴行剛來公司時的樣子，那麼拽，那麼高冷，甚至約約的害怕他。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敢裝他朋友，甚至找他要照片。

“這樣可以嗎？”輕輕問。

徐宴行看著屏幕里的臉，白玉般的潔，又漂亮又清純。

那是對男人最直白的吸引。

徐宴行眉梢微揚，按下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