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到八點半，因為是周五，有人提議找個娛樂的地方續攤。

響應的人不，一通商量后決定去酒吧玩玩。

因為近，直接去了周昂的店，徐宴行打了個電話，讓周昂給開了最大的一個包間。

包間都在樓上，很私的環境，走廊里黑的，沈霧上樓時被絆了下，失去平衡往前倒。

后面有人把住手臂，一如既往平淡清冷的聲音：“小心。”

沈霧驚魂未定，回頭看看后人，默一瞬，才輕聲說：“謝謝。”

“沒事吧？”走在前面的蔣榆詢問了一句。

沈霧搖搖頭：“沒事。”

“是不是我到你了？”

“沒，太暗了沒注意。”

蔣榆笑笑：“確實很暗，難道酒吧都這樣？”

莫名其妙就聊了起來，沈霧微微仰頭回應：“不清楚，應該是吧。”

從上俯看，小小一張臉在昏暗的影里顯得楚楚人，蔣榆腳步停半拍，最后跟站到了同一階上，“你也是第一次來酒吧？”

沈霧頓了下：“之前陪人來過兩次。”

蔣榆爽朗地一笑：“看來只有我沒見過世面。”

徐宴行走在后面，看到沈霧歪著頭在輕笑，而男生沒聽清又說了什麼，開始笑得雙肩發抖。

樓梯走到底，拐角的應急燈忽然晃眼睛。

他皺眉斂目，低頭給周昂發信息：【酒吧是不是缺錢？樓梯不多裝點燈？】

周昂回很快：【調懂不懂。】

調？

鬼調。

徐宴行熄屏，再看眼前面的人，手機揣兜進了包間。

包間很大，科幻風格裝潢，燈模式也很多樣，眾人一進去，所有人的臉都綠哇哇的。

臺上擺滿酒水飲料和小吃，宋佳欣歡呼一聲，拉著沈霧坐進沙發里。

后是朝向大廳的落地窗，從這里能看見搖擺的舞池。宋佳欣有些心：“一會兒要不要下去蹦兩下？”

“算了吧。”沈霧完全提不起興趣。

想起上次羅雪芙的生日會，也是在這間包間，當時徐宴行同講賽車，之后又坐在旁邊看打麻將。

那時候沒想過自己會對徐宴行心，只單純的為了贏的那點錢而雀躍不已。

門開開合合，不久人員到齊，開始自由發揮。

徐宴行和周兆川、張百熙等人坐在另一桌聊事，剩下的人打牌的打牌，玩骰子的玩骰子。

沈霧看了會兒斗地主，就被宋佳欣拉去另一張桌上，玩國王游戲。

游戲規則很簡單，到鬼牌的是國王，可以任意讓隨機兩個牌的人做任何事，被中的人要絕對服從。

沈霧運氣中規中矩，中間喝了次酒，又被中清唱了一首歌。

唱的是《天黑黑》，很老的歌，唱完才意識到包間里很安靜，徐宴行那一桌的人都在聽。

他當然也在看，漆黑深邃的眼睛平靜如深潭，引人不由自主被吸引，卻又生出對沉淪的恐懼。

沈霧將眼錯開。

游戲仍在繼續，桌上的酒也消耗很快，陸續有人起去洗手間，但也不斷有新人加進來。

玩到中途，沈霧出去接沈英的電話，接完順便去了趟洗手間。

剛出來，就遠遠見到走廊盡頭的徐宴行。

他并非一個人，旁是同樣手指夾煙的周兆川，而在他們面前，還有兩個風萬種的人。

昏昧燈打落在幾人發頂，映照著幾人不同的神。

周兆川在笑，徐宴行面寡淡，兩個人拿著手機，笑盈盈說著什麼——

即使距離甚遠，也能看明白這是一場搭訕。

沈霧的步子停下，站在拐角看著人把手機到徐宴行面前，他仍是一副清冷的樣子，倒是周兆川著煙，輕扯角與人談。

過幾秒，周兆川扭頭同徐宴行說話，徐宴行沉默了會兒，慢條斯理出手機。

最近的一間包廂門忽然打開，突如其來的靜也引得盡頭幾人紛紛看過來。

沈霧迅速進墻后，垂眸盯著自己腳尖，包廂里飄出來的音樂一下下撞擊著神經，令人心煩意。

很快，音樂聲就消失了。

恢復安靜后，時間仿佛變得格外漫長。

“嘀。”

掃碼功的提示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心里最后那點拉扯的緒歸于平靜。

沈霧慢慢眨兩下眼，自嘲地笑了。

是啊，怎麼忘了，那次在咖啡店，徐宴行也沒拒絕過生的搭訕。

-

沈霧從另一條通道繞回了包間。

回去時，游戲已經只有幾個人在玩了，剩下的全歪在沙發里，嘰嘰喳喳聊天。

宋佳欣抬高聲音問：“怎麼去了那麼久？我們都玩好幾了。”

沈霧坐到邊，“太悶，了會兒氣。”

包間里空氣不流通，沈霧口悶得難，喝了杯水，靠在沙發上休息。

徐宴行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他看見臉上的酒意，以及微顰的眉心，想到之前玩游戲時，喝起洋酒眼都不眨的豪邁。

這會兒倒知道難了。

徐宴行側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對眾人說：“不早了，散吧。”

早就有人頂不住了，領導發話，陸續有人起響應。

這一趟來了十幾個人，來的時候氣勢龐大，出去也烏泱泱一群。依舊是張百熙忙著調度拼車，挨個問眾人回家方向，盡職盡責。

徐宴行不知何時走到沈霧邊，問：“回哪邊？”

高大影子像山一樣籠罩下來，沈霧側頭看看他，“回棉花街。”

“我捎你。”

不容置疑的語氣，沈霧抿，沒拒絕。

十來分鐘后，徐宴行捎上了沈霧以及另外兩名生，那兩名生上車前還嘻嘻哈哈聊天，坐進車后，便安靜得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等G63開過幾站，兩名生陸續下車，這份安靜，便顯得更為明顯。

夏天的江城，夜如水，街邊的店鋪也開得很晚。

飛掠的影讓本就被酒侵的頭腦發沉，沈霧歪頭著車窗，強撐著神。

駕駛位的人除了開車，始終沒多余的靜，沉默的氣氛里，沈霧摁亮手機看了眼時間。

距到家還有十幾分鐘車程。

“醉了？”

徐宴行忽然開口，令沈霧眼皮跳了下。

“有點。”

徐宴行目視前方，漫不經心道：“喝不了，還敢那樣喝？”

沈霧在夜里沉默片刻，輕聲：“我想瞇會兒，可以嗎？”

徐宴行看了過來。

沈霧靠著椅背，微微偏頭朝窗，看不清表。

徐宴行掌控著方向盤，頓一秒，“好，到地方你。”

然而沈霧并沒睡著，幾乎是汽車慢慢減速時，便睜開了眼睛。

車停的是小區正門，保安正在簽到換崗，沈霧解掉安全帶，拎上包跟徐宴行道謝。

徐宴行單手搭著方向盤，側過半問：“周末有沒有時間？”

沈霧的手停在車門上，過幾秒，才問：“是有事？”

“崔總馬場來了幾匹新馬，帶你去玩玩。”

“大徐總也會去？”

“他不去。”

“那算了吧。”

徐宴行看著，“不是說想學跑馬？”

“不興趣了。”頭有些疼，沈霧俯去門把手，“您回去吧，路上慢點開。”

一推門，沒推。

徐宴行的聲音再度響起：“沈霧，你有心事。”

車里昏暗的照在發頂肩頭，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了下，沈霧說：“沒有。”

徐宴行：“你是不是很說謊？”

氣氛陡然僵滯。

有那麼一陣，沈霧害怕這樣的安靜。

其實照理說，不是不能重新適應這種氣氛，比如退回到原本的位置，繼續履行自己的義務。

可更清楚，需要一個緒的裂口，繼續留在這種氣氛里，只會無地沉淪更深。

“徐總。”

像是陡然生出的一勁，好似頭腦也清醒了幾分，“你打算在大徐總那兒繼續演到什麼時候？”

問出來，抬起眼睛，直直看向他。

徐宴行眼神里的那淡然也終于了，他皺眉：“什麼意思？”

沈霧收五指，暗暗緩出口氣：“抱歉……我不想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