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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6章 趕時間和不趕時間

  漁古關的城城門後面，傳來了木製絞盤刺耳的斷裂聲，厚厚的城門轟然開。

  滿頭小辮的禿髮闐立，右手提著還在滴的長刀，左手高擎著顆頭顱，從門飛奔而出。  實時更新，請訪問𝙎𝙏𝙊𝟱𝟱.𝘾𝙊𝙈

  來到鎮東將軍面前，以刀駐地，單膝跪下，聲音洪亮：

  「小人幸不辱命，賊將首級在此。」

  說著，他把滴的戰利品高舉過頭頂。

  鎮東將軍微微點頭，並未手去接首級，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語氣平靜：

  「好，記汝一功。」

  禿髮闐立面喜，恭敬道：

  「謝過將軍。」;

  「有功必賞，這是你應得的，不必道謝。」

  古關外城皆落漢軍之手，鎮東將軍並沒有立刻進城，而是定定地站在那裡，抬起頭，看向關城所傍著的山頭。

  事實上，在清晨領軍出發前的一個時辰，已派出一支五百人的奇兵，在嚮導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繞到關口後山。

  當大軍出現在關前時，山上的魏軍最先被吸引注意力。

  畢竟他們的視線比關城守軍更為開闊。

  然而，也正是此時，那支奇兵開始順著採藥人才知曉的山徑攀爬。

  說是山徑，但對於普通人而言，卻是險峻難行，連鬼見了都要發愁。

  嚮導紀爬在最前面，時不時扯腰間的麻繩，崖壁上的青苔在他的鐵護腕下被出墨綠的。;

  他的後，劉渾率領五百死士著巉巖蠕行。

  走了半個時辰，隊伍被一道四十丈深的天然裂谷攔住去路。

  「聽說本來這裡是沒有的，後來永初年間，有地龍翻，這才變這個樣子。」

  走在最前面的嚮導紀，轉過，低聲對劉渾說道。

  劉渾放眼去，只見裂谷兩岸絕壁如刀削斧劈，難怪魏軍沒有在後山設置哨衛，這便是天然的防線。

  不過，這道天塹對北方人，尤其是河北人而言或許難以逾越。

  畢竟河北都是平原。

  但對漢軍來說，卻並非不可越。

  如今的漢軍，以前被人蔑稱為「蜀軍」。

  世人皆知蜀道難。

  但蜀道好歹還被稱為道。;

  而在蜀道未修之前，蜀人又是如何在奇山峻嶺中開路的？

  「搭梯！」

  劉渾低聲喝令，後兩名力士展開用麻繩與松木製的梯，梯展開時，可隨山勢扭曲，如巨蜈蚣附巖壁。

  先鋒什長將鐵製蜈蚣喙扎進巖，十名士卒拽著浸過桐油的麻繩緩緩放梯。

  當山下的大水洶湧沖向關城時，劉渾的右手五指終於扣住崖頂草皮，在他後，五百死士如壁虎般滿巖壁。

  而山上的魏軍，雖然不用像關城守軍那般直面洪水，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山下的異變吸引，全然不知一支漢軍正悄然近。

  「東北方有烽燧！」有斥侯低聲提醒。

  「東側也有！」另一人補充道。

  「這是子母烽，互為呼應。」;

  劉渾舉起千里鏡，觀察了一下，緩緩道：

  「這是子母烽，互為呼應。東側母烽有床弩和霹靂車，顯然是利用制高優勢支援山下關城。」

  「子烽人，應是警戒之用，母烽人多，是賊軍主力所在。弩狙手，上弩！」

  「咔嗒……」

  後面的弩狙手得令，開始組裝用來獵殺的弓弩。

  這種可拆卸式的弓弩，雖然威力不如平時用來狙殺的重弩，但勝在攜帶方便。

  平日裡不用的時候，就拆幾個機件，需用時迅速組裝。

  乃是潛伏近時用來暗殺的利。

  十五張獵弩組裝完畢，上好弦，弩狙手開始沿巖包抄過去，把那些正在盯著下方的哨兵一一點殺。

  直至魏軍烽燧臺上的柴薪堆冒起火，主烽燧守軍這才突然發現，漢軍已攀上了箭樓飛檐。;

  與此同時，撕裂的悶響在他們耳邊響起。

  「大漢天兵在此！」

  「殺！」

  ……

  山下的洪水肆聲掩蓋了山上的廝殺。

  當鎮東將軍站在城門口，抬頭向山上時，已聽不到任何喊殺聲。

  沒有人看到，半張殘破的魏軍旗幟正緩緩從山頂飄落，最後墜鮑丘水裡，漆金的「鬼」字沉沉浮浮，最後消失在水裡不見。

  一支鳴鏑從山頂上下來，發出尖銳鳴聲。

  鎮東將軍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聲音，這才率軍踏城。

  接下來就是清點城還能利用的資，收編降兵，驅趕著他們到外城清理淤泥，以及各種雜。

  雖然已經到了七月，但暑氣未消，如果不及時清理——特別是那些——極易發生瘟疫。;

  不過，這些瑣事自有參謀和將領理，無需親自過問。

  踏上城的城樓上，鎮東將軍靜靜地向東面的山嶺，神深邃，似在思索什麼。

  「將軍，要不要我帶人去把那山打下來？」

  這一仗，只有劉渾和禿髮闐立出了風頭，趙將軍只覺得渾發不得勁。

  「用不著。」

  鎮東將軍一口回絕了趙廣的請求：

  「如今大局已定。若山上賊軍識時務，主來降便罷；若不降，也無妨。」

  「我已經派楊千萬率三百人守於山下諸道，又有那紀暉作為嚮導，山上賊子既下不來，亦派不出信使往漁。」

  除了東山，還封鎖了關城前往漁的所有要道，並派出斥候和游騎搜索關城附近，嚴任何人靠近或離開。;

  目的只有一個，嚴封鎖關城的現狀。

  時間無需太長，只需兩天便足夠。

  「可是將軍，」趙廣提醒道，「莫不是還忘了一事？」

  鎮東將軍聞言，似乎沒有想到趙廣居然還能想到自己沒想周全的地方，略顯意外地轉過頭：「何事？」

  「狼煙！」趙廣急急地說道，「將軍，山上可是有烽燧的，他們可以點狼煙向漁那邊示警的。」

  仿佛是要印證趙廣的話一般，但見他的話剛落，東山山頂，開始同時冒起三黑無比的狼煙。

  濃黑的煙柱在天幕上割出猙獰裂痕——這是用馬糞混合細柳枝特製的狼煙，比尋常烽煙更深。

  這是最高等級的示警，代表著關口正陷極大的危險當中。

  東山上的魏軍自然沒有千里鏡這種神，但漢軍鋪滿關城前面山野後，接著又是大水淹城，他們不可能視而不見。;

  只是關城失守太快，山上的守軍一直沒有等到關城主將派來的信使轉達軍令，所以前番沒有靜。

  如今看到漢軍城，對面山上的大魏旗幟也沒了，估計這才急忙點燃了狼煙。

  趙廣看到狼煙升起，呆了一呆，恨不得扇自己一掌。

  地看了鎮東將軍一眼，看到鎮東將軍並沒有他的打算，這才暗鬆了一口氣。

  鎮東將軍看著狼煙，眼中閃著奇異的芒，面反而放鬆下來，下令道：

  「傳令，今日就在關休息，明日天亮再啟程，前往漁縣。」

  漁縣，乃是漁郡的郡治。

  同時也是幽州東北方軍事重鎮，從春秋戰國的燕國時起，一直都擔任著防備塞外胡人任務。

  直至唐代，其軍事地位依然舉足輕重。;

  所以這才會有「漁鼙鼓地來，驚破霓裳羽曲」的名句。

  拿下關口，只是拿到了進幽州的鑰匙。

  拿下漁，才算是打開了幽州的大門。

  然而，如何攻下這座軍事重鎮，了鎮東將軍亟待考慮的問題。

  ——

  與此同時，漁城。

  「府君，大事不好，關城示警！」

  狼煙如同三條扭曲的巨蟒直衝天際，在關口與漁縣這段百來里的路程，引起了連鎖反應。

  每隔三十里，皆設一烽燧。

  每個烽燧，都以最快的速度，點燃了跟關口一模一樣的狼煙。

  不到半個時辰，遠在在百里之外的漁太守趙愷，就得知關城出現了重大敵，甚至是讓關口於極端危險環境的敵。;

  「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趙愷幾乎是連滾帶爬般，衝上城頭，遙東北方。

  滾滾狼煙沖天而起，雖無聲無息，卻如重錘般在漁所有人的口。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趙愷死死地盯著狼煙，指甲已摳進牆隙，裡神經質般地喃喃重複著這個話。

  漁關口已經好多年沒有燃過狼煙了——就算是這一次漢軍進犯，西邊諸關狼煙四起，但漁反而是一直安寧無事。

  無他，漢軍在西，漁在東，隔了一個代郡和上谷。

  而這些年來，王使君懷胡人，頗有效，漁更是了幽州與塞外胡人易的重地。

  因為并州被漢國攻陷之後，漢軍就經常擾幽州西北邊，胡人亦被重利所引，紛紛前往平城。;

  漁因有古關馱道和平剛道兩條通往塞外的通道，為大魏獲取馬匹的最佳地點。

  尤其是以古關馱道為甚，自古以來便是從幽州東北出塞最好走的大道。

  如今古關出現了重大險，難道說是胡人看到幽州有難，也想著要趁大舉南下劫掠？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胡人無義……

  正待趙愷心如麻的時候，後傳來「噔噔噔」的急促腳步聲，郡都尉秦芮幾乎是一路奔跑而來：

  「府君？關城那邊……」

  趙愷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從容：

  「我已經知道了。不要慌，我已經派出快馬，前往薊縣去稟報王使君，相信王使君很快就會派來援軍。」

  趙愷轉過，目炯炯地看向秦芮，加重了語氣：;

  「但在此之前，關城得失，還需要仰仗秦都尉你。」

  「可是府君，」秦芮皺眉道，「這幾個月來，郡中士卒民夫大半被調走，如今漁縣城僅有三千兵馬。」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說需要仰仗秦都尉你啊！」趙愷神嚴肅，「依狼煙所示，來敵勢大，但漁關城亦是雄關險隘，數千人便可擋十萬兵。」

  「你只需帶這三千人馬先行前去支援，最多五日，王使君派出的援軍定然到來。」

  秦芮本想點頭答應下來，畢竟郡都尉主治安、防務及領兵，領兵前往，本就是他的份之事。

  但他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忍不住地提醒道：

  「府君，狼煙示警極為危急，如今關口傳騎未至，我們尚不知發生了什麼。若盡起城之兵前往，城無兵把守，萬一……」;

  「沒有萬一！」趙愷不等秦芮說完，然變，厲聲道：

  「漁關口，乃是雄關，數千人便可擋數萬大軍，今狼煙方起，儘快前往支援方是正理。」

  「你如今推三阻四，口中所言萬一，莫非認為關城已破？簡直荒謬！你這是臨陣畏敵！」

  沒有人能在狼煙升起的兩天時間裡攻破關口！

  沒有人！

  現在關口最需要的，就是支援。

  秦芮被趙愷噴了個唾滿面，卻不敢再多說。

  沒辦法，這等狼煙，非生死關頭不能用。

  若是自己非要等關城那邊的傳騎過來，說也要再等一天的時間。

  在這種軍下，一天時間，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當然，他的潛意識裡，同樣也認為關口那邊，見到賊人升起狼煙後就失守，是一件荒謬的事。

  真要如此，關口也不可能為幽州鎖鑰。

  懷著這般想法，他連忙急急下了城樓。

  不一會，鼓聲震了整個漁城。

  午後的漁城像被搗爛的蟻，郡兵們七八糟地湧向城門。

  某個新卒臉上甚至還刺有「囚」字刺青，這本是是罪囚，此時卻被征軍中死營。

  漁本是於這一次河北之戰的後方，守軍本就不多。

  再加上這些年整個幽州都是兵備松馳，諸營士卒普遍不足編。

  戰事一起，為了補足空餉，強拉人頭湊人數，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漁縣至關口有一百里，按正常行軍，快則兩日半，慢則三日。;

  第一天還好，出發時已是過了午時，故而只走了半日。

  但軍急，秦芮也顧不得軍士疲憊，第二日還沒等天亮，就開始連連催促著眾軍士出發。

  行至中午，騎著馬匹的秦芮已是汗重衫，當他第七次舉起自己的水囊時，才發現早已空了。

  更別說那三千疲兵，在石灘上深一腳淺一腳。

  這半日在烈日下行走，又不得休息，早就又又累，不人已經頭暈眼花。

  明明沿著鮑丘水行軍，卻連一口水都不讓喝，眾人心中不免生怨。

  秦芮座騎的鞍韉也被烈日曬得發燙，屁左挪一下，右挪一下，最後終於還是坐不住了：

  「來人，傳令下去，前方在水邊尋個地方休息。」

  士卒們聞言，皆鬆了口氣，甚至有人發出歡呼聲。

  大約是知道前方可以休息，有人開始小步快走起來，誰料到不小心絆到了什麼東西，跌倒在地。

  手裡的長槍差點就刺在什長的後背上，什長回頭就要刀，卻被秦芮一鞭在護腕：「整隊！誤軍機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