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荒羑里

「哇！」

我大一聲醒來，剛才的發生的一切如夢消散，連帶菲妮克在，所有東西消逝無蹤，我仍是趴在桌上睡覺，只是裡頭了一塊。

（難道真是做了一場春夢？！）

疑中，旁邊傳來的喚。

「唷呵，師父，你醒來啦，要準備吃飯了嗎？」

斜斜的夕，從窗口進來，在屋子裡頭灑上淡淡紅霞，俏阿雪抱了一捧花，正往花瓶裡頭去，可的狐尾在屁後頭搖來搖去，表示著的好心。

「你還真行啊，心總是那麼好，那頭應該要人道毀滅的東西呢？」

「你說豹豹啊，我剛剛和它一起洗了個澡喔，它的皮好漂亮喔，而且它的翅膀，居然還可以收起來看不見呢，現在正趴在我房間裡睡覺。」

我才不管那只異種龍豹的翅膀能不能收，腦裡只想著，能和阿雪一起洗澡，對那，確實是賞心悅事，令我深深羨慕起來，不過，這時候我腦裡所困擾著的，仍然是剛剛的事。

（是夢嗎？那個惡魔可還真是辣啊，從來也沒看過這麼有味道的人，那一細皮白，想到都要流口水了……是不是最近慾求不滿？怎麼會沒事做起春夢來？看來今晚就應該和小阿雪……咦？）

看到一樣不太對勁的東西，我連忙站起來，把阿雪正拿在手裡把玩的那個小銅罐奪過。那是一個掌大小的長扁形銅罐，上頭刻紋著細細的海貝花紋，樣式相當觀，不過，真正引我注意的原因，是我不久前才看過它。

（果然沒錯，是剛剛菲妮克說的簽約贈品，從心所隨罐，是不是氣得忘了把這東西帶走？）

如果是與惡魔有關的東西，可能就是魔導了，我還記得，菲妮克說過，我可以用這個從心所隨罐，有限度地變出我想要的東西，雖然看它這樣的大小，變不出什麼東西來，不過有這一樣魔法，終究是很有用的。

「咦？師父，你的左眼？！」

被阿雪一提，我才發現自己的左眼多了個黑眼圈，自然是剛才菲妮克的傑作了。方自出神，我低頭一瞥，卻看見左手無名指上正套著一枚銀指環。在銀質的表面上，有一層淺淺的紅芒，妖異地流著。

（原來如此……那個夢……是真的啊……）

憂喜三半，我看著無名指上的那枚銀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將手邊事整理一下，隔日我們就上路。龍姊姊所委託的目標地，史凱瓦歌樓城，我只是曾經聽過，知道是在南蠻腹地，要穿越層層樹海，但是確切位置並不清楚。向本地的寶獵人稍作打聽，也是含糊雜混，講不清楚，畢竟他們都沒有深南蠻的經驗，不可能知道詳細位置，看來只好邊走邊問了。

不過，要進雨林山地，兩手空空進去是不行的，我領著阿雪，到市集上去採購必須用品，從水壺、防水靴、開路用的長刀、火種、保暖毯……全部一一採購齊全。

一般旅人所必備的弓箭，我們倒是可以省了，反正我力氣不大，要拉弓箭多半是做不到，阿雪的力氣可夠大了，但是這笨人箭的準頭奇差，還是直接用重投擲省事。

「年輕人，你要進麥裡去啊？就這樣進去，很危險啊，那裡的人可是很不歡迎人類的……」

聽說我要深樹海，聽到的就是一片勸阻聲音，許多商人打量一下我的材，立刻就不以為然地大搖其頭。

「聽說那裡最近有拜火教在拓張勢力，幾個族群惡戰不休，外人現在進到裡頭去，恐怕……」

「恐怕什麼？看你們一個個的眼神，以為我會一去不回嗎？告訴你們，我不但是個傑出的珍寶商人，還是一個傑出的珍寶獵人，這一次深羑里，就是為了取寶而去的，你們等著看我出來發財好了。」

或許是看過太多像我這樣口出狂言、卻隨即在雨林中骨無存的蠢蛋，眾人並沒有什麼激烈反應，反倒是有一個看來形貌猥瑣的半猴人，悄悄地跟著我和阿雪，直到沒有什麼旁人了，我終於忍不住，回喝問。

「渾蛋！這麼鬼鬼祟祟地跟著，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啊，沒有啊，只是看先生你要深南蠻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值錢東西不想要了，橫豎帶去也是浪費，不如賤價賣我吧。」

「……」

「你帶著的這頭豹子，皮油亮，剝下來賣，價格不錯的，還有你邊的這個奴，雖然帶著面，但是材滿，特別是前實在是……」

「把錢拿出來！」

「什麼？先生你還真好說話，這麼快就啦，看在你這麼爽快的份上，我可以把價錢算高一點。」

「誰說要和你做生意？我說把你全值錢的東西拿出來，現在這是搶劫。」

我瞪著這不識好歹的猴耳傢伙，怒道：「作快，把全值錢東西拿出來後，自把服，不然我一聲令下，嘿嘿，你不是以為我這頭獵豹是養來觀賞用的吧？」

就這樣，我們幹完了離開前的最後一票生意，正式朝著羑里的樹海出發。為了境隨俗，我開始考慮，是否要換個假名，畢竟此去福禍未卜，說不準更會有什麼倒霉事，倘若像當初在皇宮裡的暴事件那樣，再次出醜，名揚國際，那我就真的不用混了。

再說，約翰·法雷爾這個名字，現在在國際間頗為響亮，連續兩次戰役，和伊斯塔、索藍西亞都結下仇怨，不人的丈夫兒子因我而死，更有不人全家大小被我一起當奴隸販賣到異國。講得白一點，就是說不定哪天走在路上，會忽然給路人刺進一把匕首，暗殺幹掉，在這種形下，用本名進羑里，實在是太危險了，為了這些理由，我決定換個假名。

南蠻人的命名習慣，有一派是像我和菲妮克這樣的語法，但也有另外一派，是以為姓，配上其它自然事務，例如銀月、翠羽、紫川……之類的命名，如果要改變姓名，最好就從這邊來著手。

幾經思索，我決定取一個比較威猛的名字，希能在南蠻重振雄風。藍雕，是一種此地的猛禽，棲息在高山之上，以毒蛇、毒為食，積有小牛般大，爪子鋒利，行如風，被它的爪子傷到，會產生石化作用，救治起來很費功夫，因此是獵人們的頭痛對象，不過，也因為這樣，它的爪子是市場上高價貨品。

「決定了，遷就本地的習慣，就做藍雕吧！」

當我向阿雪耳提面命，要在羑里的時候，別用本名稱呼我時，這個一向搞不清楚事狀態的傢伙，只是滿懷好奇地問我。

「唷呵，師父啊，那我是不是也應該要換一個假名呢？這樣到羑里會不會方便一點啊？」

笨人，你現在用的已經是假名了，不信你就用天河雪瓊之名，到羑里走一圈，不給那群人生吞活剝，那才有鬼。

「這個嘛……你戴上面就好了，那裡人很多，部比你大的人多得是，只要不讓人家看見你的臉，就不會有人想非禮你的，至於名字……笨蛋阿雪就好了。」

阿雪自然不依，纏著我鬧，不過，也幸好拖了這樣一個神經比水管還的遲鈍傢伙，才得以在這樣窮山惡水的環境，不會無聊，讓人有一心安。

放眼看去，儘是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枝幹茂盛，綠蔭遮天，長滿青苔的斑駁樹幹上，另外有古籐纏繞，筆直攀上樹頂。像這樣的數百年、甚至是數千年的老樹，個個都有幾十尺高，蔓延出的繁枝葉，化作了一把把深綠的大傘，將整座樹海籠罩。

像這樣的環境，並不容易到地面，就連我們走在森林間，抬頭往上看去，也只看見被濃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幾經艱難地在地上，變一個一個的細小金點。

在林木更茂一些的地方，由於缺乏，加上森林裡頭氣極重，就有一層又一層的混濁霧氣，遮擋在我們面前，往往放眼看去白濛濛一片，什麼東西都看不真切。也許聽起來很不錯，但是當你走在霧嵐裡，眼前景看不清楚，猛地一下撞到樹幹，頭痛裂的時候，就知道厲害了。

走在叢林裡頭的，並不像是平時外出踏青那樣好過。林子裡頭的氣溫很低，走著走著常常就打起寒，想找個溫暖的東西去抱一抱。不時竄鼻端的，也都是一濃濃的味道，越聞就越冷，讓人實在是有些後悔，為何自己不躲在舒服被窩裡，摟著阿雪睡大覺，要跑進這樣的荒涼所在。

聽在耳裡的聲音，也與好聽無關，在這麼黑漆漆的環境裡，偶然傳來一兩聲淒厲、急促的鳥鳴，似夜梟悲嘯，聽得人骨悚然，好像有什麼魔要從黑暗裡跑出來了一樣。

樹林裡頭不會有人打掃，落葉飄散地上，積厚厚的一堆然後腐朽，腳踩在地上，都是一些塌塌的稀爛泥，加上那些青苔，剛開始不習慣的時候，真是常常失足跌倒。森林裡頭有些小，松鼠、兔子之類的，會冷不防地從腳邊竄過，一下子就不見蹤影。這些都還好，不過當蛇、蠍、蜈蚣一類的毒，也這麼刷地一下，趁霧濃從腳邊過時，我就只能慶幸自己穿的是長靴，而靴子也確實夠厚了。

力也是一個問題，雖然是軍人，但是貴族子弟並沒有多行軍經驗，我更由於修練魔法外加房事過多，力並不是很好，所以要在沒有座騎的形下，於森林裡頭長途跋涉，那就只能走走停停，多做休息了。到了第三天，連腳底也起了水泡，我終於是不了了，再看見阿雪那麼連跑帶跳、與龍豹邊走邊玩耍的愜意樣子，實在是很火大。

「決定了，阿雪，去找一些樹籐，做一張背椅出來，以後的路，由你背我上路。」

「咦？師父，可是……人家已經負責提所有行李了，如果再背著你，好像有一點重耶。」

「囉唆，反正你力氣大，跑得又快，我沒有要你趴下當馬騎，就已經算是對你很不錯了。」

和往常一樣，阿雪很快地敗下陣來，和我一起做了一張簡陋的椅，在往後的路程中，我坐在椅上，由背著上路，大幅度減低了跋涉之苦。

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有一點麻煩。森林裡夜晚冷，我睡覺時是把毯蓋在上，前方又生了火，但仍是會冷得忍不住打，這時候就分外羨慕阿雪，甚至連毯子都不用，就直接趴靠在龍豹上，枕著它而溫暖的皮，睡得又香又甜。

（真的是太不公平了，照說像天河雪瓊那樣的神，一定是養尊優，為什麼對環境的適應力這麼好？什麼都能吃，什麼環境都能睡，活像頭母豬一樣，難道人化真是這麼方便？）

越想越是不甘心，我再度向阿雪抱怨。睡眼惺忪的，側頭想想後，表示願意與我易地而，很大方地把溫暖床位讓給我。

「毯子給你，豹子給我？算了吧，這麼名貴的被子，我可消不起。」

一起上路已經數日，那頭龍豹早就和阿雪混得，彼此親暱得像是同一個窩生的。但是對於其它人的敵意仍然是很深，特別是對我，每次都兇地盯著我看，活像說只要逮到機會，立刻就會撲上來咬斷我嚨似的，如果學阿雪那樣拿它當被蓋，肯定活不到明天早上。

不過，要說起這頭豹子，也確實是非常奇怪。明明只是一頭母畜生，卻是那麼地跩，走路也好，趴臥也好，都是把頭抬得高高的，一副很驕傲的樣子，看到我的時候，不是怒目以視，就是直接轉過頭去，不相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