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巫當初也說自己的嗜好是結朋友，不過被他結的朋友最後都沒什麼好下場，像這樣的朋友，還是認識幾個，我的命也長一點。在重申我目前使用的假名「藍鵰」之後，我便打算帶阿雪離開。

「怎麼這麼不近人啊？我想我多還能夠幫得到你們喔。」茅延安笑道：「有沒有興趣僱用我啊？我多年來為了作畫取景，羑里來來去去走過幾十趟，連一些人們不知道的小路我都曉得，是嚮導的不二人選。想要在羑里找個人類嚮導，很難找的，除了我之外，保證方圓百里找不到第二個。」

「哦？為什麼？你把他們都滅了口嗎？」

「呃……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知道，羑里的形比預期中更糟，我和阿雪人生地不，倘使沒有嚮導帶路，走起來就像沒頭蒼蠅一樣。羑里的人類本來就不多，肯替我們帶路的只怕更，龍姊姊的事不可以拖，倉促間要找一個嚮導，大概只有眼前這人了。

不過，對於茅延安，我還是不敢全然信任，他這人來得太奇，是因為他的推薦，我們才捲蘇瓦韃剌事件；而囚紫羅蘭的室，他居然也知道；現在又忽然跟著我們的足跡，來到了羑里。這些東西說是巧合，我實在不太相信。

「不用想太多，只要時間一長，你就會知道，我沒有惡意。」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茅延安笑道：「更何況，你們要去的史凱瓦歌樓城，目前快要變戰場，就算是人，也不會有人敢帶你們去的。」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要去……」

「我想不知道都很難啊，誰你一來，就到找人打聽，你以為那群人為什麼會跟在你們後頭？」

看他笑得那麼詭異，我便知道事不尋常，這也難怪，龍姊姊會委託給我的事，絕對不是單單送個信而已，如果不是有一些困難之，又怎麼算得上是考驗呢？

在我們的威之下，茅延安把我們將會遭遇到的困境解說了一下。

「事要從十多年前的南蠻開始說起，當時，南蠻最大的勢力，是以凰族為首的羽族，尊凰天為首，聯合各部族，讓南蠻有一段很富足康樂的時，那時候……」

所謂的羽族，就是羽翼人。可不是有翅膀的都算，是專門限定於羽雙翼的才算是羽族，像邪蓮那樣的蝙蝠翅膀，或者說像妖族那樣的明翅膀，都不能算是羽族。

而若我的記憶沒錯，羽族應該全部都是，當們與其它人結合，誕育後代，生下來的如果是男，就繼承父親一族的統；若是，則和母親一樣，都是羽族。

至於凰天，那是當世四大天之一的春風（）天，絕世貌那是不必說了，之前好像曾經聽茅延安提過，已經失蹤，下落不明，就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羽族的勢力一度十分強大，不過們卻十分地好和平，在們的治理之下，南蠻……」

「行了，所有用來當形容詞的樣文章都跳過去吧！又是勢力強大，又是好和平，三歲小孩才會相信，不燒殺擄掠，勢力大得起來才怪，這麼強大的勢力會好和平，那就很好笑了。」

茅延安進正題，簡略敘述一下當日羽族的盛況，特別是羽族本營所在、凰天的居，那個漂浮於空中的華麗島嶼，更是迄今仍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榮景象。

然而，羽族的治世卻不長久，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某日在一陣突來驚變後，整座凰島人間蒸發，消失無蹤。

據當時有印象之人的描述，那天中午在天文上正是日蝕之刻，本來是個萬里無雲的晴朗天氣，當日全蝕開始，整個天空暗了下來，這些都還算是正常現象，但稍後卻不知從何飄來大片烏雲，遮空蔽天，將整個天幕厚厚遮住，當午時一過，日全蝕結束，穿烏雲重灑大地，那片烏雲消散無蹤，但本來漂浮在空中的凰島，也隨之消逝不見，從此再也沒人看到過。

「那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了，連同凰天在，島上全部的羽族高手全都跟著消失。十九年來，此事變南蠻最大的謎團，不知道有多人都在追查，想知道們究竟到哪裡去了？」

「這還用得著說嗎？謀氣息這麼明顯，當然是給人全部幹掉啦。」

「這想法也獲得了不人支持，不過，以那時候羽族的實力堅強，整個南蠻所向無敵，別說沒有一個部族能與之對抗，就算是所有部族聯合起來，也不是羽族的對手，更別說能控十二頭魔的凰天，本就是南蠻第一高手，其它部族絕不可能有力量攻破凰島。」

「這樣啊？其實我倒是有一個疑問，茅老兄，你剛才說這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了吧？」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我皺眉道：「就算再，一個已經失蹤十九年的人，為什麼還能名列當今十大之一？」

似乎沒料到我關心的重點，茅延安尷尬笑道：「呃……關於這點，似乎是因為十大人是大陸諸國的閒人共同推舉，南蠻地偏僻，事又是在羑里發生，資訊傳達緩慢，外頭的人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這件事又和我們的目的地有什麼關係？」

茅延安跟著解釋，自從凰島消失，南蠻各族便力圖反撲，重振自己勢力，反觀羽族，卻因為失去領導者的關係，不休，沒有了凰天的守護，們的地位與實力一落千丈，在連續多次的大小戰爭後，以蛇、豹、熊、虎為首的四大族，取得了南蠻地方的控制權，而羽族就此沒落下來。

如今，要在南蠻找到羽族，已經不太容易。們往往藏匿於高山深嶺，不敢輕易出現人前，因為各大族絕不允許羽族重整勢力，再建立多年前的盛世，而羽族人的麗姿，也了們的原罪，各大族的權貴，都以搜集羽族的姬妾、奴為榮。

「好、好可憐喔……」聽到這裡，一直摟著紫羅蘭的阿雪，雙目中淚珠現，為著聽到的事由衷地悲傷，「這樣子的話，對羽族人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是啊，說來真讓我們這些外人扼腕，就因為這些理由，昔日曾經高高翱翔雲上的羽族，現在已經不被見容於南蠻了。如果還是羽族的治世，異族人在南蠻的行也比較容易，不會像現在這樣危險。」

「我倒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妄想要騎在男人頭上的人，注定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如果今天事反過來，那我才要覺得傷腦筋呢。不過，你說了那麼多，到底關我們什麼……嗯？該不會……」

「聰明，你要去的史凱瓦歌樓城，就是目前羽族民最後的據地，南蠻四大族一向對那邊很沒有好的……」

凰島消失之時，仍是有相當多的羽族不在島上，因而逃過一劫，後來因為戰與其它因素，羽族幾乎為之滅絕。這時，部分羽族民於深山中建立樓城，安立命，同時也讓南蠻殘存的羽族人知道，還有一個團結同胞力量的所在可以庇護們。

龍姊姊委託我去傳話的對象，那個名卡翠娜的將軍，便是史凱瓦歌樓城的現任城主，也是該的建立者之一。

聽茅延安的說法，雖然排不上十大人，卻也是南蠻地區芳名遠播的一名標緻人兒。

對羽族人來說，史凱瓦歌樓城的建立，不啻是無邊黑暗中的一盞名燈，但看在蛇、虎、豹、熊四大族眼裡，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特別是，如果羽族再出現凰天那樣的絕世者，重新強大起來，再現當日凰島的治世，對他們來說，這等若是敗亡的開始，因為在這段時間飽欺凌的羽族人，絕不可能把這些仇恨輕易忘掉。

即使羽族人願意放棄仇怨，安安分分地居深山，不去破壞現今南蠻的勢力平衡，各族也不可能接。本來可以任意辱、的對象，忽然間變了有強大威脅的敵人，那種宛如芒刺在背的覺確實不好，這點我可以充分會。

也因此，以四族為首的南蠻群族，自從樓城建立之後，就不斷地用各種借口與之為難，要羽族人解散據地，雙方談判破裂，大小戰役不知道打過幾十回了。

各族的聯合威迫，勢力自然強大，但一來史凱瓦歌樓城位於深山，建立時得數高人之助，各種機關、結界法陣之類的設施，為樓城提供了固若金湯的防網；二來，羽族民曉得自強不息的道理，個個在樓城中勤修苦練，鑽研數，實力殊不可侮，又知道自己無路可退，每次上陣都像是不要命一樣地殺敵作戰，勇悍絕倫。

各族自亦是心懷鬼胎，都只期盼其它各族和羽族拚個兩敗俱傷，自己從中得利，所以每次某一族向羽族出兵，其餘族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常常在戰事僵持時落井下石，攻擊族中防力因為出兵而衰弱的該族，迫得遠征軍只得撤軍，火速回奔。因為這些因素，史凱瓦歌城樓歷經烽火洗煉，至今仍在羑里屹立不搖。

「最近那邊還算平靜，四大族也沒聽說有什麼攻擊行，趁現在趕過去，早到早離開，應該是沒有問題，不然等到戰事再起，要去那邊就很麻煩了。」茅延安笑道：「話是這樣講，不過拜火教曾經對史凱瓦歌樓城實施封鎖制裁，普通人本不敢和那邊扯上關係，你別說找個嚮導，連找張地圖都找不到啊。」

就算心裡老大不願，我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如果不顧這個悉南蠻地理的畫師為嚮導，單憑我和阿雪，是找不到史凱瓦歌樓城的。

「聽你說，史凱瓦歌城樓位於深山，你知道確切位置嗎？」

「這個不問題，我是旅行畫師嘛，除了寫生，我也靠繪製地圖當副業，各地的地理環境全記在我腦裡，僱用我準沒錯的。」

「你要多錢？我們的預算可不多喔。」

「我一錢也不要。」出乎意料地慷慨，茅延安拒絕了金錢報酬，微笑道：「我是個追求之極至的人，阿雪小姐的貌和神韻，就是我追求的目標之一，只要在旅途有空的時候，讓我為作畫，那我就心滿意足了……當然，是沒戴面的那一種。」

不是問題，反正阿雪的真面目上趟他已見過，會發現什麼不對，也早就發現了，現在不需要特別防範。十個藝家裡頭，有十一個都是瘋子，而既然遇到這種不在乎錢的凱子，我當然不會推辭，點點頭，就把雇約定了下來。

「還有，我偶爾也會寫些詩歌文稿，預備以後付印書，提督你若是有空，也請告訴我一些你的輝煌戰績，讓我多點靈，說不定以後可以幫你寫回憶錄喔。」

我會笨到把實話告訴你才怪，如果照實寫起回憶錄，軍部肯定會立刻捉拿我治罪。

「對了，出發之前有一件事我想知道。」我皺著眉頭，低聲道：「大家說的都是南蠻話，為什麼你和這裡的人談，他們就對你很和氣？我和阿雪才說幾句，就差點在街上被人打？」

這一點很重要，倘若不想走在街上，天天被人圍毆，至我要學會這裡的方言，知道怎麼讓羑里人接。剛剛看茅延安一路走來，所有路上人都和他打招呼，顯然在此地甚是吃得開，我想弄清楚這個訣到底是什麼。

「喔，這個啊，很簡單，因為你們說的不是強者話。」茅延安道：「南蠻是個高度尚武、崇拜武中強者的地方，語言也有相應的變化，你們說的是基本語，但來到羑里，不學會這裡的方言變化是不行的。」

一番話聽得我們是一頭霧水，正要詢問，卻出現了示範的實例。茅延安往外頭一指，只見一名熊人大喊一聲「哇殺」，就跳到街旁，攔在一名虎人前，卻不是作出搏挑戰，而是在那個攤之前開始殺價。

「你這個無膽匪類，這樣腐臭的爛豬也敢賣這麼貴，我今日就要你在我的正義鐵拳之下，仆街當場！」

很常見的決鬥挑釁，我卻正好向旁嚮導詢問專有名詞。

「很久以前我就想問了，仆街兩個字的意思是……」

「倒在路邊，簡單來說也就是死在路邊沒人收，在普通形下，是一種很惡毒的詛咒，但是在南蠻的強者語中意義重大，和廢柴、收聲、轟殺、未夠班一樣，都是強者語中的關鍵字，如果不學會，很容易就被當地人認出來的。」

「廢柴？未夠班？」

我和阿雪還在為新學到的單字大不解，街上的兩名人已經對幹了起來。

真是想像不到，除了搏武鬥，人們連買菜殺價也是如此激烈，口沫橫飛地低價格，同時更有一些難懂的句子夾雜其間。

「他媽的！我今日必定要將你轟殺！這塊最大的豬便廉價給我吧！」

「哈哈哈，彫蟲小技，我會心嗎？你便不能把我估計得到。殺呀！」

「你這沒用的廢柴，想要敗我，你還遠遠地未夠班啊，便給我敗吧！」

「好、好勁啊！」

連串對話，聽得我和阿雪是目瞪口呆，雖然每一句都聽得懂，但是卻又覺得狗屁不通，特別是看著兩個人比手畫腳，甩著手上的豬，在挑剔病之餘，更像強者決鬥那樣大聲喊話，覺真是怪異。

「想殺我的價？我忍屎忍尿也忍不下你，你惹龍惹虎也不該惹到我呀！」

「混帳，與我作對，你今日便要死的極慘，最慘，慘絕人寰啊！」

古怪的文法，聽得我們是骨悚然，一旁的茅延安解釋道：「人力大無窮，所以就分外崇拜武力，特別是像萬尊者那樣武功絕頂的強者。多年以來，外界的每一場強者決鬥，都會整理事後報導傳回南蠻，連戰鬥中的語錄都記載得清清楚楚，讓崇拜者瑯瑯上口，久而久之，就變這裡方言的一種特了，簡稱強者語，外界人不悉，講兩句就錯了。」

正如他所言，頃刻之間，那邊的戰鬥已經進白熱化，兩名人狂呼大，豬價格在數枚銅幣之間爭奪不下，如果轉換強者決鬥，大概也快要到了生死一擊的最後局面。

「你要戰那便戰，我今日便要證明，你一生都注定在我之下，這便是老天給你的宿命！」

「給我收聲，強者一生遇強越強，我今日便要逆天啊！」

「口胡！口胡！口胡！」

「口桀！口桀！口桀！」

無視於我們這些外鄉人的驚愕，那兩個人的強者決鬥，已經到了我們全然無法理解的世界，開始像猩猩一般彎著手臂，抖口，以狀聲詞進行最後對決。

「喂！哪有人這麼說話的，他們這樣講話不會瘋掉嗎？」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境隨俗，這是人家的傳統啊。」

扯著嚮導的領，我喝道：「傳統？他們說的那能算是人話嗎？」

「這個嘛，他們……他們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