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很想不通，伊斯塔人追著人下海去，如果大海崩洩，那種絕境逃都逃不掉，這是白癡都看得出的事，換作是我，死都不會衝下去，但那些伊斯塔人……與其說是長他們衝鋒，倒不如說整個軍隊上上下下都有種非戰不可的氣氛，不管是大將還是小兵，在這氣氛前，都說不出「窮寇勿追」或是「我們放他們一馬吧」的話。

遇到這種形，不追才是理智的作法，逞一時之勇的結果，通常就是死得很淒慘……或許，伊斯塔人不是在逞氣之勇，他們只是……放不下，放不下損失這些人的利益，放不下讓這些人離開的面子，許許多多放不下的東西，最後說穿了就是要爭那一口氣。

放一群奴隸逃亡，這口氣真有那麼嚥不下去嗎？或許真的是這樣吧，出這一口氣就是那麼重要，伊斯塔裡頭有很多死腦筋相信「犯我國威，大小盡誅」，而維護尊嚴與面子需要代價，這十幾萬人的命，就是他們所要付出的代價，希到了來生，他們可以明白……不是什麼利益都非要掙到手，才利益；也不是什麼面子都非要在臉上，才采。

幾十萬條人命的小事，可以先放一邊，因為在這種混的時候，天大地大，再沒有什麼事比我的生命安全更大。

一度分開的大海，猛然合攏，對於正行走於海底的人們來說，固然是毀滅的大災難，但我和未來雖是飄行於海面上，卻也同影響，驚濤駭浪打來，我們就像是汪洋中的一片孤葉，隨著海浪擺佈，不知何是終點。

李華梅與那道影在比拚中都被巨浪吞噬，蹤影不見。在驚濤之中，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大概早就被活活溺斃，但未來卻顯示出非比尋常的輕功夫，在激烈擺盪的大浪中，如一支離弦之箭般飛奔，既快且穩，高速踏水而行。

眼前的浪濤雖大，狂風呼嘯，但照未來這樣的跑法，我想真能夠平安抵達對岸，只不過……免不了多吃幾口海水就是了。

「不許走！」

一聲尖嘯衝破風浪傳來，冷銳刺耳，縱然在強風暴雨中，仍震得我們耳生疼，我抬頭一看，只見一道鮮紅影在風雨中踏浪急奔，高速奔來，正是李華梅。

或許是因為時效影響，我和未來上的形魔法已漸漸失效，出了形影，李華梅未必看得那麼清楚，但以的修為，只要稍見行跡，就能憑靠應鎖定追來。

剛才攔阻住李華梅的影，已經消失不見，黃金提督的上鮮淋漓，似是與強敵拚了個兩敗俱傷，而且還傷勢不輕，用盡全力氣高速奔馳，想要朝我們這邊靠近，速度超過未來多倍，看來只要再十幾秒就可以追上我們，假如半途發劍氣狙擊，那甚至再幾秒就可以砍到我們。

「快！跑快一點！我們快被追上了！」

我催促著未來，心裡張莫名，剛才那和李華梅對峙的勇氣與激憤，一下子不曉得到哪裡去了，總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李華梅追上來。

環顧這一生，我的祈願極難得到老天響應，但這一次，形出現例外，雖然已經沒有什麼高手能再攔在李華梅面前，可是天意難違，就在李華梅快要追上我們的那一瞬，因為分裂的海壁完全合攏，所形的巨大水，掀起了大浪，連環幾個掀打過來，正好對著李華梅當頭打下。

連場惡鬥，確實削弱了李華梅的力量，再加上天災之威無與倫比，這幾波巨浪當頭打下，李華梅不起，一下子就被大浪遠遠打了出去，捲巨大水形的漩渦裡，隨著掀天巨浪急轉，距離我們越來越遠。

巨浪之威雖是驚人，但要說會危及李華梅命，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仍清楚聽見，一聲聲悲怒集的尖嘯破浪傳來，聲音歷久不絕，中氣充沛，只是尖嘯聲的主人再沒可能追趕上來了。

我和未來的形也不好過，浪濤過大，又有漩渦，就連未來也沒法再穩穩地立於水上。隨著幾個大浪打來，我們終於被浪濤吞噬，沉海底。

本以為這樣子完蛋定了，沒想到忍者的特殊技藝果真不可小覷，潛水中的未來，像是化一尾游魚，在水裡以高速潛游，拉著我飛快向前衝去。我是不知道這小子如何解決水中呼吸問題，但我確實是沒這種本事，短短時間連喝了幾口水，意識昏沉，立刻就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的時間有多久，我也沒有印象，但應該沒有很長，當我再次回復意識時，已經離了水底，未來又踩著特殊工「水蜘蛛」，踏行在海面上飛快奔馳，前方已經出現了陸地。

見到陸地，我確實有一種見到生天的覺，那邊看來風平浪靜，好像連頂上天空都是藍，而大批人則是站在岸邊，有些已經發現了我們，朝這邊指指點點，大聲地嚷起來。

在那樣的大浪之中踏水飆行，直達大海對岸，這種事聽起來很像是奇跡，未來能夠做到，想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但完奇跡也必須付出代價，就在離岸僅剩下十餘尺的時候，跑在前頭的未來忽然影一晃，跟著就暈厥過去，沉水中，似是支了力，在最後關頭再難支撐下去。

我到波及，再一次被拉下海，幸虧我識水，只要不是太大的風浪，一點簡單的漂浮與游泳，我還做得到，很快就漂浮上水面，而岸上的人們也紛紛跳下水來，往這邊趕來救援。

如果照我的本意，趁這機會落井下石，讓未來這小子淹死在水裡算了，但剛剛被這小子救了一命，現在立刻翻臉殺人，心理上是代得過去，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就很難解釋了。

況且……我現在的心很複雜，實在是不想殺人的念頭…

主意一定，我就扯起了連著未來的那條繩索，沒讓這小子沉海底去，人們的救援隊伍很快就到，十幾個分別救兩個，很快就把我們給帶到岸上。

「快！馬上幫他們急救，把人給放好，千萬不可以有事！」

才一上岸，就聽到白瀾熊的大嗓門。經此一役，我搖一變，了南蠻人的民族英雄，又是萬尊者的直系脈，人們怎麼樣也不敢讓我掉頭髮，未來也連帶倍重視，我們兩個一被救上岸，人們就圍在旁邊，急急忙忙地想要施救。

我意識尚算清醒，只是喝水過多，一見到人們要來幫著做人工呼吸，大吃一驚，連忙掙扎爬起，險險逃過一劫。

「唉呀，賢侄，幸好你安然無恙，真是嚇死大叔我了，那樣子的惡劣環境你也能逃出，好狗命啊。」

驚魂甫定，我看到茅延安站在一旁，為我大聲鼓掌，白瀾熊也排眾而出，不由分說，就給了我一個險些令我不過氣的熱烈擁抱。

「約翰，幹得好，這次多虧你了，如果沒有你捨生忘死的鬥，我們幾十萬同胞都不可能生離南蠻，你是這次解放人的頭號功臣，我代表全人向你致謝。」

白瀾熊的聲音裡，有著掩不住的激，這點我能會，只不過，我心裡卻有幾分茫然。

回看茫茫大海，不但那道大裂已經合攏，就連空間切裂的扭曲現象，都在迅速平復，估計幾十秒後，法米特扭曲空間所造的這幕奇景，就會完全消失，伊斯塔歸伊斯塔、東海歸東海。

了能量干擾，狂風暴雨都已停歇，烏雲散去，天上出燦爛的，暖洋洋地照下來，非常舒服，如果單單只看這一幕，那還真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適合全家出遊與旅行。

可是，在平靜無波的海面下，剛剛吞噬了幾十萬條人命，這是眼睛所看不到的東西，只不過……沒有人可以忘記，就連甫逃出生天的人們，都不會忘記自己有許多同胞已沉眠海底，永遠不可能再踏上南蠻的土地了。

這些事很沉重，但我們沒有多哀悼的時間，已經失去的東西再也回不來，活著的人必須要繼承已逝者志，繼續往下走。在伊斯塔發生了太多的事，足以令我永誌不忘，但現在……該是思考下一步的時候了。

此島距離陸地不算太遠，往南不足十里，就是阿里布達的娜麗維亞港；島的面積不算太大，塞了幾十萬人以後，已經人滿為患，必須要盡快找條船，把他們給運送走。萬尊者一生心繫人福祉，他不幸中暗算慘亡，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協助這些人離開。

「約翰，怎麼樣？我們下一步應該要怎麼走？」

白瀾熊在我後發問，我吸了一口氣，正要回答，心中忽然一，耳裡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連忙側耳傾聽。

第二十七集 索藍西亞篇 第四章 緣起緣滅 天涯分手

側耳細聽，除了海聲、風的聲音，就沒有別的了，向眼前茫茫大海，無邊無際，空間扭曲早已平復，與伊斯塔的連結完全切斷，即使伊斯塔有什麼事，也不可能再傳到這裡來……照理應該是這樣的。

「老白，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什麼聲音？周圍吵得七八糟，什麼聲音都有，你是說哪種聲音？」

「人的聲音。」

「沒聽見。這裡哪有人？就連鬼也沒有啊。」

白瀾熊沒有說錯，我自己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到的影，然而，我確實聽到一個淒厲的悲嚎聲，穿過遙遠的時空，直而來…

我再次向大海，運足目力看過去，在這片大海的彼岸，應該是阿里布達的領土，不是伊斯塔，但我總覺得自己依稀看到一個赤紅的影，在海岸邊的巖石上，對著無邊的大海，握雙拳，用盡全力氣哭嚎悲嘯。

「不~~許~~走！回~~來~~~」

我不可能聽得見的哭嚎聲，可是……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不是用道理可以解釋，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聽得到、看得見，但嚎哭的聲音卻在我耳邊迴響，就連在喊些什麼我都聽得到。

一瞬間，我心中百集，認識李華梅以來的種種，在我腦海中迅速閃過。

小酒館中的初識，雖然是金錢易，卻是結緣的開始，之後，不管我到哪裡，李華梅都一直給我協助，在背後支持我，而我作為回報，也努力支持增長實力。

在南蠻促羽族一脈歸東海反抗軍旗下，在薩拉主導國際聯盟的功，力東海反抗軍，誓言制黑龍會，這些事都對東海反抗軍幫助很大，而薩拉城中的一場時空迷夢，從過去指向未來，讓我與李華梅的羈絆牽連得更深，真正變難解難分的關係。

東海上的連場劇戰，我與李華梅攜手合作，擊破封靈島，大大傷了黑龍會的元氣，堪稱是反抗軍最漂亮的一仗，奠定了以後的勝機，卻也讓我和李華梅的矛盾浮上檯面，第一次分開。

埋藏下的火種，終於在伊斯塔被引，由於私放白牡丹，我與李華梅決裂，暗算殺害萬尊者，令我們兩人之間再無轉圜餘地，一番對峙後，落得隔海相，悲嘯對無言。

回顧我們之間的種種，我並不恨李華梅。過去曾有人對我說，李華梅的一切都是得自於我，沒有我的背後扶持，不會有今天的就，這話真是非常好笑，相較於李華梅自己的堅忍與努力，我為所做的事其實微不足道，最多也只不過是起了順水推舟的作用，要說是我在「扶植」，那真不知是從何說起。

反倒是我自己，打從初次相逢以來，就一直承蒙李華梅的照顧。以當世豪傑之尊，對我破格垂青，不顧其他人對我的蔑視，屢屢在背後支持我，甚至連續幾次甘冒天下大不韙，公開站出來表示對我的支持，連我親生老爸都沒有這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