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明慧聽了這話，只搖頭嘆起來，苦道：

“真人有所不知，這死路非是真死…有時死路纔是活路，當下不死，晚些就真隕落了！”

常昀真人本就有心計，才聽了這一句，便對他的境有所判斷，低眉沉思，有些琢磨不定，只道：

“如若道友有此等考慮…山稽前又不是沒有宋國的紫府，我聽說你日日差遣，尋隙死又有何難！”

明慧搖頭道：

“真人有所不知，那玄嶽如今有公孫碑、戚覽堰，雖然不曾出手，卻眼盯著我與汀蘭鬥法，小僧頂多一傷，哪有求死機會…”

“可求死不，了那麼些傷勢，等到大難臨頭，保命的機會豈不是更小了…”

常昀便微微點頭，真要有什麼走的法子，他知道的豈會比明慧這位釋道高修多呢，對方無非是有事相托，便問道：

“訶有什麼用得著我的，請說一說。”

明慧果然點了點頭，低聲道：

“當年我南下此地，是應了大慕法界的請求，如今我不得，自然要向他們來化解此劫，可等來等去，大慕法界來的…竟然是…【廣蟬】…”

提起【廣蟬】，明慧面便有些鬱，常昀則若有所思，問道：

“是【勝名盡明王】之後…落坐【寶牙金地】的明後裔？”

明慧怔怔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突然想起眼前的人已經去過治玄榭，指不準已經接過好些釋修，便點頭道：

“是他…大慕法界得了【寶牙金地】，增廣釋土，他也了大人座下的紅人…也正是他不退轉地在【寶牙金地】，心中與【大慕法界】沒有多親切，也不認可他們的教義…我簡直與他無從談起！”

他浮現出幾分苦惱，常昀則低聲搖頭道：

“我看不止…你一心想明哲保，貴寺也不想參與到明隕落之中，他南下就是爲了白麟來的，怎麼能談到一塊去呢？他還恨不得你死在南方手裡，拉貴寺下水。”

明慧見他一清二楚，也不再多說什麼，諂道：

“真人慧眼…眼下我是最爲難的…見著真人南下，這才覺得有了轉機，指著真人到了戚覽堰麾下，不說把我給討要過來…至與南方打起來時…幫襯一二。”

他說至，語氣惶恐，嘆道：

“我只有真人可以倚仗了！”

常昀不置可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如今大勢方起，時機未至，江北看上去固若金湯，南方守而不能攻，可人力有窮時，豈能與大人手段抗衡，等到真炁不斷上擡，明搖越發劇烈，江北是很難保住的，大人早早安排，我的機會必然會來…’

‘可在此之前，難免要向治玄榭低頭…獨獨靠我一人，指不準被戚覽堰怎麼設計陷害，蓮花寺無攪天下之心，唯有退居北方念想，引以爲援倒也方便…’

他沉思了一陣，起道：

“你我多年好友…此事我並非不能幫你，可我亦有自家的打算，此行我救你一命，今後倒還須你讓一讓我。”

兩人口中一個賽一個親近，什麼多年好友，深厚，可兩人明白對方的子，也知道神通紫府之間本就有什麼純粹的友誼，更何況陣營分屬不同，子上還是要利益換。

正是知知底，常昀很直白，明慧更是鄭重其事，擡手道：

“道友如若救我一命，緣法在，我豈能見死不救！今日向我【大悲善樂蓮世相】起誓，今後定有厚報！”

“厚報…”

常昀面有些怪異，搖頭道：

“你釋修的厚報…我是不太敢信的，當年空無道的主人求道失敗，諸家趁火打劫，釋土崩潰，遮盧從隴道逃難…了【匾嘉門】恩惠，等到他了空無道主人，急忙去把人家舉門上下給強行度化了…還真是厚報…”

畢竟釋修的名聲不好，這種事是常有的，明慧聽得尷尬至極，罵起遮盧來，常昀卻不在意：

‘等到大人的佈局收網，我現了份，也不愁你不兌現！’

可明慧心中同樣思量開了：

‘師尊讓我去找常昀，那這傢伙手裡一定有好東西，到時能保一保我…折騰來折騰去，真的無路可退了，師尊也會出手，想辦法得噁心噁心那兩個畜牲…’

兩人一拍即合，各懷著心思，明慧低聲道：

“我早早思慮過了，一旦南北爭鬥，關鍵點只在兩個人上，第一…是楊銳儀，第二，是李周巍。”

這和尚平日裡看起來吊兒郎當，如今的眼中卻很清明：

“而我，有可能要去鬥楊銳儀，更有可能會把我孤放在楊銳儀的必經之路！而道友…恐怕也是與楊銳儀有關。”

他神鬱：

“畢竟就如今來看，戚覽堰對李周巍起了心，前去鬥他的必然是公孫碑、廣蟬這等與他不死不休的人，如若派你去，他一定擔心你不夠盡力…反而在楊銳儀手中，道友是一定要自保的。”

常昀點頭，聽著明慧道：

“楊銳儀駕馭『謫炁』，極有可能封鎖一切線索，神不知鬼不覺到了北方，輕易殺我，我師尊會以大法力觀太虛，雖然一定看不清『謫炁』行蹤，卻能看清我，一旦丟了蹤跡，就立刻會給道友消息！”

“我有把握一時自保，道友一定前來救我…”

常昀微微點頭，把事定下來，明慧這才從袖中取出一玉簡來，送到常昀手中，擡眉看他：

“這是戚真人囑咐我帶來的。”

常昀挑了挑眉，將那玉簡一解，卻發現在靈識查看下空，無字可言，而將玉簡解了，這纔看到亮白的表面上用墨筆題了一行字：

‘裂土分茅，在於今日，避匿門中，何報上恩？’

常昀心中冷笑：

‘你姓戚的也玩起火來了，你這【上】，指的是我家真君罷！好好好，今日有你戲謔的時候，衛懸因必然要證道的，倒要看看誰來保你。’

明慧低眉盯著桌案不語，見著這真人笑道：

“難得難得，戚真人竟然爲我考慮起來了，憂心我辜負衛大人的信任！”

明慧同樣不想參與到他們之間的糾紛，唯唯應了，並不在此地多待，代了常昀與稱昀門弟子南下的時限，便踏太虛離去。

而常昀目送他遠去，久久立在臺間，思慮道：

“李周巍已經二神通了…這次治玄榭太狠，他沒有個五六年是緩不過來的…戚覽堰是有推遲明隕落的心思…”

一旁的鐘謙聽聞李氏的消息，目有些複雜，並未回答，常昀則漫步臺間，久久不語：

‘當年見李通崖，只覺命數不俗，不曾想是正統明魏裔，如今想來，倒也是合理，到底是大人的謀劃深…’

‘魏帝…魏帝…’

天下希李乾元隕落的不在數，不知頭頂上那位大人是如何想的，可在常昀看來，這件事出些差錯反倒更好：

‘落霞如今的勢力太龐大了…大到了著我等不過氣來的地步，如若此事能出些差錯…都不求李乾元能重登果位，哪怕是多茍延殘個一兩百年都好…’

‘當年魏國稱霸，大人在骨脊山修道，魏兵山，魏帝與大人見過一面，留下了寶【罄心石】…魏國與我金一上青的關係，本是極好的…’

後來魏帝不豫，自家大人化下界，出手擾天下風雲，親手將齊帝坑害，縱使是爲了自家利益，可在他張允看來，已是還了當年的，否則齊帝果真道至今，跟著落霞助紂爲，李乾元的境不知要悽慘到何等地步。

至於關中屠殺的魏帝裔，張允也有所耳聞，心中不以爲然：

‘他們終歸要死，死在誰手裡又有什麼區別…都是真君了，難道會真的在乎幾個裔的死活？’

思來想去，他暗暗起須來：

‘我看戚覽堰有些置李周巍於死地的心思，這事不好——七相勢力龐大，法相諸多，至今還在試探，哪裡是他一個小修能折騰明白的…我大可在旁細看，七相對明諸子的心不住，等到時機合適，倒是可以利用…’

他心中幽幽，暗忖道：

‘『真炁』對『全丹』一道的幫助極大，細數天下，有全丹之神通了……老祖若是能，我金一道統總算是在霞下多一口息的空間…’

‘還須等…當年的全丹真君折在東海，【妙全】遂落在北嘉手中，大人不得不向龍屬妥協…’

他直勾勾地盯著桌案，神平靜：

‘事到如今，無論哪一家…都輸不起了。’

……

鎮濤府。

海水濤濤，天黯淡。

李闕宛憂心忡忡地立在岸邊，著撲面而來的海風，等了又等，心中猶豫起來。

‘那復勳妖王已經陣，上的怪異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如若是有人指使，恐怕鎮濤府要失…’

李闕宛用仙鑑，發覺那怪異依舊四掃視，在府中逛來逛去，在仙的視野之下，甚至能看到此上蒙著一層朦朧的金彩，照耀著整片島嶼，一度深地下，將所有死角一一佔據。

正是有這幻彩所在，到了如今李闕宛依舊難以確認自己是不是在那怪異的視野之中…也不敢碎玉符。

‘有符種在，至這東西看不出我在想什麼，可一玉符，又說不出爲何…一定會惹人注意…’

要知道此寄託在堂堂紫府上，復勳甚至渾然不知，李闕宛如何警惕都不爲過，若不是李曦明同樣有仙庇護，甚至約擔憂李曦明來了也要出事！

李闕宛靜靜立了許久，這才約看到天邊有金浮現，眨眼到了面前，浮現出一位白金道的真人來，眉心點，除了李曦明還能是何人！

心中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擔憂，面上浮現出激來，似乎只是一個多日未見長輩的孩，駕風而起，第一時間立刻越過陣法！

這舉頗爲自然，卻很方便地斷絕了李曦明繼續往前的心思。

可李曦明停留此，不曾陣，本就是警惕著，哪裡會向前呢，笑盈盈地看著，目並沒有落在島上，靈識卻勾連仙。

霎時間整片島嶼的景浮現在他面前，李曦明心中驟然一驚。

他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在府之中閉關的復勳，那妖腦後金脣白齒、詭異莫名，雙目正閉著，淡金的彩洶涌而出，幾乎將一切淹沒。

‘這是什麼妖…’

可就在他現海島的這一瞬，那雙眼睛驟然睜開，出純白的瞳孔，饒有趣味地盯著李曦明！

李曦明心中一悚:

‘隔著紫府大陣都能遙遙察覺到我…這東西未免太過可怕！’

他乍一看還以爲是對方修的某種法，或者是某種特殊的傷勢，可僅僅是這一眼，李曦明心中已經涼了，口中很自然地道：

“遠變真人可是閉關了！”

李闕宛很是聰慧，連連點頭，李曦明知道不是說話的地方，立刻扯起了藉口，笑道：

“我這次出來，是去拜訪九邱，正好帶你去一趟，便不打擾他，走罷！”

李曦明讓留了手書，順手將子牽起，著頭皮若無其事地乘風而出，眼看著那純白的眼睛慢慢移，順著自己離去的方向靜靜注視。

直到李曦明消失在視野中，這一雙眼睛才慢慢移回來，那雙淡金的脣磕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囈語突然清晰了：

“明……李”

那張脣不斷扭曲，皮子似乎在被許多不同的人控，顯現出很彆扭的弧度，不斷磕，漸漸練，好半響才重新做出口形來：

“明無用…要……”

這一句彷彿什麼指令，復勳一剎那睜開雙眼，下意識地站起來，立刻想往前走，可那隻手到了府門前，他如夢驚醒，卻察覺不出半點異樣，竟然低下頭來，眼中一片清晰冷靜，若有所思地道：

“不錯，我這傷勢雖然嚴重，可如有一位『』修士替我看一看，一定比我花費年歲徒勞無功好得多！”

本章主要人

——

李曦明【紫府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