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兩母子從村里那兒回來時,江青舟整個人還是半懵狀態。
這倒不是他傻或者接能力弱,而是他死的時候是九零年,死前還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完全沒有被后世的各種穿越重生的文學作品荼毒。
接收了一輩子唯主義教育的他,對重生這詞很陌生,只覺得是莊生夢蝶,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依舊是那個悉的江家,村里為數不多的磚瓦房,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但一切都是陌生的,懷抱是陌生的,溫暖也是陌生的。
江青舟強忍著恥,被歲禾洗了個熱水澡,然后被歲禾拿著巾囫圇地干凈,整個被套進綿暖和的服里,又被塞進被窩才算完事。
許是見他一直不說話,人臉上難掩擔憂。
“寶寶是不是嚇壞了,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沒,沒事。“江青舟見人擔憂不已,還是開了口,糯的音都得有幾分艱。
歲禾坐在床邊,輕了下江青舟的額頭,聲道:“寶寶要是累了就睡一下,睡醒了媽媽給你做蛋羹吃。”
聞言,江青舟緩緩閉上了眼睛,倒不是他聽話,只是他需要時間來整理一下紛的記憶。
見江青舟睡著了,歲禾慈和的眼神像染了墨,一下子就低了好幾度,隨后便輕手輕腳地走出了門。
出門就見江家一大家子都在客廳坐著,江老太端著一個搪瓷杯子,杯子里溢出氤氳的熱氣,和淡淡的麥的味道,正小心翼翼地哄著江青玉喝,一張老臉心疼得皺了花。
而此刻抱著江青玉的婦人,就是江家老四的媳婦,同樣是一臉心疼地看像懷里的寶貝疙瘩。
的側臉仿佛帶了特效,烏黑的墨發用繡花手絹綰著,頗有幾分秀雅,一點鄉土味都沒有。
用村民們的話來說,就是看起來像吃公糧的城里人。
沒錯,這江四媳婦林晚是城里來的知青。
見歲禾出來,首先朝兩人發難的是一直老實沉悶的江家老大江衛國,這也是被江老太洗腦,不惜一切寵團寵江青玉的一員。
“老三家的,你家舟娃子怎麼回事?怎麼能帶著玉寶去河邊呢?”
一旁的江老二江衛民的眼珠子轉了下,余瞟了眼死盯著歲禾的江老太,連忙附和。
“對啊老三,玉寶最聽話了,平時連井邊都不去的,怎麼今天跟舟娃帶一塊就落水了呢?可不是你家舟娃,不會水!”
“玉寶可是老四唯一的脈啊,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都怕他半夜來找我們!”
老二媳婦和江老二是一丘之貉,的眼珠子還往門口拴著的半舊自行車上看,恨不能將眼珠子扣了粘上去。
這老三家的怎麼去了一趟鎮上,就弄了輛自行車回來?
歲禾可不會和它們打馬虎眼,是出了名的‘一筋軸到底’!
舟寶似乎是真到驚嚇了,什麼都不肯說,本來還只是想弄清事原委,但這還沒開口問呢,屎盆子就往兒子頭上扣了。
呵呵,那還客氣什麼?
“舟寶也是我和衛禮唯一的脈啊,他要是出了什麼事,不用等我們到地下,我現在就找你們……”
歲禾話還沒有說完,江老太手中的搪瓷杯就往桌上一磕,“姜歲禾,你什麼意思,跑老娘這興師問罪來了?”
江老太一腰,就拿出了滾刀的架勢,“玉寶那麼怕水,定是舟娃帶到河邊的,他一個做哥哥的都不知道看好妹妹,虧得玉寶對他那麼好,有顆糖都想著分他半顆……”
說著,江老太又開始叨叨江青玉對江青舟又多好,仿佛江青舟就合該給當小廝似的。
起初,歲禾這些言論還會覺得顛覆三觀,他們兒子只比江青玉大兩個月,在江老太眼里,就好像天生欠了江青玉似的。
歲禾不想胡攪蠻纏,轉頭看向正抓著林晚頭發玩,神還有些頹靡的江青玉,輕聲問道:“玉寶,告訴三伯娘,你和舟舟怎麼會跑到河邊去?家里沒有人嗎?”
這話問出,歲禾的三個妯娌,以及江老太臉都不太好看。
因為歲禾和江衛禮今天要去鎮上,那是昨天就報備過的,那今天帶孩子的就應該是沒去上工的人。
偏偏,江老太到村口和人嘮嗑去了,老大家的回了一趟娘家,至于林晚,也跑鎮上去了,除了江老太誰也不知道去干嘛,那麼看孩子的理應是老二媳婦。
所有人的目都看向了老二媳婦李大翠。
李大翠脖子瑟了下,“我……我這不是聽大隊里說趙打虎打了一只野豬,想著去看看能不能分,我當時吩咐了玉寶和舟娃不能去河邊玩的!”
越說越小聲,“我們村的孩子不都是這樣四撒歡的嘛?哪有不錯眼盯著的!”
這時,江青玉好似也被林晚安了,清泠泠的眼睛看著歲禾,整個,像早春打出來的白糯米糕,看著讓人心頭發。
“三伯娘,舟哥哥說河里有魚。”
這話也甜的,可歲禾聽著怎麼覺得那麼奇怪呢?
歲禾不會因為對方是個小孩就信的一面之詞,早早就教會了孩子游泳,可也一直叮囑過他不能到河邊玩耍,更相信的兒子。
“聽到沒有,聽到沒有,是沒吃過魚咋地,饞這樣,還帶累了玉寶!”江老太像是揪住了歲禾的小辮子。
“這就是你教的孩子,還不讓我手,我看你教得有多好,又懶又饞的,小心福早咯!”
歲禾后退了兩步,免得被江老太的唾沫給濺到。
這話就說過了,村里人都覺得,人一生的福氣有限的,所以才有先苦后甜,苦盡甘來一說,這福早了,不就是說舟舟以后沒福氣嗎?
剛說完江老太自己都抿了抿,眼里有心虛,大概是自己都覺得自己說過了,只是為人刻薄慣了,是剎不住的。
歲禾沒理會江老太,順著江青玉的話繼續問,“你的意思是你舟哥哥說河里有魚,然后他帶你下河捉魚對嗎?”
聞言,江青玉好似被嚇到的鵪鶉一樣,小一扁,抓住林晚的襟就往懷里躲。
歲·老巫婆·禾:“……”崽真是難以通呢!
林晚朝歲禾笑了笑,“不過是孩子不懂事兒罷了,既然兩個孩子都沒事,這次就當個教訓算了。”
歲禾呵呵,剛剛不說,把鍋甩到崽崽上就說不計較了,可真是善解人意呢!
歲禾木著臉,表特別認真,“那不行,別人懂不懂事我不知道,但我們家舟舟肯定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