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黎昭群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現在做的事，是為了朝廷，為了陛下，更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但同樣的，你也很重要。”

他這些話還是跟從前拽文的大伯學的，此時也用來鼓舞林十。

林十被說得熱澎湃，撓了撓頭，哪怕心中仍然有畏懼，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小的定然竭盡所能，把守衛們都引走。”

隨后，黎昭群轉開視線，把手里持著的信件，給了阿魚叔，鄭重道，“阿魚叔，我知道你水最好，又跟著大伯頗有見識膽略，武藝也是出挑。”

“這件事，我給誰都不放心，只能給你。”他抿了抿，“等林十引開守衛后，你就從暗渠潛，帶著這封信離開。”

阿魚叔接過信囊，神堅毅：“三爺放心，老奴一定會將信送到國公爺手中，哪怕是碎骨，也在所不惜！”

頓了頓，他抬頭看向黎昭群，頗為欣道：“若是國公爺和夫人們見到如今的三爺，定然也會很高興的。三爺也長大了！”

這是他從見到黎昭群后一直在說的話。

黎昭群眼眸一紅。

他向來被視為無用的紈绔子弟，更是讓家里丟盡了臉面，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肩負如此重任。

但想到自己的父母，以及疼自己的祖母和大伯，大伯母他們，想到可能因為謀反而到導致的大結果……他就覺自己上似乎充滿了無數的勇氣。

他垂下眼眸道：“我會借口孫小姐病反復，向晏樓親自求藥材，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們就利用這個機會，幫助阿魚叔就從暗渠潛出。”

“好。”

仨人約定好行時間是三更時分，恰好是昏昏睡之時，隨后三人就開始反復推敲每一個細節，直到確信萬無一失。

很快三更就到了。

行也要開始了。

黎昭群臉上既有擔憂也有決絕。

他很清楚，這是第一場豪賭。

賭注是他們所有者的命，以及京城可能面臨的危機。

臨行前，他看著兩人，緩緩道：“如果我們這次行功，就能阻止一場政變，屆時我們都會是功臣；如果失敗……”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阿魚叔神凝重，“三爺放心，老奴定不負使命。”

只有主家好了，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才能有更好的未來。

林十也重重點了點頭。

“走吧！”

黎昭群率先出了門，他朝著晏樓的住所慢慢吞吞地走過去。

夜風凜凜，帶著縷縷的涼意，卻驅不散他心中的憂慮。

山莊里寂靜如墓，只有他沉重急促的心跳聲和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在響著。

而林十也地潛山莊東北角的樹林中，烏黑的夜行使他與夜融為一。

他手里攥著事先準備好的硝石和竹筒，掌心滲出的冷汗差點竹筒落，他深深吸了口氣，平復著怦怦然直跳的心臟。

他從沒想過，自己一個小小的護院，竟然有一天能參加這樣重要的行。

“上天保佑，順順利利！”林十心中默念著，悄然靠近墻角的位置，竟然當真很順利地不曾驚任何巡邏守衛。

與此同時，阿魚叔也到達了溫泉池附近的竹林，眼眸如鷹銳利地掃視著周圍。

他也穿著夜行，口鼓鼓囊囊封的防水布囊——那里面藏著的是黎昭群親手寫下的信。

此刻，阿魚叔了布袋，視線掃過那些筆直站著的侍從，神凝重。

林十躲在灌木叢中，抖著雙手，指尖沁著冷汗，握了那個小小的竹筒。

“該行了。”他默默鼓舞了自己一句，然后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點燃了竹筒中的引線。

“嗤——”

引線燃燒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格外刺耳，林十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膛。

他屏住呼吸，估算著引線燃燒的時間，隨后猛地將竹筒用力拋向遠的空地。

“嘭！”

一聲悶響后，硝石炸，火星四濺，照亮了一片區域。

“——什麼東西？”

“該死，有人襲！”

“快去看看！”

守衛們的驚呼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原本站立在暗的幾名侍衛迅速朝著炸聲的方向跑去。

林十屏息凝神，見到輕輕松松就引開了六七個人，頓時愈發士氣大振。

趁著這混時刻，他迅速地移到下一個位置。

按照計劃，他需要制造三聲響，從而盡可能多地引開守衛。

到了選定的第二位置后，林十的作已經練了許多。

他點燃第二個竹筒，用力拋向與第一相反的方向。

“嘭！”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比上一次更響亮，火也更加明顯。

“那邊也有況！”

“分頭去查看！”

林十的角出一滿意的笑容，見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他心里張的緒消散了更多。

剩下的守衛果然分散了更多的注意力，已經有將近一半的人離開了。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點燃第三個竹筒，這也是最關鍵的一個。

這次的炸聲不僅要引開剩余的守衛，更要給阿魚叔創造出足夠多的時間潛暗渠。

林十的手略微有些抖，點燃了引線。

就在他準備扔出去的瞬間，一陣異引起了他的警覺——草叢后方有人影晃！

“誰在那里？！”一個低沉醇厚的男聲從后傳來。

林十心頭一震，就這麼一愣神，顯然就失了先機，他不敢耽擱，快速將竹筒擲出，然后立即轉，準備逃跑。

“嘭！”第三聲炸響起，火照亮了半邊天空。

就在林十轉的剎那，一道銳利的刀閃過，寒芒刺眼。

林十幾乎是憑借著本能閃避，但還是慢了半步，左臂傳來一陣劇痛，鮮瞬間洶涌而出，染紅了他的衫。

“抓住了一個！這里有只小老鼠！”守衛的得意的喊聲劃破夜空。

林十咬牙關，忍著劇痛，跌跌撞撞地向前沖去。

他必須引開這些人，給阿魚叔爭取更多時間。

“不用都追，留些人看守，余下的人都回原守衛！”

后那人的聲音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林十嚇得頭也不敢回，他拼盡全力在黑夜的樹林里穿梭，試圖甩開后的追兵，鮮從傷口不斷涌出，卻像是有了無數的勁兒。

“必須跑更遠……天爺啊……救救我吧！”

林十從沒想過，自己會活那麼短！

想到家里年邁的父母，他苦一笑。

希阿魚叔能夠順利把信送回理公府，就算他死了，國公爺看在他的功勞的份上，能夠善待他的家人！

那他也死而無憾了！

他息著，也祈禱著，步伐越來越沉重。

與此同時，阿魚叔藏在溫泉池附近的竹林中，當第一聲炸響起時，他的繃如弦，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幾個守衛的向。

“開始了。”

阿魚叔低聲喃喃，隨后悄然挪腳步，靠近溫泉池邊緣。

第二聲炸傳來，阿魚叔見到更多的守衛離開崗位，心中不由暗喜，暗暗夸贊了句。

林十干得不錯，這幫人果然上當了。

隨后，眼看著隨著第三聲炸響起，幾乎所有的守衛都被吸引走注意力，阿魚叔當即就要行，卻聽到了一聲悉的痛喊。

是林十的聲音。

阿魚叔眉頭一皺，但此刻已經不容他多想了，機會稍縱即逝。

他深吸一口氣，當即了把口，確認信件包裹嚴實無誤后，就悄無聲息地溫泉池中。

溫熱的水流里是硫磺特有的味道，地包裹著他的。

阿魚叔從十幾歲起就擅泳，此時他屏住呼吸，猶如一尾魚，飛速地朝著知到的水流方向游去。

黑暗里，不能憑借眼睛去判斷，但可以通過水下的細微流速知。

阿魚叔很快就辨認出池底的廓，只見池底一側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大石頭，水流就是從其中流出的。

他用盡吃的勁兒終于是掰開了那塊石頭，果真豁然開朗，出了一個狹小的通道，這對于形消瘦的阿魚叔來說已經足夠了。

而就在他即將要潛通道前，水面上驟然傳來一陣聲。

阿魚叔警覺的抬頭去，過波紋的水面，就瞧見幾個人影正朝著溫泉池邊靠近，還有零碎的聲音。

阿魚叔心口一。

不好，被發現了！

他已經沒了退路，此刻若是浮出水面，必然會被發現，只能繼續潛行了。

他當即一轉，猶如泥鰍般，靈活地鉆進了狹窄的暗渠中。

此時的阿魚叔自是沒看到圍著溫泉池的幾個守衛，看著咕咕冒泡的溫泉池，彼此對視了一眼，老神在在地重新回到了位置。

顯然對此本不在意，亦不張！

通道從窄到寬，但其水流湍急，阿魚叔初始還能游，但到了后面，幾乎是被強大的水流之力推而游的。

黑暗中，幾乎是辨別不出方向，只能憑借求生的本能游。

而通道仿佛沒有盡頭，阿魚叔覺自己的肺部開始灼燒，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的作都變得遲緩。

不行，不能停……停下就要死了！

而且，他答應過三爺，一定要把信送到國公爺手里！

阿魚叔咬牙關，驟然涌出了一莫名的力氣，更加用力地游，就在他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前方通道驟然有了亮。

他眼眸一亮，加快了手臂的劃，三兩下就游到了通道的出口！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浮出了水面，張大口息著，目四環顧著。

這竟是通到了莊外的一條消息，四周都是婆娑晃的樹林，頭頂是皎潔的明月。

賭對了，這真的是出口！

“功了！”阿魚叔心中振，忍不住激地喊出聲，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低頭查看著前的布囊。

確認完好后，他松了口氣，“謝天謝地，東西都好好兒的！”

說著，他就往岸邊游去，才堪堪爬上岸，只見溪邊的樹叢突然晃，幾個黑影迅速竄出。

“總算是等到了！我都快睡著了！”

為首之人驚喜地喊出聲，然后撲了上來。

阿魚叔心頭一震，當即反應過來自己落了圈套。

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反就想往水里跳去。

“別讓他逃了！否則大公子可饒不了咱們！”

隨著話語落下，幾道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縱躍水中，朝著阿魚叔撲去。

這些人雖沒阿魚叔通水，但個個形彪悍，力過人，更何況阿魚叔早已在先前水下暗渠里就費了渾氣力。

所以，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跟人來反抗兩下，就被兩名彪形大漢扭著胳膊制住。

“呵，看你往哪兒逃！爺爺可是等了你一晚上了，蚊子都被爺爺喂飽了！”擰著他的大漢惱道。

“別鬧了，把人帶上來！”一道愉悅又低沉的嗓音響起。

阿魚叔抬頭去，就見到岸邊站著一道頎長的影。

晏樓一玄長袍，明明是暗，穿在他上卻尤其的顯眼，皎潔的月灑在他妖艷俊的臉上，就令他好似那月下妖般奪目妖艷。

阿魚叔只看了一眼，就被拖上了岸。

他渾，狼狽不堪，抿了，被人摁在了晏樓跟前跪下。

晏樓踩著的草地，走到阿魚叔跟前，微微俯，瀲滟生的桃花眼里滿是戲謔，“先生好水啊！竟然能從暗渠一路游到此，當真是人好生欽佩呢！”

阿魚叔冷著臉，別開臉，恨恨道：“你就是那嚴公子？你打算做什麼？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還請莫要牽連他人！”

聞言，晏樓挑了挑眉，不由輕輕笑出了聲，“老先生倒是個漢子！只是不知，老先生口這鼓鼓囊囊的，藏著的什麼寶貝呢？”

他邊說，邊探手從阿魚叔口掏出了那份書信，抖了抖防水油布囊上的水，輕輕打開了，饒富興味地看了起來。

阿魚叔的臉忍不住灰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