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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4章 百無忌 s̷t̷o̷5̷5̷.̷c̷o̷m̷ 為您帶來最新章節
黎乃六國之下第一強國……
朕和霸國天子平起平坐……
黎國怎麼不是霸國?!
雪原皇帝的算盤珠子,劈頭蓋臉地往人上蹦。
旁人自可當閒趣,鎮河真君作為本屆黃河之會的裁判……他沒有「閃」。
每一顆算盤珠子,都在他的道上敲。
他得小心翼翼地接好,認認真真地對待。
「以陛下之尊,有份於時代初啟,興國家制,兩開大國……這六合之圍里,自無不可坐之席!」
說過了場面話,姜便要說「但是」了。;
「然長河龍君觀禮位,是專為水族而設。有承中古人皇之志,乃繼日月共存之德,以啟水陸同之世,為萬代之太平。」
「今龍宮無主,水族無君,虛置此席,以待後賢,此誠兩族永好之願,雖萬世而不移。」
「陛下若尊於此,則天下水族,不知何盼。以君之德,何以自安?必無此行也!」
姜深深一拜,執禮甚恭。
兩人雖然私底下已是大哥來、老弟去,偶爾被罵急了,他也回口幾句「老匹夫」。但在這等公開場合,他還是給足面子。
洪君琰也禮尚往來,先來一句:「朕生平所見英雄,未有如姜鎮河者!」
然後便道:「此憂天下之心,是朕之心。」
「水陸同,朕所願也。天下大同,朕所求也。」;
「當年神陸烽火,遍地王旗。無一方之寧,無一姓能安枕……朕不忍生靈塗炭,遂止刀兵,自封凍土。以期春暖花開,人間無恙。」
「賢弟東來叩門,始有霜解秋容。朕起而看——邇來數千年,人間未改!」
「天下,百姓苦,各家爭,蒼生逐。今時如故事,今日是明日。我輩生於天地間,終知不能辭也。」
他在天下臺上邁步,雄言於天下:「朕不得不按刀再起,此老軀,為黎庶舉旗。此之所以有黎國也!」
爾朱賀聽得是熱上涌,狠狠住了拳頭。
這就是他效忠的君王,他熱的帝國,他所鬥的事業——為天下黎庶,使人間改!
現在要是立即開賽,他真的要打兩個!
鮑玄鏡,小兒也!辰燕尋,腐儒子!縱然天資絕世,又怎及他熱滾燙,理想熠熠生輝?他定要替大黎皇朝拿下魁首,復刻盪魔天君的傳奇!;
臺上的盪魔天君……眨了眨眼睛,不得不等洪大哥吹完。
別的不知真假,那一句「自封凍土」……當年那不是被荊太祖唐譽打得裝死嗎?
算起來這其實是洪君琰第一次廣面現世的「演講」。
上一次轟現世的演出,還是參與圍殺宗德禎,奠定了他的只手當國、不輸當代霸天子的形象。
這一次卻是在闡述他的理想,重塑他的風貌。
且那一次畢竟層次太高,非高位者不能知。不如這次傳揚廣泛,老咸宜。
講完了黎國,他才進正題:「昔年龍君高坐天下臺,朕亦在側,舉旗雪原,同饗天驕之宴。提及人皇舊約,思之兩族隔閡,古今相照,莫不有悲,朕亦愴然!」
「往事不堪,祝酒一杯。舊懷憾,於心為嘆。」;
「今龍君因罪而死,留功眾水。遂有此會,水族登臺。」
「我承烈山之志,繼龍君願,使人心遠而復近,水陸疏而復親。今有水族不公難鳴,前行無路,意有不平……朕當庇之!如庇遠人、今人……盡黎民也!」
雪龍袍真有別樣的威風。
洪君琰抬手一指,雪袖如旗,笑問:「如此,龍君舊席——朕當坐否?」
這是迄今為止第一個對水族這樣公開表態的大國皇帝!
且是一個從時代新啟至今,都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君王。
這無疑是對太虛閣所推的水族共識的巨大加碼!
他大方地笑著,這樣看著姜。
這也是他開出來的條件——
我這樣支持你們,你們怎麼支持我?;
姜一時沉默。
他的沉默不是在權衡利弊,而是給予洪大哥這溫和的拒絕。
為了推「人族水族本一家」的共識,為了給予水族生存空間,推兩族融合……是可以做出一些換的。
比如為了黃河之會上這個提前確定的正賽名額,姜陪笑示弱,兼施,多方斡旋,才得以定下。
但不能把這件事當做條件本!
因為如果它是一個條件,那麼今天可以拿來換這個,明天就可以拿去換那個。
洪君琰在這樣的場合,把對水族的態度拿出來當籌碼,他就不會是一個真心在乎水族的人。
他是一個合格乃至優秀的帝王,但水族未見得是他所惜的子民。
試問水族若是從此都歸了黎國,則其他大國對水族的態度又當如何?他們還會對黎國的一部分如此寬容嗎?;
迄今為止姜所做的一切努力,是希水族能夠平等地生活在下。若是為了這份權利,將水族全部放上黎國的戰車,那實在是南轅北轍。
搏一個洪君琰登六合後的一視同仁嗎?那或許有實現的可能,但絕非正確的路徑。
今天姜如果點頭,是用他在水族部的巨大影響力,把洪君琰推上水君的位置。也是將幾位霸國天子對他的信任,當做了易的籌碼——大家默許你姜主持本屆黃河之會,甚至默許本次大會的諸多改革,是相信你確有公心,確實是想為天下做點事,不是為了看你在這裡送人的。
但僅僅只是沉默,顯然不足以搖洪君琰的決心。
他手指著長河龍君在道歷三九一九年所坐的位置,那裡遲遲沒有一張椅子出現。
他也就一直指著。
姜有些無奈。他作為裁判,在觀河臺上因為任何事與任何人發生衝突,都是不利於本屆大會的。除了在涉及大賽公正的地方,他不必以任何形式存在。;
但有時候,面對洪大哥這種老無賴,必須得拿出一點態度來。
靠和稀泥是糊弄不過去的。
洪大哥這輩子和過的稀泥,比你看過的泥都多。
但凡有一點不好意思,都會被拿到死。
「這位置黎皇當不當坐,姜某說了不算。」到了該面對的時候,姜從不會了擔當,他往前一步,擋住了洪君琰的視線:「陛下雄圖大志,姜某既敬且嘆!但黃河之會只是現世天驕之會,姜只是一介匹夫!還是希它回歸比賽本,希它純粹一些。」
當年十九歲的姜問重玄勝,什麼是黃河之會。
重玄勝回答說——
「幾位老大哥坐下來聊聊天,分分地盤。」
過往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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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如是。
或者今亦如此。
但今天,不止如此。
它除了過往的那些意義之外,還寄託了一些改變世界的心,承載了一些……理想。
不算年輕的理想。
大約是一些尚且熱滾燙的年輕人,撿起了一部分烈山之誓的殘章,那甚至已被誓約中的龍君,認定為謊言。
但太虛閣要將它推行為真相。
二十二歲時的重玄勝說,黃河之會的開始,是那些大人,為了把複雜的事簡單化。
今天這答案或許也仍然沒有改變。
今天洪君琰也想在這裡,把複雜的霸業問題,歸結為一次簡單地「坐下」。
但這未免太簡單,又太不簡單了。;
「觀河臺畢竟是觀景臺,不是社稷臺。陛下可否稍止雄圖,靜下來欣賞一場比賽呢?」姜表溫和,態度:「阿賀一定大鼓舞。姜也……略心安。」
這話甚至是有幾分請求的。
在場的黎國人里,大概只有爾朱賀聽不明白。他高昂著頭,很榮幸自己的名字,這樣親昵地出場。
十四歲的爾朱賀,理當天真,只是在一群過於早的年裡,他過於的不了。
「什麼雄圖不雄圖的。」洪君琰哈哈大笑:「只是隨便找個位置坐,你鎮河真君想得也太多!」
「行了!」他擺擺手:「不耽誤你主持比賽。朕自去坐也!」
他當下不打算跟姜起衝突,百害而無一利的選擇,他都不會。
至於姜的支持……哄不到手,也不強求。;
一意地在裁判這裡使勁,不免有欺怕的嫌疑。他倒是不介意柿子,但黎國登頂的路上,一定要有的過程。
將這個過程放到觀河臺上,已經是所有已知代價里,最小的一種。
從道歷新啟之年,一直到今天……他做足準備了。
他不急著在今天就到六合之柱旁邊,但敖舒意曾經坐下的那個位置,他必須要上去放一個屁。
且看今日六位霸國天子……哪個來攔。
黎國君王負手而前,龍行虎步,睥睨諸天子:「朕自西北極境而來,一路霜雪,甚是辛苦,須得一歇——想來幾位尊天下,懷廣闊,敬老尊長,應當不至於有意見吧?」
有意見他也做足準備。
無論是哪個國家的最強者出手,甚至無論是哪位天子下場……都能一試。;
超之下,無不可戰。
他邊走邊道:「天下之臺,自當相爭天下!」
「所謂天驕,都未長……」雪袍輕卷,搖頭大笑:「小兒戲也!」
來自雪原的皇帝,這一刻展現了他無匹的霸氣。是當年跟唐譽一刀一槍,殺得天崩地裂的豪傑。
天下英雄誰試手?
「黎皇所言,深得朕心!」
中央天子悠然開口,令洪君琰警惕抬。
若要在六位霸國天子裡選對手,他最想遇到的當然是牧帝和楚帝。人生在世,無非恃強凌弱。要是不以大欺小、倚老賣老,那他不白活這麼久了麼。
但想也知道,這兩位不會給他蹭的機會。新君即位,則傾國。太過激烈,反而不。不符合他把複雜問題簡單化的想法。;
他最不想遇到的,則是景帝和齊帝……這兩位的力量,已經有太清晰的展現。哪怕拋開國勢,也並不輸他。
當然,若真要對上,他也必須頂住。今天以當國之尊,跑到臺上來,當著整個現世的面,已是有進無退了。
景天子只有一角龍袍在這裡,聲音更顯高渺:「今有庇天下水族者,如何不能為水君呢?」
洪君琰面帶微笑:「景皇此言在理。」
大景帝國的皇帝,輕聲一笑:「既然庇天下水族者,可為水君……那麼應該姜真君坐這個位置。」
「承烈山之志,繼龍君願,真是好大志向!這不正是鎮河真君所做的事嗎?」
他反問:「鎮長河,庇水族,不正是鎮河真君已經做到的事嗎?」
何須你來!;
何必你坐!
場上場下,一時都無聲。
唯是洪君琰豪邁大笑:「英雄所見略同!鎮河真君的確配得上這個位置。」
他指著往屆長河龍君所坐位置的那隻手,變了延請的姿勢,面上帶笑:「請上座。」
姜……側以避。
這兩老頭爭鋒相對,怎麼總在他姜某人上轉悠。
他不想做任何人手裡的刀槍,只想握著長相思,守住他的三尺劍圍。
「水族自有豪傑!」他嘆道:「這位置怎麼也不到姜。」
「論英雄氣魄,論實力擔當,水族何人能及你?」洪君琰笑問:「既然人族水族本一家,陸上人,如何當不得水中君?」
「非陸上人不能為水中君,是姜不能為君也!」;
姜道:「一則德才不,二則名位不及,三則……」
他又對齊帝那邊行了一禮:「昔辭臨淄,與東天子約,此生不再加任何一個勢力。故有萬里之行,不曾立旗一地。」
「舊約往矣!」洪君琰大手一揮,笑道:「今當絕巔,百無忌!」
他說著又扭頭看向齊帝:「想來東天子,如今也不會再約束你。」
姜只道:「雖無忌,卻有敬畏。舊事在心,我不曾忘。」
「好一個心有敬畏!」東天子的聲音里,有著相對刻意的笑:「當初你讀書是對的,終未你莽夫之流,無禮之輩!」
作為『莽夫之流』、『無禮之輩』的黎國皇帝,只是朗然一笑:「鎮河真君既然不肯坐這個位置,朕也不好強人所難。」
「水君之位虛待來日,朕也能夠理解。便依大家的意思!」;
他說著,直接抬手遙按,在那個始終不曾出現座椅的位置旁邊,按出來一張晶瑩剔的冰刻大椅,細節完備,貴不可及。
「朕就挨著龍君舊席坐吧!」
「也算懷緬其治水之德,以故老之心。」
他今天是非要找個皇帝打一場了!
哪怕「無禮」、哪怕吃相難看,哪怕被人罵做胡攪蠻纏,他也要趁著這次黃河之會,好好地蹭一下。
無論哪個霸國皇帝,被他蹭這一下,都很難不失分。
要麼大家就默許他坐上去,讓黎國就這麼輕易地上半階。
姜長呼一口氣,氣似白虹!
他非常非常非常不願意,站到洪君琰的對立面。儘管這位「洪大哥」,並沒有考慮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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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可洪大哥有不考慮他的實力。
但作為本屆大賽的主持者,他有責任維持比賽的秩序。秩序里就包括了每個人的座次!
所以他的手,終是搭上了劍柄。
不過在這個時候,魏國的領隊高高舉手,示意發言。
姜連忙看過去:「燕兄何事?」
那柄得意劍,懸在燕飛的腰間。他從觀賽席里,排眾而出,對著在場的皇帝、裁判,行禮數周。
擺了『無禮之人』,然後才道:「自古觀河臺上無餘座,一人一席登此臺。」
「今黎皇神武,威凌八方,乃豎天下之幟,廣揚寰宇之名……遂見冰雪。」
他對著洪君琰按出來的冰雪大椅,拱了拱手:「此座甚尊,魏人懷敬也。」;
「然!龍君已不在,此空霜雪。」
「古來良宴無孤席!」
「若是黎主要坐……」
他陡轉其,抬手一指天下臺外,便似提劍對長河!
「魏皇纏腰在此,也是一念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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