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夢早先的困更深。
外祖母說阿娘不給老人家回信,可阿娘也一直未收到外祖母回信。
后來甚至以為外祖父外祖母不愿認這個兒,因而積郁疾。
這其中可是有誤會?
不由低喃道:“阿娘每年三月都會給京陵送祝壽信,但一直沒有回信……”
隨即意識到無憑無據,這話像是在質問祖母,替母親找借口,便沒往下說。
但謝老夫人還是聽到了,問:“夢丫頭在說什麼呢?”
老人說完,崔寄夢就覺到趙姨母握著的手倏地收,詫異轉頭,見姨母別過臉在低頭拭淚,在為阿娘難過。
若再提此事,只怕外祖母也會跟著難過,崔寄夢搪塞了過去,“回外祖母,我和姨母在閑聊呢。”
但側的謝迎鳶聽到了,以為膽怯,替說出來:“表妹說當年姑母多次給您寫信祝壽,但一直沒收到回信!”
剛說完就被謝二夫人暗暗掐了一把,謝迎鳶這才想起母親說過,大姑母那些舊事是謝府忌諱,忙抿噤聲。
對面的云氏向崔寄夢,眼中意味深長,很快不聲地收回目。
謝老夫人頓住了,許久,才撐著拐杖,含著淚巍巍立著,喃喃道:“怎麼會,可我們一封也未收到,否則……娘怎麼舍得不給你回信!”
老人悲痛加,趙姨母忙上前寬,“許是那幾年西南邊陲戰事紛擾,書信丟失了,母親,姐姐與您母連心,定能諒解的!若有知,也不愿您難過……”
眾人忙附和著安,謝迎鳶機靈,看向趙昭兒:“昭兒表妹手里卷軸是新作的丹青麼?可否讓我們一飽眼福!”
一句話把大伙注意力都吸引了去,連謝老夫人也收起悲傷,頗為期待。
趙昭兒謙虛道:“回外祖母話,并非丹青,是給您謄抄的佛經。”
謝老夫人高興收下,朝坐在角落里的謝泠舟招手,“團哥兒,你懂佛理,來給祖母說說,這上頭講的都是些什麼?”
團哥兒……
崔寄夢抿著忍俊不。
不食人間煙火的大表兄,竟也有這麼一個親切的小名。
躲在眾人后用袖子掩著笑,覺得不妥又極力把笑憋回肚子里。
謝泠舟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勞煩表妹,借過。”
崔寄夢愕然回頭。
大表兄正居高臨下,微低著頭瞧了一眼,眼里似有些興致盎然。
但更像是在……警告?
驀然記起時頑皮,有次說夫子兩道胡子像鯰魚被當場逮住,當時夫子也是這般,冷不丁出現在后,寒著臉仄仄問:“老夫當真這麼像鯰魚?”
大表兄比夫子還要可怕,崔寄夢了怯,頭低得鵪鶉似的,乖乖避讓。
謝泠舟澹然的目掃過發頂,神無波,到了謝老夫人跟前,接過卷軸掃一眼,“祖母,此乃晚輩為長輩祈福的經文。”
說罷奉還卷軸,找借口離去,被謝老夫人看穿了,“這就沒了?說完了?”
謝泠舟默認了。
“打住,別給我扯什麼公務繁忙,別以為祖母不知道你今日休沐!”老夫人先發制人,不悅咕噥道:“你這孩子,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子太淡了些!日獨來獨往,家中弟弟妹妹都快認不得你了!”
說著指著崔寄夢問他:“你怕是連崔家表妹來了都不知道罷?”
謝泠舟垂眸不語,指尖微了,收攏掌心,試圖將那團看不見的白膩,連同那些夢境,一道趕出去。
老夫人本是隨口數落,側趙昭兒卻倏然抬眼,看向謝泠舟,又不聲錯開視線放到崔寄夢上。
崔寄夢正在后頭看戲,沒想到大表兄這般矜貴的人,也會像一樣,被祖母訓時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頓眾生平等,正暗自高興著,忽見趙家表妹看向自己。
以為是看熱鬧被表妹抓到了,對趙昭兒靦腆笑了笑。
趙昭兒心里那些怪異的覺頓時被這一個真摯的笑熨帖平了,怔了怔,亦還崔寄夢一個笑容。
順著兒視線,趙夫人也看向崔寄夢,見正艷羨著那卷軸。
溫言對趙昭兒道,“昭兒不是一直夸贊你崔姨母未出閣時所作丹青妙極麼,寄夢表姐是你姨母的兒,定也才華洋溢,不若趁此機會討教討教?”
正好王氏也想探探崔寄夢是否空有貌,一拊掌:“這主意好!母親,今日孩子們都在,不如一道去園子里斗詩彈琴,咱這一家子好久沒這般聚在一起了!”
還特地點了崔寄夢:“正好,讓夢丫頭也和表兄弟姊妹們悉悉。”
崔寄夢一聽到斗詩,有難堪,臉蒼白了幾分:“回外祖母,我今日不大舒服,再者,才疏學淺,怕掃了大家的興。”
謝老夫人猜測崔氏是沒落將門,又駐在邊陲,想來沒機會學習詩書才藝,因而了怯,心生憐惜,便道:“無妨,夢丫頭回去休息吧,這次我們先不帶你。”
眾人也都猜到了原由,不忍拆穿,只附和著讓回去歇息,而后一行人簇擁著謝老夫人,熱熱鬧鬧往園子里去了。
園子里。
眾人詩斗茶,好不風雅。
謝老夫人已許久未這般開懷過,正想讓長孫也加,但謝泠舟察了祖母意圖,先一步起,“孫兒今日與殿下有事商議,不便久留,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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