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待過,小林子最看得清嬪妃爭斗。
像何采這種剛竄上來的小宮嬪,想撼貴妃大樹,那得有極其特別的本事才行。
就像咱昭貴妃娘娘。
當初以低位宮嬪的份,弄倒春貴妃,靠得是一手奪寵好本事,以及滿肚子謀算人心的方略,還有穩準狠的眼,看得清大勢的格局——
當然,這些小林子當初不懂,是后來才慢慢揣,復盤出來的。
咱娘娘這些好,敢問何采可有哪怕一點?
殿中,香宜和小蕙服侍著緋晚重新躺下。
和小林子一樣,兩人都提也沒提何采。
一點不擔心。
咱娘娘如今是貴妃,掌協理后宮之權,懲一個八品采還要瞻前顧后的話,何統?
們只覺得娘娘心慈手。
只罰跪一刻鐘,太便宜姓何的了!
“嗚嗚嗚……嗯嗚……”
外頭,何霜影在兩個宮的制下,依舊拼命掙扎,極不服氣,自始至終不肯屈服。
尤其是,當宮正司的執事嬤嬤奉命趕來,將帶出春熙宮,在距離門口頗有一段距離的人來人往的大路上執行罰跪時……
就掙扎得更劇烈了。
這可是大路啊!
罰跪一刻鐘,被各宮路過的人看見,消息很快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傳遍全后宮。
陛下今早才冊封了。
半天不到,就在這里罰跪。
臉都丟盡了……
但。
但是!
何霜影在掙扎無果,被按得死死的,只能老實跪著之后,含淚的雙眸便凝起兩團仇恨的火焰。
正因為,陛下剛冊封,昭貴妃就敢罰跪……
且等著到前,好好告昭貴妃一狀吧!
恃寵而驕的貴妃娘娘,你打得可是陛下的臉!
你要我丟一分臉,我就要你丟十分!
……
辰乾殿。
皇帝下了早朝,神清氣爽回來休息。
角笑意深深,眼可見地高興。
只因江南傳來消息,民已平,最后一反叛流民被剿滅在某山谷,匪頭領十余人當場就戮。
中州的貪墨大案,也終于有了結果。一干人等罪責查清,或殺或遣,只等筆朱批。
這兩件大事之中,都有陸年的影子。
陸年真是好用啊。
剛直不阿,且極會辦事。
對同僚來說他太過鋒利傷人,可對皇帝來說,他就是一把極好的刀!
借著打太后和瑞王,皇帝最近把平日早就想剪除的朝臣收拾了一波。
陸年在他手里,指哪打哪,明里暗里出了許多力。
凡是不聽話的、聽話但影響了政令推廣的、貪贓枉法尸位素餐的,等等,頗有幾條大魚被置掉。
兵過后不過一個月,如今的朝堂已經是另一番氣象。
皇帝很高興!
還有北瞿那邊,更是傳來好消息——
瞿國皇帝兩日前的深夜,被幾個宮按在床上行刺,失頗多,如今生死未卜。
真真天助朕也!
因此回到書房,皇帝沒有像平日一樣批折子勤政,而是難得放松了一會兒。
泡了香茶,揮毫潑墨,眨眼間寫了幾幅大字。
“國泰民安”,“千秋功業”,“盛世至臻”……
換了幾種字,自己瞧著,每種都好看。
自得之余,很想要和人分。
“傳陸……”
剛說了兩字,便打住。
雖則陸年的書法十分出,但他整日只知道做公務,未必肯說好聽的話,陪君王搞閑雅致。
再讓他抓住機會進言幾句,商討正事,就沒的放松了。
皇帝轉念間改了主意。
大臣里,除了陸年,其他人的書法皇帝看不上。而邊的宮廷里,晏后的書法倒還不錯,只是……
跟相,沒什麼意思。
則矣,但失于和。
“宣昭貴妃過來。”
轉瞬間,皇帝下意識選擇了緋晚。
晚晚素來崇敬他的書法筆力,不知看了他今日的書寫,該如何高興?
“回陛下。”曹濱伺候在側,謹慎回奏,“昭貴妃娘娘今日子不適,請了太醫,正在休息。奴才這就人去瞧瞧,若是娘娘形見好了,便請即刻前來可好?”
皇帝眉頭一低,曹濱很啰嗦,今兒有什麼緣故?
丟了筆往椅背上一靠:“怎麼回事,仔細說!”
“陛下圣明,確實有點小事,奴才見陛下興致好,因此沒敢打擾陛下雅興……”
“老貨,廢話什麼,趁早說了。”
皇帝心好,輕飄飄罵了曹濱一句。
及至聽曹斌稟報了春熙宮的風波,也沒有多麼在意。
只笑道:“霜影那脾氣,竟連昭卿都惹生氣了!”
遂吩咐曹濱人給何霜影送一瓶子跌打膏去,“跪完了往膝上抹一抹。”
又囑咐曹濱:“庫里翻幾樣好東西,給昭貴妃送去。你親自去,告訴,朕此刻不得閑,晚上瞧去。并告訴太醫院,好好給調養子。背上那道口子總不見好,讓他們再調一調藥方,需要配什麼藥膏子,該用什麼藥材,只管用,務求不留疤痕。”
“是,奴才這就去。”
曹濱給皇帝換了一盞熱茶,讓手底下的人當班前伺候,自己立刻去庫里挑選珠寶。
兩個嬪妃鬧矛盾,陛下的態度顯而易見。
雖則圖何采一時新鮮,但更在意的,還是昭貴妃。
陛下讓挑庫里的“好東西”,那他可得仔細挑。
……
“這是哪個人,躲在藤架子底下哭呢?聽著就人傷心,讓我瞧瞧。”
陳貴人閑著沒事在宮里逛園子,某枝葉枯黃的花藤高架后頭,有個人在嚶嚶哭泣。
在藤架這邊看不清楚,就搭腔走過去,繞過藤架。
花架下坐著的何霜影一抬頭,發現這宮嬪不認識,看衫首飾珠寶氣的,好像是個高位。
高位都不是好東西!
專會欺負人的!
用帕子一邊拭淚,一邊警惕又鋒利地盯著對方:“你是誰,來這里做什麼?”
陳貴人一見何霜影,頓時頭大。
今兒出門沒看黃歷,怎麼遇見了……
在鳴宮的冊后宴上公然針對皇后的家伙,誰沾誰倒霉。
不想跟何霜影糾纏,但又礙著剛晉封,不好得罪,陳貴人就故意一愣,訝然道:
“我還以為是哪個宮的宮在這里哭委屈呢!誰想竟是這麼個人兒……看你樣子,是哪個宮的姐妹吧,只是我在宮里認識的人不多,不知你是?”
何霜影噎著,目依舊很警惕。
“不必裝相了,你怎會不認識我。前日鳴宮宴席,難道你沒參加?”
陳貴人一臉不好意思:“我參加倒是參加了,但……我在宮里從來深居簡出,人,宴會上也就跟鄰座寒暄幾句……妹妹恕我無禮,宮里的姐妹我認不全,真不知道妹妹是哪個宮的。”
解釋完趕微微欠,“打擾妹妹了,我這就走。妹妹有什麼傷心事只管在這里安靜待著,我保證不再過來了。只是我多,勸妹妹一句,你花容月貌的,哭腫了眼睛讓人瞧著心疼,哭一會兒就住了吧。這宮里大家都有傷心事,不過是哭一會子,自己往開了想。”
說完轉便走。
主打一個我真不認識你,偶爾路過,很善良地勸你幾句。
麗的妹妹,日后可別跟我找茬哦,我擔待不起。
“姐姐且住!”
誰知,何霜影卻別走。
陳貴人雖則背后是緋晚扶持,恩寵算是還行,但畢竟基不牢,哪敢得罪皇帝剛冊封的新歡。
于是一面暗暗苦,一面轉過頭來,出非常友善溫的微笑:“妹妹有何事?”
何霜影著鼻子,收了淚:“你真不認識我?你是誰,為什麼路過這里?”
“我閑著沒事,到逛呢,聽到這邊有哭聲就來瞧瞧。”陳貴人再次靦腆,“我姓陳,只是個小小的貴人,不似妹妹若天仙,想必很有恩寵,希妹妹不要笑話我……”
故意做出局促的樣子,好讓對方別針對。
何霜影聞言,特別自憐地嘆了一口氣。
卸掉了眼里的警惕。
凄然笑道:“陳姐姐,你道我是誰,我是春熙宮的何采。剛剛,被一手遮天的昭貴妃罰跪在大路上,面盡失。我家破人亡,孤為奴,這宮里,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我敢笑話你嗎?”
陳貴人渾一震。
“什麼?妹妹你……你竟然是何采,鳴宮宴會上唱《驚夢》的那個貌姑娘?你卸掉了油彩,竟然……竟然比當晚麗百倍!”
何采赧然低頭。
“姐姐不要取笑我。”
角不由微微翹了翹。
哪個子,不聽人夸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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