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溫教授往纖細背影消失的方向瞅了一眼，“苦在心里口難開吧？”

師生倆一樣的脾，仿佛一頭高傲的母獅，和一頭初生不怕虎的小牛犢對上了。

“到底怎麼得罪蕭老師了？要這麼趕盡殺絕？我聽關關說跳得好的。”男青年不解道。

他是行外人，只知形態，不知其涵。但他未婚妻懂啊！連他未婚妻都說好的，那肯定好。

“什麼趕盡殺絕？”溫教授對他的話略不滿，神嚴肅，“老蕭知道結果氣得要命，學生再不好也是的學生，趕盡殺絕不是打臉嗎？”

學生平庸些沒啥的，就怕聲名掃地。教不嚴，師之惰，不會自尋煩惱。

“那就是小丫頭得罪人了。”男青年訝然。

“不一定，每一位評委對舞蹈的審和要求不同，起碼他們承認羅同學的基礎很好，給了第六名。在全國青年比賽，有這名次很不錯了。”他甚欣。

男青年：“……”您老這是反話吧？

在他們眼里，除了前三，其它名次不是名次，等同安獎。

“對了，顯軍，你來干嘛？和小雎的元旦婚禮辦妥了？”

“還差您這邊的親戚名單，我昨天有事來這邊，媽媽讓我過來看看您，順便要一下名單。”鐘顯軍笑說，頓了下，“呃，要不要派帖給蕭老師？”

溫教授與未來丈母娘是親姐弟，蕭老師可不是。

“當然要。”溫教授瞥他一眼，“好歹是你丈母娘的師妹，怎麼能失禮？”

別說才隔了五屆，隔十屆也是師妹。

“是是是，我懂了。”語氣里著揶揄。

哼，溫教授睨他一眼，正想說什麼，忽而校門口那邊跑來一位戴眼鏡的男生，大老遠便向他倆打招呼：

“二叔早，鐘哥早！”

“哎，早啊小子，”鐘顯軍笑地回應，“今天陪鐘哥串門？”到派帖子。

“不去了，我要練琴，鐘哥你慢慢逛。”

男生笑嘻嘻地說完，跑得更快了，眨眼不見了蹤影。

這位鐘哥從小在軍區大院里長大，是個腹黑的整“死”人不償命的賤……啊不，是狠人。

“唷，看這小子瘦瘦的，跑得快的，當初不送去軍營可惜了。”鐘顯軍惋惜道，“對了，溫叔，屆時讓蕭老師的學生一塊去？多長見識，廣結善緣，對的前途有幫助。”

讀舞校的，難免要參加各類大小節日演出，被人為難的機會多了去。

“看的意思吧。”溫教授不置可否，向前走，邊說邊聊，“顯軍啊，崔家那邊有沒派帖子？”

“派了，第一家就是派給他們。”由他親自上門派帖的全是最親近的人家，哪怕是曾經的。

“那就好，雖然鬧翻了，好歹養你一場。你還不到三十，前途明，溫家和關家在軍里的能人不多，日后只有崔家能夠幫你一二……”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我知道。”兩人聲音漸遠，“可是溫叔，小雎那邊有親戚建議，讓蕭老師那位姓羅的學生編一支舞在婚禮上助興，您看能不能幫個忙？”

蕭老師不僅眼毒，有時候更毒，完全不給面子的，一般人不敢惹。

“……小子，虎須捋不得。”

說句不吉利的，惹了母老虎，婚禮變“喪”禮是分分鐘的事，就算他在場也無法控制。

“嘿嘿……”笑聲里充滿揶揄調侃，“可見蕭老師還是很看重這位學生啊！那干嘛不為出頭查查失利的緣由？”

“緣由就是個人對舞蹈的欣賞角度不同，證明功夫未到家。”

怎麼查？查出來又能怎樣？

十名評委，只有一位給了高分，難道憑這個就要懷疑另外九位評委的立場不公正？那怎麼才公正？全部給羅青羽高分？這種理由說出去更人質疑。

再說了，能讓九位評委同時倒戈的，來頭必定不小，一個老師能怎樣？人家一句“恃才傲死要面子，對其他學子不夠客觀”就夠喝一壺了。

況且，人家對其他參賽者的能力給予充分的肯定，唯獨對羅青羽例外。

在人們的心里總有這樣一桿秤，當所有人都說你錯的時候，或許你真的錯了。不好好反省，還大張旗鼓說評委有黑幕，這是什麼道理？

小心貽笑大方，毀了師生的前程。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背后那個使壞的，或者師生倆到走找一些更強大的靠山，確保在下一屆的全國大賽中獲得公正的對待。

但可能嗎？師生倆為一塊玉佩對峙了兩年多，肯輕易就向強權低頭？不如直接挖坑把倆埋了爽快。

指學校？校方有自己的顧慮，況且學生的導師并未表態。

學校只是傳授知識的地方，學生在外邊得罪人，只要不在校鬧出人命，是絕對不手的。

永遠不要指別人為自己出頭，因為別人沒有這個義務……

說回溫遠修，哦，就是溫教授的侄子，來到琴房的樓下科室登記自己的名字。

“咦？遠修，你什麼時候回國的？今天要練琴嗎？”值班的老師見了他，眼前一亮。

“是啊，”溫遠修溫然一笑，邊登記邊說，“好久沒回來了，今天特地過來看看。”

這里是他的母校，重溫昔日時。

值班老師哈哈一笑，“倒也是，你16歲就出國深造，一年到頭難得回來一趟。”

有著鋼琴王子之稱的他，從小便一直坐在全國鋼琴大賽第一名的寶座上，在國難逢對手，便遠赴海外深造，曾幾次在國外的比賽中榮獲金牌與銀牌。

目標遠大，前程似錦，是本校音樂教材中的一個功例子。

聽著對方的話，溫遠修淺淺笑著，不作聲了，登完自己的名字，眼角余無意間掠一眼其他琴房的名單，驟然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瞳眸倏然凝住。

誒？羅青羽？腦海里掠過一道孤傲優的影。

這個名字，他最近經常聽人提起，因為在全國大賽中的名次差強人意。并且，他見過的，記得一年前在家時，替二叔去舞院給蕭老師送生日禮。

那天，他找到蕭老師班的舞蹈室，卻看到一個人在搬后。他見別人搬后要雙手或單手抓住，不用，上半幾乎后，修長的頸脖線條優。

雙目微閉，一雙手肘關節微彎如同小鳥翅膀的雙臂，舒意展在的兩側，或筆直地向頭頂，優雅輕閑得仿佛一只高傲的白天鵝在休憩。

當時他看呆了，結果被微睜雙眸，淡淡地瞥來一眼。

“你找誰呀？”問。

找誰呀，找誰呀，找誰呀……

記得他有回答的，事隔一年多，不知是否還記得他。聽說在前幾天的大賽中到不公平對待，現在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