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眉心跳, 卻是和緩著語氣：“既如此，一會茵茵提出比試，你推拒便是。”

　鄔明修寸步不讓：“陛下既然不想比試, 自己拒絕便是, 要臣如何推拒？”

　肖乾盯著他, 鄔明修毫不懼與他對，甚至不忘拍了拍趴在肩上的小娃。肖乾手又了，卻是淡聲道：“劉老今年鍛造了一桿長.槍, 朕覺得與你很配, 這次一并帶來了給你。”

　鄔明修面喜：“可是京城鑄造坊的劉老？臣很喜歡他鍛造的兵！”他抱著小娃躬施禮：“臣謝過陛下隆恩。”

　肖乾：“那比試？”

　鄔明修翻臉無：“不行。”

　肖乾怒：“鄔明修！”

　鄔明修也怒：“陛下，你要面子, 臣也要面子啊！你和皇后娘娘夸下了海口, 我又何嘗不是？你就別為難我了！”

　談判不功, 肖乾又不能真拿自己這位心腹加妹夫怎樣。晚上幾人一起吃飯，夏如茵果然舊事重提：“鄔將軍可還記得你和云韶大婚那陣，約定了要與陛下比試箭？那時你們匆忙離開，也沒有機會, 如今陛下來了，你二人正好一較高下。”

　鄔明修一口應下, 一臉看好戲的神, 朝肖乾舉杯微笑：“陛下，臣一定不會手下留。”

　這挑釁！肖乾忍了，舉杯抬手回：“朕亦不會手下留。”

　這一餐飯吃得……真是暗流涌。夏如茵和云韶聊得很開心，肖乾和鄔明修時不時一兩句話，不聲暗中互懟幾句。可晚飯后, 兩個男人一并得到了消息：夏如茵和云韶這段時間都要一起睡, 他們得孤枕空房了！

　夏如茵和肖乾在房間這頭, 夏如茵蹭著肖乾：“九哥九哥~我都好久沒有和云韶一起說話了，這次來邊關又待不了多久，你就讓我們倆好好聚一聚嘛~”

　肖乾心里老大不愿意，但被夏如茵蹭著撒，骨頭都了。他看了看房間另一頭的鄔明修，心中有了主意：不要，這件事里，他有個隊友啊！他答應夏如茵也不要，不是還有鄔明修麼！依鄔明修的子，肯定不會同意啊！云韶不陪夏如茵睡，夏如茵不也只能回來陪他？讓隊友去拒絕媳婦，去惹媳婦不開心，他干嗎要犯這個蠢？

　肖乾摟住夏如茵，笑道：“行，九哥都依你。”

　那廂，云韶也拉著鄔明修的手，小聲道：“將軍，我想這些天陪陪茵茵。正好這陣子人不大神，茵茵陪著我，我都覺好些。”

　鄔明修也是不愿意的，但他看了看不遠的肖乾，心中也有了主意。于是他溫道：“公主所愿，臣自然要聽從。”

　于是，兩個姑娘都和夫君說定了，開開心心手拉著手回了房，留下算盤沒打功的兩個“隊友”。

　房中一時沉默。還是鄔明修開了口：“陛下，你竟然同意了？你不是要在臣這里呆半個月嗎？就讓們住一起半個月？”

　肖乾還能有什麼不明白？不就是他不想拒絕媳婦，鄔明修那狗東西也不想拒絕媳婦。他們都在等著對方拒絕，結果雙方都沒有拒絕！肖乾冷冷道：“明修說這話，似乎是很不愿意。那你為何要同意？”

　鄔明修被噎住，片刻道：“臣沒有不愿意，臣只是有些不理解。”他又出了溫雅笑容：“畢竟云韶有孕，臣便是和住一起，也只能好好照顧著。陛下卻不一樣……”

　肖乾涼涼接了口：“明修言之有理，還是朕來想想辦法吧。畢竟朕將人帶回來，能做得事很多。明修即便將人帶回來，也只能好好照顧著，僅此而已。”

　鄔明修：“……”

　是夜，夏如茵和云韶鋪好了床，卻聽見了敲門聲。丫鬟打開門一看，便見到了趙老大夫。趙老大夫笑瞇瞇給夏如茵和云韶見禮：“公主，鄔將軍說你近來食不佳神不振，陛下便遣我來為你問診。”

　云韶有些意外，卻還是應好。趙老大夫便坐在床邊，為云韶把脈。他捋著白胡子：“皇后娘娘，老夫可能要點時間，你可否先避讓一二？”

　夏如茵連忙應好，退出了房。在院中等著，見到肖乾行了進來，疑問：“陛下，你找我？”　肖乾已經換上了方便行的便裝：“神還好嗎？想不想出去集市逛一逛？”

　夏如茵眼睛便亮了。早就聽說了，邊關的集市有很多胡人用的東西，逛起來別有樂趣。夏如茵用力點頭：“好啊！我們等等云韶一起去！”

　肖乾便笑著了的臉：“不懂事。云韶有孕在，近日神又不大好，怎麼能拉去逛夜市？九哥陪你便是。”

　夏如茵一想有道理，便與云韶的丫鬟說了一聲，跟著肖乾出了門。肖乾給兩人準備了面，夏如茵接過，笑盈盈道：“以前九哥做太子時，出去玩只有九哥需要戴面。如今我出去玩也得戴面了。”

　肖乾在月下看，溫和問：“茵茵覺得拘束嗎？”

　夏如茵搖頭：“不會啊，我覺得還好玩的。”晃著手中面：“如果有惡霸欺負人，九哥將面一摘，那人一下變臉，嚇得跪地求饒——想想還期待的。”

　肖乾挑眉：“好的，安排。”

　夏如茵：“啊這？安排也不必啊，九哥還想特意找人來演嗎？”

　肖乾角微翹：“不然呢？九哥要帶你出去玩，自然得先準備好。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早就被收拾妥帖了，不會讓你看到，又怎麼讓你看到惡霸欺負人？”

　夏如茵怔了怔：“難怪這兩年我每次出來玩，就是一路順順暢暢的，沒半點糟心事……”有些忐忑問肖乾：“所以我出來玩一次，都這麼麻煩嗎？”

　肖乾放緩了聲音：“怎麼是麻煩呢。茵茵開心，九哥便開心，九哥開心，才能心平氣和理政事。”他溫道：“茵茵是九哥的寶，就是大宣的寶，一點小要求怎能不滿足？”

　夏如茵便微紅了臉，趁著夜遮掩，主親了親肖乾。兩人帶著面來到集市，夏如茵發現好些男也帶著面。以前只當這是正常，現下卻生了猜測。湊在肖乾耳邊小聲問：“九哥，那些戴面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這樣我們倆混在里面，就不突兀了？”

　肖乾也湊在耳旁，小聲回：“茵茵真聰明。”

　夏如茵便開心笑了：“九哥有心了。”

　集市中的東西五花八門，夏如茵正目不暇接，卻聞到了人香味。那香氣勾得夏如茵饞蟲都出來了，聞著味便追了過去。一個大胡子高鼻深目的胡人大叔正大嗓門吆喝著，原來是賣烤的。夏如茵蠢蠢跑上前……就見到了半只淋淋的羊！

　夏如茵不備之下，嚇得一聲驚呼：“啊！”轉就跑，一頭扎回肖乾懷中：“九哥！不是說不三不四的人都被收拾妥帖了嗎？怎麼有半只被殺死的羊！淋淋的！”

　肖乾忍笑道：“沒事，只是半只羊，又不是半只人。”

　夏如茵哆嗦了下：“九哥你還嚇唬我！”

　肖乾抱著人安：“不怕不怕，不去吃了，我們繞過去。”他與輕聲慢語：“這大叔是漢人與胡人混，自他爹爹時便在這里賣烤，手藝一流。九哥想著以前答應過你要帶你吃烤，這才帶你過來，看看你有沒有興趣。哪里知道茵茵看不得可的半只小羊。”

　夏如茵：“……半只小羊哪里可了，九哥你還故意提！”

　憤憤捶了肖乾幾下，肖乾笑著將那小拳頭抓住：“方才還夸九哥有心，現下便怪九哥不夠好。想當初與我初見，茵茵被嚇得躺在地上不敢吭聲，那時多乖巧啊，現下卻輒對我打罵。茵茵，你這是恃寵而驕啊。”他有模有樣嘆口氣：“唉，古人誠不欺我，唯子與小人難養也。”

　夏如茵：“……九哥你！”

　肖乾見給人惹急了，這才不逗了，哄道：“沒有沒有，才不怪茵茵，都是九哥的錯。”他低頭，面輕輕抵住了夏如茵的面：“都怪九哥。是九哥自己答應的，只要九哥一日還在，便會一日護住茵茵，茵茵只管讓自己開心。是九哥自己將你慣這樣的。九哥不思悔過，往后還要這麼慣下去，一輩子慣著你。”

　夏如茵過面孔，仰頭看肖乾。這一刻，邊關嘈雜夜竟與夏如茵記憶中，那個有微風的白日重疊了。記憶之中，火紅的楓樹下，大兔子低頭抵著小兔子額頭，聲音溫對道：“沒關系。往后，有九哥呢。”

　夏如茵心中那汪溫泉霎時滿溢，將人埋進了肖乾懷里。

　集市逛了一半，夏如茵發現了一家胡服店。店里的老板娘是個胡人婦，見到夏如茵和肖乾便知來了大客戶，親自上前接待。夏如茵將店里逛了一圈，悄悄拉了肖乾到一旁：“九哥，你之前給我穿的胡服，這里怎麼沒看到啊？”　肖乾還沒暴太子份前，的確是讓夏如茵穿過一次胡服。那胡服又肚皮，擺還是破的，不是什麼正經裳，自然不會在這種店里售賣。肖乾不自覺便想起了當年那人一幕。那次他意圖不軌，結果夏如茵還沒調理好，他都沒折騰就暈了……

　肖乾有些熱，又想和人算賬了。胡人老板娘卻耳朵尖聽見了，熱詢問夏如茵：“姑娘是問哪種裳？這店里只放了最新款，沒有的我們可以給你定做！”

　夏如茵卻不好意思說，連連擺手。老板娘只當這位貴客不信任自己，拉著叭叭叭吹噓自己手藝好，夏如茵被困住，十分為難看向肖乾。肖乾便打斷道：“方才我們看過的裳，按我娘子的尺寸，一樣拿兩套，送去將軍府。”

　老板娘大喜，立時去安排，總算放過了夏如茵。夏如茵不解問：“九哥，為什麼一樣拿兩套？”

　肖乾淡然道：“一套給你，一套給云韶。”

　夏如茵恍然：“對對，是得送一套給云韶，不然看到我穿，肯定也想要的。”頓了頓，反應過來：“等等九哥！現下云韶有孕，應是穿不下我的尺寸了。”

　肖乾高深丟下句：“這個茵茵不必擔心。”

　夏如茵：“？？”

　夏如茵雖然一頭霧水，可九哥說不必擔心，便也沒再多問。這晚戌時，兩人才盡興而歸。肖乾特別斯文將夏如茵送回云韶院前，卻不與告別，只是拉著說些話。夏如茵與他在門口磨蹭了一刻鐘，終于忍不住了。訥訥問：“九哥，你是不是不想我去陪云韶啊？”

　肖乾垂眸，松開了：“沒有，茵茵想和好朋友玩，九哥又怎會不讓。”他失落又溫嘆了口氣：“九哥就是有點不習慣。自九哥登基，你便夜夜都陪著九哥。九哥都習慣你睡在旁了，看不到你，是有些想你的。”

　他笑了笑，了的發：“進去吧，沒事的。九哥可是皇帝，沒有什麼不能適應的。”

　夏如茵心中便是一酸。肖乾做皇帝已經很辛苦了，還要花心思照顧哄開心。其他事幫不上忙，也只有這點小事上多諒他些了！

　肖乾轉走，夏如茵從后抱住了他：“九哥！我陪你睡！”轉到他前，仰著臉甜甜笑：“這段時間我白天陪云韶，晚上陪九哥，好不好？”

　肖乾便出了欣喜神：“真的嗎？好，茵茵對九哥真好。”

　夏如茵看到他不再低落，也開心起來，令人和云韶說了一聲，便高高興興挽著肖乾的胳膊，奔向了肖乾的圈套。

　次日。被折騰了半宿的夏如茵還在沉睡，肖乾便輕手輕腳起了床。他出門，見到鄔明修坐在門口，周低氣。肖乾角勾起：“明修今日很早。”

　鄔明修站起，臉臭著，再沒了往日的溫潤儒雅：“陛下你昨日差人給云韶送那一堆胡服，到底是何意？”他低聲：“你不知道云韶懷孕了，穿不下以前尺寸的裳了嗎？”

　肖乾微笑：“看來明修昨夜過得不大愉快啊。巧了，朕昨夜過得非常愉快。”

　最后幾個字還用上了重音。鄔明修那個氣啊：“你有本事沖我來，欺負云韶算什麼？！昨夜想穿那胡服，卻發現自己腰了穿不下……你知道多難過嗎？！我哄了半宿！”

　肖乾攤手：“明修你這是說什麼話？朕給茵茵買裳，都不忘給云韶也買一份，免得眼饞茵茵有漂亮裳穿。這麼一番好意，怎麼是欺負？”

　鄔明修大驚：“皇后娘娘也有？”

　肖乾理所當然道：“皇后娘娘自然有，不僅有，這些天還會天天穿。”他忽然和鄔明修探討起來：“不得不說，胡服又舒適，還設計得好看。昨晚朕看了茵茵穿，那腰肢束著，特別顯纖細……”

　鄔明修艱難道：“皇后娘娘要一直穿著胡服，在云韶面前晃？”

　肖乾應是。鄔明修與他對，片刻終是道：“陛下，臣今天就去和皇后娘娘說，這箭，我們不比了。”

　肖乾繼續微笑：“嗯，原因呢？”

　鄔明修咬牙切齒：“原因……臣比不過陛下！臣之前都是在吹牛，其實本不是陛下對手！求皇后娘娘取消比試，不要讓臣在云韶面前丟臉了！”

　肖乾哈哈笑著拍了拍鄔明修的肩：“明修啊，你早有此覺悟，昨天也不用折騰這一場啊！”他滿意頷首：“那茵茵的胡服，朕便也只讓在屋子里穿，定不會被云韶看見，惹再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