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節二更

天瑯君和竹枝郎已經從腳脖子凍到了頭頂，兩尊黑氣環繞的冰雕佇立在中央。冰河踏殿中，寒冰白氣順著他黑靴往上爬，被毫不留地踏碎。他沖那兩冰雕各拍一掌，堅冰上現出蜿蜒的裂痕。

沈清秋半倚著石壁，道：「沒用，已經型的晶冰沒那麼容易碎，而且你這麼打，也傷不到裡面的他們。倒不如抓時機，趁他們被封住，逃出聖陵。」

冰河霍然轉，又朝他走來。

乍見冰河，沈清秋又驚又喜。原本就是打算再回石棺那裡去接人的，沒想到人自己醒了，剛想口而出問他一句覺怎麼樣，卻發現冰河似乎火氣大得很。

冰河厲聲道：「不是說了讓你別跟他們一路嗎？！」

這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沈清秋本來就暈，被吼得耳作痛，彷彿遭人迎頭澆了一盆冷水，呆了一下，驀地一無名火起，躥上心頭。

他乾地說：「你好了嗎？」

冰河語氣仍是不善：「好什麼好？」

看他中氣十足，多半是好了。

既然如此，也算是還了冰河一點人。好歹說起來，自己也不算人渣得徹底了。

沈清秋點點頭：「那好。」轉了個，胡找了個方向走開。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走哪裡去，要出聖陵，心魔劍，冰河，兩者缺一不可，哪一個都只能在聖陵部瞎晃悠。可是，拼了老命把人拖了一路，到頭來還被吼一臉，悻悻然的呆著也沒意思。

他沒走出幾步，石道旁一隻嚥氣燭驀地亮起，幽幽燭火，照亮了他半張側臉。

冰河突然手拉住他：「……你哭了？」

沈清秋聞言一愣。

他哭了嗎？

他哭了嗎？

他怎麼可能哭了！！！

沈清秋抬起左手了臉頰，這只完好的手剛才一直牢牢抱著冰河，現在才有機會騰出來做別的事。一臉，，真的漉漉的啊好噁心啊。

沈清秋猛地想起來，這是剛才把上破皮生長出來的拔掉的時候疼出來的眼淚。

真難看。

冰河剛才聲音裡的火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怔怔地道：「這麼說，我當時聽到師尊在哭，不是假的？」

沈清秋有點惱怒：「哭什麼哭，不知道！」說完摔手就走，冰河連忙從後面抱住他。

好死不死，剛巧抱到了沈清秋被扎的右手臂，沈清秋忍著沒慘，還是悶哼了一聲。冰河立刻鬆開，只牽著他左手，藉著燭火察看。

越是察看，越是心驚。現在沈清秋上幾乎沒有一塊能看的地方，傷是傷，是，糊作一團，當真慘不忍睹。

冰河記得，昏迷之前，沈清秋分明是完好無損的。他聲音發抖：「這些……都是為了……我？」

沈清秋要吐了。不然呢？

他說不出這種話，弄得好像跟敲鑼打鼓曬恩似的，只迸出兩個字：「放開！」

冰河瞬息之間換了一張臉，了下去：「不放。師尊你別生氣，我錯了。」

這話他說過很多次！

沈清秋一掌揮開。趕走走走，盲都圍了上來，在這裡擋道像什麼樣子。

冰河被他遣開，又牛皮糖一樣纏了上來，掰都掰不下：「要不師尊你打我吧。再打一頓出氣可好？」

快來人這裡有個抖m誰快來把他關起來——

他腳底飛快，兩人走了一路，冰河就纏了一路，冰河那套路現在沈清秋已經悉了，看準了他吃不吃。磨了半天，沈清秋無奈道：「……你老是這樣，哭著認錯，死不改。有什麼用？」

冰河給他說的都快泣了：「我改還不行嗎。師尊不要拋棄我。」

看了他這幅窩囊樣子，要不是顧念他後腦勺還有自己撞出來的包，沈清秋真恨不得衝他腦門幾章。他的教育方式也沒問題啊？怎麼就養出了一個哭包。混世魔王冰河喜歡牽著師尊服哭哭啼啼，說出去像什麼樣子，誰特麼的敢信！？

寧嬰嬰都沒他哭！

沈清秋快不了了：「誰拋棄你了？啊？」

冰河道：「我昏過去的時候，殘存著一點意識，拚命想著要醒來。可是好不容易醒過來了，發現躺在一口棺材裡，師尊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一時氣昏了頭，以為又被丟下了，以為師尊你寧肯跟他們走也不想理我……」

一覺醒來，發現被孤零零「拋棄」在棺材裡，滋味確實不大好。沈清秋心虛地咳了一下。

冰河又道：「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裡不想這樣，不想說那種話，可在師尊面前，我總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這樣難看、丟人，但是師尊你原來沒扔下我，一直都在護著我，不是我做夢，我好高興……」

究竟是誰比較難看、丟人？

兩個大男人抱一團鼻涕抹眼淚，都不好看，知道嗎！？

大概是因為太高興了，更多餘華麗的話反而說不出來，只知道重複著「高興」、「開心」兩個簡單的詞。沈清秋的臉搐了兩下，太，深深歎了口一長氣。

算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連夢魔都說過，這孩子就是這副鬼德，當面酷炫狂霸黑得掉渣，背後說不定又要扭著手絹哭了，還跟他計較什麼呢。

話說回來，自己也有夠無聊的，剛才那麼點小誤會，也沒啥好生氣的，也會莫名其妙發火，跟這SJB的倒霉孩子也沒什麼區別了。

他緩了口氣：「那你現在是真沒事了吧？」

冰河立刻點點頭：「沒事。」

剛才燒那麼厲害，現在一點兒事都沒有了？沈清秋很是懷疑，把手上他額頭。果然溫涼，沈清秋要把手回來，冰河的手卻覆了上去，住不讓他開，疊雙手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這種神太悉了。這不就是當初清靜峰上每天咩咩跟著他吃草的三好青年小綿羊的神嗎。

沈清秋被他盯得骨悚然，卻又不好強行回。

當別人正興高采烈的時候這麼做，不就等於啪啪扇臉？

他說：「你真一點事都沒有？不頭暈？靈力和魔氣都沒有運轉不靈？」

冰河說：「很靈。非常靈。比以往更靈。」

說話間，已經到了正東方的一間墓室，冰河拔劍，斜斬，照壁上劃出一條黑的空間裂口。

折了的手臂又神奇地長好了，也不瘸了，一臉的都得乾乾淨淨，一直不聽話的心魔劍也給收拾的服服帖帖。

沈清秋什麼都不想說了，做了個「走吧走吧」的手勢，率先穿過了裂口。

陵外線充足，冰河主手來扶沈清秋。

說起來，他們真是很久沒這樣正常地相過了。

沈清秋才心底慨了一句，忍不住瞥了瞥冰河。瞧他神清氣爽的，看來是真的「很靈」。

虧他還生怕又坑了一次男主，豁了老命來護著，結果人家屁事兒沒有，呼呼大睡是在給外掛續費充值[手拜拜]

正鬱悶著，冰河忽然道：「不過，除了聽到師尊在哭……」

沈清秋問：「誰哭？」

冰河立刻改口：「除了聽到有人在哭，還有一種奇怪的覺。」

聞言，沈清秋又有點兒擔心了。果然還是有後癥的吧？他沉道：「什麼覺？」

冰河搖了搖頭：「……說不上來。」

沈清秋：「疼不疼？」

冰河道：「不疼，很……」

他話沒說完，臉現困之，朝下看去。

沈清秋立刻垮下了臉。這次是真想一掌把他掄回聖陵去。

天柱你好天柱再見！

這個話題沒能持續下去，就截止了。

天瑯君的聲音魂不散追了上來：「沈峰主，為何這麼急著要走？你們兩位幾乎把本族聖地倒翻了過來，就這麼走了，不留下點什麼，未免說不過去吧？」

他沒說一個字，聲音就近不。沒用多時，就出現在視野中。沈清秋力地翻了個白眼。不過，漠北氏那在陵墓中扛了千百年的冰法能把這兩人拖到他們出了聖陵，夠良心了。

冰河方才沒能把他們轟碎渣，原本就心中不快，現在人自己送上來了，反倒合意。他指節喀喀作響，盯著竹枝郎，沉道：「你竟敢給我師尊喂。」

竹枝郎一窺沈清秋，面慚。天瑯君道：「別用這種表說這句話。難道你沒有給他喂嗎？否則沈峰主另外一道蠱是誰的？」

聞言，冰河一僵，握了拳頭。

沈清秋只是抬了抬握住修雅劍的那隻手，冰河立刻低聲道：「師尊不用出手，我一人足矣。」

說打就打！

三道黑氣柱暴風一樣沖天翻騰，沈清秋在旁觀戰，越發深刻地認識到魔和人果然是不同種族的。

破壞力差別太大了！

而且冰河果然是升級了。果然給外掛續費了！一個時辰多之前還被暴打無力還手，現在看來，男主環還是牢牢罩在冰河頭上的！

觀戰中，空中盤旋著一隻赤紅的骨鷹，降下雙翼，探尋著【混戰的機會。冰河以一挑二，似乎沒注意到那只明顯不懷好意的骨鷹，沈清秋卻看得清楚，正要出聲提醒，那只骨鷹忽地一個俯衝，向冰河頭頂掠去。

襲？

沈清秋將修雅劍倒提在手中，瞇眼瞄準，朝它猛地投而出。

雪白的劍猶如一道劍矢，閃電般將那骨鷹穿刺而過。

誰知他還沒鬆一口氣，骨鷹的軀並不下墜，而是潰散千珠萬滴，朝沈清秋飛去。

那邊天瑯君忽然收手，跳出了戰圈，笑出了聲音。冰河見了空中珠飛散的景象，臉上則閃過一瞬驚惶。

沈清秋驀地反應過來，這只骨鷹居然是天瑯君用自己的化形凝聚而的。他故意讓骨鷹襲冰河，其實是要引得自己出手擊落它！

剛發現這件事，他就被瓢潑雨澆了一頭一臉。

大暴，包兩一袋，買一袋送兩袋，不要錢啦！

天瑯君微微一笑，舉手，在空中虛虛一握。沈清秋頓時覺心臟一滯，似乎真的被一隻手抓在了掌心，惡意起來。

量太多，剛才雖然閉了，可口裡還是泛起了淡淡的鐵銹味。似乎還是中招了。

沈清秋就呵呵呵呵呵了。

有誰像他一樣把天魔當紅牛喝的。有誰像他一樣喝過三道天魔的？

草泥馬，老子不玩兒了！不玩兒了行嗎！！！

冰河眼睛都急紅了，可天瑯君的在沈清秋，又不敢貿然出手，怕他忽然暴催蠱，只能咬牙道：「……停手！」

竹枝郎見沈清秋臉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道：「君上，手下留……」

天瑯君聳肩：「那要看另一位小朋友怎麼辦了。」

三道蠱在沈清秋翻江倒海，鬥得難解難分。其中，冰河的主要是在護著沈清秋的五臟與筋脈，制穩穩著竹枝郎的，兼之要與天瑯君的勉強抗衡，一心三用，以一敵二，難免縛手縛腳。最能放手大開大闔倒騰的反而是天瑯君的蠱，因為他完全無所顧忌。

他對冰河道：「你想清楚了，再這樣下去，先撐不住的是誰？」

冰河眼神深焦灼和無措越來越濃，最終，還是退了步。

他說：「你先撤！」

天瑯君分毫沒有讓一讓小輩的長輩覺悟，反道：「你先。」

冰河立刻道：「好。」

天瑯君笑得意味不明：「果然是……」

他轉頭看向竹枝郎：「怎麼辦，不知為何，我看見他們，心中竟有種極其不快的覺呢。」

竹枝郎默默點頭。

時隔多年，終於有蒼穹山派以外的人士到了瞎狗眼的不快。

沈清秋自認倒霉，卻不想別人也跟著倒霉，他一手捂著心口，勉力保持臉上表不變：「閣下想怎麼折騰我，請隨意。如你所說，喝了這麼多次，也該習慣了。可你若是要冰河的，想都別想。」

沈清秋生平最恨那種被作為要挾籌碼的角，想讓他扮這種拖後的角，還不如他去死。

冰河又氣又無奈：「師尊……」

沈清秋說：「你閉。」

天瑯君奇怪道：「誰說我想要他的？」

沈清秋無言以對。

天瑯君道：「他相貌不如我英俊，我為何要他的？」

誰說你比他英俊的？

誰蓋章的？

誰說的誰說的誰說的？

向天打飛機苣親筆寫的冰河上天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老通吃本書第一大帥好麼？

嫌棄冰河統不純麼？！

沈清秋滿臉黑線：「……那你到底是想怎樣？」

竹枝郎道：「君上要的是那把劍。」

天瑯君道：「是了。我要送給人界的禮，缺了那把劍可不行。」

呵，想要男主的金手指？

沈清秋腦袋裡剛冒出「癡心妄想」、「不自量力」，只見冰河一揚手，竹枝郎也一舉臂，瞬間之間，完了接。

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

沈清秋瞠目結舌。

你個敗家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