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嚴哥大喜, 大家都不要客氣,來!喝喝喝!……”
江停滿臉黑線,把在自己上醉醺醺的馬翔拎開, 順手塞給了雖然還勉強保持著正襟危坐, 但明顯已經開始目呆滯的方正弘。
婚禮場地上鬧哄哄一片, 上了年紀的領導要麼在彼此寒暄合影, 要麼坐在游泳池畔的躺椅上休息, 所有年輕人都在談笑追逐,互相打鬧。這幫無法無天的東西礙於江顧問的威名和風一吹就倒的況,不太敢來灌他酒, 但對嚴峫就沒那麼客氣了,囂著“老子纔是新郎你們信不信”的嚴隊已經被刑偵支隊兔崽子們灌得上了頭, 要不是高盼青攔著, 他早就已經跟歪歪扭扭踩著高跟鞋的韓小梅雙雙摔進游泳池裡泡著去了。
至於嚴隊的親孃曾翠翠士, 此刻正在忙著跟老公吵架:“再說一遍剛纔那老太太走過的時候你沒瞄人家?”
遠一名昂首花紅柳綠的白人大媽路過,嚴父慌忙賭咒發誓:“沒瞄!真沒瞄!”
餘隊:“據嫌疑人頭部擺角度和問話反應來看我傾向於是有作案事實的……”
嚴母:“聽見沒有!再說一遍你沒瞄?!”
嚴父急中生智:“我只是瞅到的包特別好看, 尋思著給我老婆也買一個……”
從餘隊的表來看這個回答顯然是負分,果然只聽嚴母:“什麼!你連人家拿什麼包都看清楚了!你個混賬,我不你了!!”
嚴母挽著餘隊,氣沖沖回去喝茶,嚴父慌忙一邊冤一邊追著老婆跑了。
嚴峫的家庭觀果然深自己爹媽影響……江停啞然失笑, 正準備去把嚴峫抓回來醒醒酒, 轉頭就看見游泳池邊已經沒了他踉踉蹌蹌的蹤影, 只有幾位局長主任歪在躺椅上看戲, 呂局夫人的呵斥聲正從人羣中遙遙傳來:
“呂、棟、彬!醫生告訴你多次了不準吃那麼多!給我放下!”
pia一聲筷子打手的亮響, 呂局嘶地一抖:“哎呀!你個老太婆什麼手嘛!……”
衆人心曠神怡欣賞完呂局捱打記,江停一回頭, 只見韓小梅直直迎面衝來。這小姑娘被包和高跟鞋搞得苦不堪言,披頭散髮滿臉口紅,抓著江停大:“江哥——!不好啦!”
江停隨口問:“你嚴哥呢?”
“嚴哥被服務生攙走啦!”韓小梅在樂隊演奏和人羣談笑中大吼:“男的!長得特別帥!姐看見了!我趕來通風報信!”
江停:“……”
“特別帥!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停簡直哭笑不得,謝過了醉醺醺的熱心羣衆韓小梅,穿過婚禮場地和酒店後花園,被包場的大廳裡空無一人。錚亮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江停穿著雪白禮服的修長側影,他踱步穿過長廊,突然聽見遠休息室裡傳來約靜,似乎是有人在走和談話。
接著嚴峫標誌的聲線響了起來,以江停對他的瞭解,那聲音里正充滿了蓋彌彰的尷尬:“……啊,對對,不是。不是忘了邀請你,這不是都以爲你忙呢嗎……”
下一刻,一道相對年輕、更加沉穩的男聲響了起來,說:“沒事,我就聽說你在這辦婚禮,順道飛過來看看。”
門裡的嚴峫和門外的江停同時閃過了一模一樣的念頭——這要怎麼飛才能“順路”飛到大洋彼岸來啊?
那人似乎也覺到自己的話哪裡不對勁,立刻補充了句:“其實只是想來親眼看看嫂……那個……你夫人……江隊,真沒別的意思。”
江停:“?”
江停原本是想故意加重腳步走過去推門的,突然聽見自己名字,倒愣了下,改變主意輕輕上前,過門往裡去。
喝上了頭的嚴峫癱在沙發椅上,一手扶著通紅的額頭,角似乎在微微搐。一名完全沒見過的陌生男子站在他側,大概是纔剛趕到婚禮現場,周尚帶風塵僕僕,表略微有些冷淡拘謹,臉卻生得很漂亮。
那種“漂亮”有點見的古典的意思,面如玉劍眉星目,脣紅齒白得甚至有點太秀氣了,但拔凌厲的鼻樑和眉骨中和了這種覺。從整五來看這人非常年輕,說二十出頭也有人信,然而從眉鬢、眼角等細微還是能看出來他的實際年齡不比嚴峫小太多。
他規規矩矩穿一黑正裝,襯得肩寬長、氣勢沉穩,材個頭竟然跟嚴峫完全站直的時候差不多,是那種走在大街上鶴立羣的類型。
江停咦了聲,心說這尷尬的氣氛,難道是前男友?
“來得匆忙沒打招呼,見笑了,這是我的紅包——”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拿回去拿回去,人來了就行……”
“匆匆忙忙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快請收下。那個請問江隊他——”
“快坐坐坐,我去人來招呼你。哎呀不好意思我今兒真喝多了,讓我先……嘔!!”
嚴峫搖搖晃晃,還沒站起就捂著倒了下去。男子下意識手一扶,剎那間兩人都跟了電似的同時向後一跳,嚴峫驚如同炸了的哈士奇,蹬蹬蹬往門口踉蹌三步,連酒都嚇醒了。
難以言喻的氣氛持續一秒,兩人同時:
男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嚴峫:“你坐你坐!別!我去我媽來!”
嚴峫眼底分明閃爍著驚恐,轉呼地拉開門,措手不及的江停出現在了門外。
嚴峫:“……”
江停:“……”
如果說剛纔只是尷尬的話,現在就是凝固了。
遠婚禮歡快的音樂遙遙傳來,反襯得室氣氛更加詭異。三人面面相覷,江停滿頭霧水,嚴峫表空白;而那名陌生男子直勾勾盯著江停,彷彿在長途跋涉後終於見到了目標似的,突然上前半步,張就要說什麼——
“親的我向你介紹一下,”嚴峫一把拉住江停,用力之大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你還記得我那天跟你說想要邀請但怕他沒時間所以不好意思開口請的那名貴客嗎?就是我連請柬都寫好了最後考慮再三不好打擾所以沒寄出去的那個?”
江停:“……”
並沒有這回事。嚴峫的原話是這樣的:“什麼?爲什麼不多請點朋友?那幫蹭吃蹭喝的雜碎也配朋友?”
“就是這位,哎呀以前我倆可好了,沒想到這次他自己就來了!”嚴峫指著雜碎,滿臉真誠熱乎:“這事說起來話長,他姓薛,是我的……嘔!!”
悲催的嚴峫一站一說話,酒意醍醐灌頂,直上咽。
江停只見他痛苦地擺擺手,示意稍等自己幾分鐘,旋即踉蹌奔去走廊另一端,嘭!甩上洗手間門,下一刻嘔吐傳來,嘩嘩水聲如期而至。
“……”角一個勁搐的換了江停。
不請自來的男子站在那裡,眼神非常無辜。
“薛……先生?”江停確認。
事實證明自然界生在面對潛在敵時都會呈現出不同程度的本能反應,智商越高越是如此,甚至連江停都能覺到自己在面對這位薛姓帥哥時下意識地站直了,還調整了下面部表,好看上去更從容自然一點。
那人角上揚,似乎是想禮貌地微笑一笑,但因爲長久冰凍的面部實在不習慣這個表,那微笑看上去就跟臉頰突然了下似的:“您好,您就是江隊吧。”
來人與江停握了握手,僅握一下就匆匆收了回去。剎那間江停敏銳地覺到他掌心非常溼,尾音也有些不易被人察覺的繃,說:“我薛重華,在海津市公安局工作。”
江停略微詫異,還是個同行?
“我是嚴峫的……”薛重華示意洗手間方向:“遠房親戚。”
江停點頭表示理解,眼神微妙。
實際上薛重華也不知道眼前這位江支隊爲什麼會出這種複雜又瞭然的表。他匆匆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沒閤眼,下飛機後直接打車趕到酒店,一路上都靈魂出竅般地大腦空白,甚至都沒想起來帶點東西或封個紅包,只臨進門前在酒店大廳ATM機那取了點外幣,匆匆拿紙包了,纔不至於鬧出兩手空空不告而來的笑話。
直到踏進酒店大門時,他才恍惚生出了一腳踩實地的——但就算如此,他的思維也還沒來得及恢復到正常頻道上來。
“我對您久仰了,”薛重華頓了頓,又加重語氣重複:“久仰了。”
這話音聽著很奇怪,江停不知該作何反應,只一點頭,接著聽他道:“我是從您一位朋友那裡知道江隊您的。”
江停下意識:“朋友?”
薛重華深深盯著他,眼圈帶著疲憊的淺青,在白皙的皮上格外顯眼,他在齒中緩緩地、沙啞地吐出了兩個字,說:
“畫師。”
——畫師。
零星記憶伴隨著白日盛夏當頭砸來,公大禮堂外的林蔭路邊四下蟬鳴。籃球在天空下劃出弧線,穿越籃筐,砰然落地;口哨與歡呼響一片,有人笑道:“助攻漂亮!江停再來個三分,乾死刑科院的!”
“就說你倆早該搭檔了!弄個組合出道去吧!”
江停轉回防,耳畔風聲呼嘯,不遠約飄來一道悉的笑聲:“滾蛋,不組,我跟姓江的名字不合……”
“閉!”江停邊跑邊回頭吼道。
然而已經太遲了,果然只聽那人在起鬨聲中笑道:“我要是跟他搭檔,那我倆的組合名豈不是——”
“誰?”江停回視薛重華,平靜中帶著一疑:“畫師?”
休息室裡安靜無比,兩人彼此對視,薛重華脣張了張,似乎每個字音都有些艱難:“……畫師是怎麼死的?”
江停失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可能認錯人了。”
薛重華死死盯著他,江停禮貌地示意:“我去看看嚴峫,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等等!”
江停步伐頓住,只見薛重華從後住了他肩膀,手背因爲過分用力而骨節暴起。
“十一年前,海津市,你曾是‘畫師’唯一登記在報網上的急聯絡人,你們是什麼關係?”
“……”
“他是爲了保護一個人而暴的,”薛重華聲音戰慄,一字一頓問:“那個人是誰?”
不知什麼時候樂隊停了,遠寂寥無聲,漫長的安靜令人窒息。
江停終於擡起手,抓住薛重華鋼鉗般的手掌,一點點從自己肩上拿開。
“薛警,往日之事不可追,如果我是你,會選擇好好活下去。”
薛重華冷峻臉猝然一變,但沒待他出聲,江停冷淡地道:“你再問我一句就是嚴重違紀了,省公安廳的人就在前面,你不想回國以後被國安抓走吧?”
不知僵持多久,薛重華的手終於垂了下去,江停頭也不回走出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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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峫疲力盡吐完,把頭到水龍頭下狂衝了好一會,才猛地甩了甩刺蝟般扎扎的短髮,甩得水花四濺,俊的臉上滿是水珠。他閉著眼睛手拿巾,突然只聽後門被打開了,接著咔一聲落鎖。
“江停?”嚴峫順口問。
下一秒——砰!
一巨力勒住他脖頸,轉前推,頂著他的背把他按在了大理石牆面上。接著江停的聲音著耳邊響了起來,親暱而又危險,彷彿一頭躍躍試的獵豹:“嚴——峫。”
那是他出生的地方,可於他而言,那個村子就像一則永遠猜不出答案的謎。耳邊無數次回蕩著稚嫩的聲音:“來,我們一起捉迷藏吧!” 他一次一次從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仍然置身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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