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這種江湖的魚蝦,自然帶著滿滿的土腥氣。
從不說那與天地山河沾親帶故的天上言語,也做不來一劍寒中原三十州的壯舉。
去武帝城瞻仰過那堵曾經滿天下神兵的高牆,去徽山大雪坪看過鵝大雪,去東越劍池見過“山高水深劍氣長”七個草書刻字,去幽燕山莊看過龍巖劍爐鑄劍,去北涼陵州魚龍幫附近的酒樓喝過綠蟻酒,去快雪山莊賞過春神湖景……
這些事,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幸事。
一位途經洗象池的年輕背匣劍客在無意間看到徐年後,滿臉驚喜,他正是幽燕山莊莊主張春霖,昨天徽山軒轅青鋒搖簽的時候,他已經認出當時蹲在隔壁攤子啃餅的徐年。張春霖昨天回到住後,是耗盡了一大缸子口水唾沫,才好不容易從武當山一位清字輩老道士那邊得知新涼王的準確住。當年聲名狼藉的世子殿下吃飽了撐著跑到武當山練刀,其實山上道士都頗不以為然,本沒誰樂意當回事,又不是未卜先知的長生真人,哪裡能想得到如今景?徐年世襲罔替之後,武當山就封了從洗象池去往那棟茅屋的道路,其實也就是在小路上架起圍欄,那些年裡,大概就只有尚未騎鶴下江南的年輕師叔祖,會經常跑去幫忙打點菜圃,才讓那份綠意年年長久,後來徐年親自寫信給武當山掌律真人陳繇,懇請山上幫著維持茅屋附近那份清淨,武當山就又多樹起了一堵青竹圍欄,也僅此而已。
徐年手招呼道:“小張來了啊。”
張春霖百集,第一次見面,當時還是世子殿下的徐年滿頭白發,他誤以為是返璞歸真永駐的陸地劍仙,第二次相逢,則是在西域,也沒有怎麼深談,讓這位連佩劍都取名為“霜刀”的年輕劍客引以為憾事。
張春霖蹲在徐年邊,略顯局促不安。
徐年打趣道:“背著這麼多把劍四逛,你是賣劍的啊?”
張春霖赧。
很奇怪,興許是出鑄劍世家的緣故,張春霖對於劍道並無太多執念,更沒有那種我一定要獨茂於天下劍林的高遠志向,江湖百年,劍道宗師層出不窮,張春霖對於李淳罡鄧太阿這些劍仙反而不是特別崇拜,對吳家劍塚和東越劍池也算不上如何神往,反而對那位劍九黃最是仰慕,最大的願就是如同那位西蜀老劍客一般,收藏天下名劍劍匣,只是背著它們行走江湖,就知足。
徐年笑問道:“小張,給自己取了綽號沒?”
張春霖漲紅了臉,使勁搖頭。
徐年以過來人的份諄諄教導道:“那一定要趁早取個威風些的名號,要不然莫名其妙給別人按上一個傻啦吧唧的江湖綽號,保管你哭都來不及,這在江湖上是有很多前車之鑒的,比如江南道那個天生白發長臂如猿的劍道高手,劍其實不差了,可在年輕時候給人稱作‘白猴子’以後,就一輩子都沒能甩掉,哪怕他一次次行俠仗義都要說上一句‘我是白猿神劍某某某’,可別人不管啊,都是一口一口一個謝白猴子大俠救命之恩,你說他憋屈不憋屈?還有東南劍州那個響當當的拳法宗師,明明是個混白道的俠客,就因為姓王,排行老八,進江湖的時候也不知道早點自報名號,結果到最後被人給了個‘王八拳仙’的綽號,王八都仙了,不是老王八是什麼……”
聽得茅塞頓開的張春霖如同小啄米,不停點頭,深以為然。
那個瘦漢子正想要打斷這個年輕公子哥的碎碎念叨,卻被同伴扯了扯袖子。
他轉頭去,從同伴眼中得到一個淺顯意思。
這家夥,不靠譜!即便這樁生意是真事,而且也不在銀子上含糊,可扛不住這麼不靠譜的家夥能夠守口如瓶啊。
瘦漢子一想,的確如此。
他歎了口氣,仍是有些惋惜,重重咳嗽一聲,惹來年輕人的視線。
瘦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不湊巧,哥幾個突然想起還有急事得辦,你那個麻煩恐怕是沒法子幫你了,不過買賣不意在,老哥多勸你一句,想要以後在江湖上混出名堂,一定要腳踏實地啊!”
徐年笑著點頭道:“老哥這話在理!”
幽燕山莊的莊主目瞪口呆。
在那五人走後,徐年陪著張春霖在洗象池邊上閑聊片刻,由於來此悟武道的江湖人越來越多,徐年就率先起告辭離去。
張春霖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卻也算是乘興而來乘興而歸,只是年輕人不明白恩人為何最後聊到了金錯刀刀莊的那名當家,他便隨口說了句自己的想法,聽說那姓子天賦極高,練刀更是刻苦異常,可是古板,所以他張春霖就算與相逢,也絕不會投緣。最後張春霖還笑著說人縱馬豪飲最絕,因此那莊主哪怕容傾城,也算不得真絕。張春霖說得帶勁盡興,年輕藩王臨行前也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叮囑了一句讓張春霖滿頭霧水的話,“江湖說大很大,說小很小,以後見著了莊主,一定不要這麼言語耿直。”
張春霖目送徐年離去。
然後似乎覺到背後有殺氣。
他猛然轉,看到一名獨坐巨石的年輕陌生子,正轉頭向自己,然後微笑道:“金錯刀莊,山泉。見過張公子。”
世人皆言,獨佔祥符三魁的徽山紫之後。
子劍仙,有西楚帝薑姒。
拳法宗師,當屬武帝城林。
子刀聖,則是南詔山泉。
張春霖給雷劈了似的,角搐,說不出半個字來。
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縱馬飲酒的山泉,緩緩轉回頭,不再理睬幽燕山莊的莊主。
徐年優哉遊哉地回到茅屋前,薑泥就坐在簷下的小板凳上。
徐年聲道:“沒事,就是稀裡糊塗跟人打了一架,最後還佔了天大便宜。”
眨了眨眼睛。
徐年出雙手,兩手空空,笑道:“這種事可賺不到半顆銅錢。”
輕聲問道:“你什麼時候離開武當山?”
徐年搬了條凳子坐在邊,“馬上就得走。”
小聲道:“是去清涼山,還是直接去拒北城?”
徐年笑道:“拒北城馬上建,很多人都在等我呢,當然是直接去涼州關外。”
如釋重負道:“那我也去!”
徐年點頭道:“行啊。”
徐年隨即好奇問道:“今天武當山大蓮花峰紫宮那邊,就要開始論道論武,會有很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師高手出現,你不去看看?”
薑泥沒好氣道:“他們吵架打架,關我什麼事!”
徐年忍俊不。
薑泥小心翼翼問道:“那麼多銅錢擱在這裡,會不會遭賊啊?”
徐年搖了搖頭,“我會跟武當山打聲招呼的,只要了一顆銅錢,下次咱們上山就去紫宮那邊撒潑打滾。”
薑泥微笑,“你一個人去就夠了。”
徐年也被自己逗樂,不再言語。
安然這份難得的悠閑。
薑泥歪了歪腦袋,“那我就隻帶劍匣了?”
徐年嗯了一聲,突然說道:“這次咱們怎麼氣派怎麼走,別的了,到時候你帶我劍飛行,記得慢些。”
薑泥臉頰微紅。
徐年牽著的手站起,大聲笑道:“走,去涼州關外,我帶你去看看那幅‘鐵騎守邊關,如大戟橫江’的壯闊畫面!”
大涼龍雀劍緩緩飛升,一對年輕男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大蓮花峰。
洪洗象和徐脂虎之後,世間又有一雙神仙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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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一天,有位腰佩雙劍的中年男子,將那頭陪他走過萬裡山河的老驢,留在了小蓮花峰上,與那頭老青牛作伴。
有位目盲琴師,在那個自稱百無一用是蘇的年輕男人不舍視線中,獨自緩緩下山,下山,隻為山上的他心安。
有位其貌平平的矮小漢子,下山之前對一位苗疆子說了句話,“要是我死了,你就找個英俊男人嫁了。”
有位旁站有兩人的年邁儒士,在崖畔向滔滔雲海深深作揖後,直腰朗聲道:“晚輩向張聖人辭行!讀書人程白霜,不負聖賢書!”
一襲紫站在紫宮屋脊之上,高高仰起頭,向漸飛漸遠的那對年輕男,輕輕嗤笑一聲。
一位老道士著他徒弟的徒弟的小腦袋,然後對更為年邁的師兄釋然笑道:“此生修行,無愧武當。”
一位氣質清逸的龍虎山道士在跟武當山道士辭別, “若有機會,再來喝茶。”
一位老人在屋輕輕拿起佩劍,懸佩妥當後,自言自語道:“我東越劍池,豈能不死一人在關外!”
這一日。
鄧太阿,軒轅青鋒,韋淼,舒朗,程白霜,嵇六安,齊仙俠,柴青山,薛宋,俞興瑞。
十大中原宗師,不約而同地離開武當山,共赴涼州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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