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科打諢道:“掌櫃的是想說沒出息吧?”
老人笑罵道:“放你娘的臭屁,真不曉得你媳婦怎麼瞧得上你!”
年輕人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嬉皮笑臉道:“我爹娘把我生得俊啊,掌櫃的,你這可真羨慕不來。”
老人擺擺手,“不跟你瞎扯,我今天是想跟你說件正經事。”
年輕人收斂笑意,束手站在酒桌旁邊,“掌櫃的,有事盡管開口,我溫華這人沒啥出息不假,可誰對我好,我心裡頭都記著,不敢說什麼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大話,我也沒那份本事還人,但要說一分恩還一分,哪怕一次還不完,我溫華這輩子怎麼都要還完。所以掌櫃的,別跟我客氣。掌櫃的,要不是你肯收留,我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砍柴燒炭或是給哪家人當短工呢,別說娶媳婦了,撐死了勉強養活自己,不讓自己死,就算攢錢給侄子買紙筆都難。”
老人笑了笑,抬頭凝視著這位眼神真誠的年輕人,放下手中酒杯,“酒樓大半事給你一個人就包圓了,我這個掌櫃的每天都很清閑,所以說書先生說那些飄來去的江湖故事,或是才子佳人和野狐志異,都聽在耳朵裡,有些聽過就聽過了,但是有幾句話,記在了心裡頭,其中有一句,大概沒誰在意,但我很上心,‘自古做人難厚道’,我越琢磨越是這個道理,做生意買賣是如此,與人做朋友更是如此。所以後來這酒樓的銀錢來往,我也放心給你過手打理,起先我其實不是沒有顧慮,也的確有意想要看看你會不會因此往自己兜裡截留些,天底下的大生意,畢竟都是一顆一顆銅錢積攢起來的,可是我很意外,從頭到尾,你小子都沒拿走一顆銅板,帳面上清清楚楚,帳面底下,也乾乾淨淨,這很不容易。醇酒紅人臉,財帛人心,這才是人之常,所以啊,你小子是個厚道人。”
年輕人沉聲道:“掌櫃的,這話說得見外了。我溫華能有今天的安穩日子,都是掌櫃的恩德,要是再昧著良心從酒樓拿錢,我溫華就真不是個東西了,這種事,我做不來!”
老人點了點頭,“你也知道,我歲數不小了,一輩子就想著去郡城那邊買棟大宅子養老,剛好我兩對兒婿都在那邊討生活,雖然老話都說嫁出去的閨潑出去的水,可天底下哪裡有不念著子好的爹娘,我那兩個兒嫁人都嫁得馬馬虎虎,在郡城生活可不容易,這不就惦念上了我那點棺材本了,想讓他們風一些,不用租屋子寄人籬下,我呢,以前是有心無力,攢下的三四百來兩銀子,在縣城還算湊合,到了寸土寸金的郡城真不夠看,今年托你溫華的福,老底翻了一番,小八百銀子,只要不是青兔巷孩兒巷那種權貴扎堆的地方,也差不多夠買棟像樣的宅子了,剛好酒樓有你小子在,我最近就尋思著是不是把酒樓盤給你……”
店小二愣了愣,苦笑道:“老掌櫃,這麼大一棟酒樓,我就算砸鍋賣鐵,也絕對買不起啊。”
老人笑呵呵道:“這棟酒樓以前約莫值個百八十兩銀子,如今不同往日,怎麼都該估價三四百兩,這你心裡有數,我當然更明白,至於你小子有多積蓄,我更清楚,所以我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你看行不行。酒樓以三百兩銀子折算,這筆錢不用你急著出,以後每年分紅,別忘了就行,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還完了三百兩購置酒樓的本金,再以後酒樓若是仍然賺錢,這分紅,我這老掌櫃的,可還是要你小子每年孝敬的,至於多,我倒也不強求,你小子看著辦,總之你先顧好自己那個家。”
年輕人言又止。
老人揮手示意年輕人坐下,“也別覺得虧欠我,我啊,明著呢,曉得你以後肯定能把酒樓生意做得越來越大,以你小子的厚道,每年分紅能?我躺在郡城大宅子裡福,就能每年白拿一筆銀子,賺大發嘍。”
年輕人坐回長凳,直起腰,“老掌櫃的,大恩不言謝!”
老人做了個撚指手勢,打趣道:“別上說,將來靠
(本章未完,請翻頁)銀子說話。”
年輕人突然笑道:“老掌櫃的,你就不怕以後我賴帳,還清了三百兩銀子就不舍得掏分紅?”
老人挑了挑眉頭,然後指了指年輕人心口,然後指了指自己眼睛,“之所以有這樁買賣,一是信得過你小子的良心,二是信得過我自己的眼力!”
年輕人自己和老掌櫃分別倒滿一杯酒,舉杯後,“都在酒裡頭了!”
兩人一飲而盡。
老人喝完酒,“你小子趕去瞅媳婦吧,對了,自己去櫃子後頭拿一壺剛進的綠蟻酒,就當我慶賀你小子終於有自己的家業了。”
年輕人起哈哈笑道:“得嘞!”
老人不忘提醒道:“慶賀歸慶賀,酒錢得記在你帳上!這綠蟻酒可不便宜,據說從北涼道那兒一壺才兩錢銀子不到,到了兩淮就一兩銀子往上,再從江南道到咱們這兒,嘖嘖,足足四兩銀子啊,這哪裡是賣酒,真是直接賣銀子還差不多。你小子悠著點喝,可別喝出味道就見底了。”
年輕人嘿嘿道:“我可舍不得自己喝!”
老人好奇問道:“怎的,是要送給你哥,還是給老丈人啊?”
直奔櫃臺的年輕人突然停頓了一下,轉頭咧道:“都不是,給我兄弟留著,以後他來我家蹭吃蹭喝,就拿這酒招待他。當年……久以前,我和他一起廝混的時候,他總說天底下的酒,就數這綠蟻酒最有味道,那會兒他總喜歡拿這個饞我,後來分開了,我有次獨自經過他家鄉的時候,走得急,也沒喝上,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啥個滋味。”
老人沒好氣道:“啥滋味?就是價錢貴,其它沒啥,我就不喜歡喝,太烈太衝,燒穿嚨,後勁更足,在我看來啊,真不如咱們這邊的自釀米酒好口。”
年輕人笑瞇瞇道:“我那兄弟是半個江湖人,縱馬飲酒,自然是要喝最烈的酒,喝那綿綿的米酒,不算英雄好漢!”
老人樂了,“呦,還江湖人,而且聽你的話,你小子當年闖江湖,走得遠啊?”
年輕人撓撓頭,“也就只是走得遠而已了。”
老人白眼道:“還吃過苦頭吧!”
年輕人一笑置之。
獨坐酒桌的老人舉杯慢飲,遙遙看著小心翼翼捧著酒壺的店小二,沒來由問道:“溫華,咱們酒樓的說書先生,好幾次說到那西北藩王承認自己有位相識於江湖的兄弟,與你小子湊巧同名同姓?那你的兄弟,是不是也該姓徐才對啊?”
年輕人站在遠,笑臉燦爛,“巧了,還真是!”
老人哈哈大笑,揮手道:“臭小子!滾滾滾!”
杯中已無酒的老人搖晃了一下酒壺,空了,轉頭向走向酒樓大門的年輕人,形一瘸一拐,只是卻不給淒慘或是稽的覺,老人冷不丁大聲笑問道:“溫華,你小子真不是那個名京城的劍客?”
雙手捧著那壺綠蟻酒的年輕人緩緩轉過,做了個鬼臉,“掌櫃的,你看我像嗎?”
老人笑著沒有回答,再次揮揮手。
老掌櫃坐回座位,壺中杯中皆無酒了,百無聊賴的老人想了想,向大門,自嘲道:“是不太像,也對,能像嗎?”
年輕人離開酒樓後,快步走向那座小橋,一路上沿河兩岸川流不息,放眼去,靜謐河面上滿是點亮的河燈,星星點點,如同夏夜的星空。按照鄉俗的說頭,人死之後,那些無所依的遊魂野鬼,在中元節這一天,若是能夠找到那盞寫有自己名字的河燈,便能投胎轉世。他當年就聽自己那位一起狗刨江湖的兄弟說過,佛家有托燈投生的,尤其是在間不得解的冤魂怨鬼,憑借間江河之上的那盞荷花燈,即可得自在。他這輩子的愧疚之一,便是與家中兄長兩人隻供得起一人讀書,哥哥把機會給了他,可他卻不讀書,也不知珍惜,天隻想著行俠仗義,向往那座刀劍影的江湖。所以他如今比哥哥嫂嫂更喜歡對那個侄子念念叨叨,要孩子好好念書,他給侄子購置的紙筆,都是小鎮上最貴最好的,他不是希侄子以後一定要考取功名,不是什麼耀門楣,而是他打心眼覺得,男兒讀書,讀出滿腹學識,寫得一手好字,每年春聯不用求人,或者說以後有了孩子,可以自己去書本上為孩子取名,總歸是天大的好事。
練劍,想要練至天下第一,世間終究唯有一人而已。比拳頭,江湖總有拳頭更的武夫高手。可是讀書人從書本上讀出的道理,則絕不是帝王將相達顯貴們開口說出的道理,就一定會更大一些。
到了那座悉的青石板橋,他媳婦果然已經賣完兩籃河燈,侄子手裡拿著最後一盞。
等到他走近後,聲問道:“怎麼要我留下一盞?還要寫那北涼二字?”
他微笑道:“我與你說起過的那位小年,他是北涼人氏,如今西邊那邊在打仗,我就想著幫他祈福。”
三人一起走下橋頭,來到岸邊,他彎腰將那盞河燈輕輕放河水。
三人乾脆肩並肩坐在岸邊,他了侄子的腦袋,讓孩子幫忙拿著那壺綠蟻酒,抬頭對自己媳婦笑道:“以後如果有機會見面,那家夥如果喊你弟媳婦,千萬別答應,一定要喊你嫂子才行。”
眼眸彎彎,促狹笑道:“你們倆這種事也爭啊。”
他開心笑道:“別的事可以不爭,唯獨這件事,絕對不能讓步!”
微微紅著臉,無奈道:“那你還想著以後跟他為親家?你說你們當初定下了娃娃親,人家也答應了?”
他語氣豪邁道:“他敢不答應?!”
他媳婦笑了笑,不知為何,自己男人什麼都不講究不在意,只有當說到他那位兄弟的時候,才會格外驕傲自豪。
有些時候,甚至都有些小小的醋意了。
不知道自己男人和他的兄弟當年一起經歷了什麼,才會讓自己男人這般放不下。
而比誰都清楚,這個姓溫名華的男人,其實什麼都拿得起也什麼都放得下,連一個男人本該最在乎的面子,也從來說放就放。
他向河面,輕聲道:“媳婦,你放心,我不是惦念著當年走過的江湖,我只是惦念我那個兄弟。”
然後他轉頭咧一笑,“沒法子嘛,我知道沒我在的江湖,他混得再好,也會覺著沒啥意思的。”
瞧瞧,聽聽,又是這種口氣。
白了他一眼。
他哼哼道:“媳婦, 你還真別信,我誰啊,我兄弟又是誰啊,咱哥倆當年行走江湖,那可是……”
突然看到媳婦一臉玩味笑意向自己,他立馬改口道:“那絕對是滿正氣!嗯,當然了,就是混得慘了些,飽一頓三頓的。”
抿一笑。
他低頭對自己侄子說道:“你那個便宜叔叔老喜歡念叨一首詩,我說給你聽聽,你看在書本上見過沒?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野夫怒見不平事,磨損中萬古刀。”
才在村塾蒙學的孩子自然一頭霧水,使勁搖頭。
他重新抬起頭,癡癡向飄滿河燈的璀璨水面,清風拂面,臉寧靜。
他仿佛自言自語道:“綠蟻酒幫你留著,家裡屋子幫你空著,小年,還當我是兄弟的話,你就別死在涼州關外啊。”
(本章完)
...
仙尊林楓被四大天帝以上古誅仙大陣和定海神針圍攻身隕,機緣巧合之下,卻重生回到了地球,再活一世,他發誓,絕不讓家人再遭不幸,他發誓,要讓敵人後悔出生,他發誓……今生的他恩怨分明,揮手間,天地臣服!
酒元子沒想到自己一個無辜的小仙女,只是在坐臺階上吃個瓜,竟然就背上黑鍋,被打下人間,成了一名【弱小、可憐又無助】只有億點點漂亮的小妖仙。為生活所迫,善良純樸單純的小妖仙酒元子,只能怯生生地說:你只要出億點點錢,就能買下你的命了。漂亮的小妖仙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李長生一覺醒來,成為了大明王朝菜市口的一名劊子手!偏逢八百年大明朝妖魔橫行,乾坤巨變之時,他發現自己斬殺死刑犯,可以獲得各種的獎勵!……上下幾萬年,漫漫仙道,無數魑魅魍魎一刀斬之,誓護我神州大地永世不衰!
一個古武修煉者的一次離奇遭遇開啟了他的修真之路一次次的生死抉擇一場場的生離死別一幕幕的爆笑人生他有了生死與共的兄弟,有了相濡與沫的愛人,還有了宇宙間三百萬年才會經歷一次的捍衛戰歸藏令已出,這一次鹿死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