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接到李世民的詔令時，李素便設想過西州的模樣，那時的他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盡可能地將西州想象無比貧瘠落后的樣子，以調適自己的心在見到西州后不會太大的刺激。

然而真實的西州落在李素眼里后，李素發現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了，世上沒有最貧瘠，只有更貧瘠，僅只看西州那一圈城墻，心就涼了半截。

“未知西州的兵力和戰力如何”

這也是李素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曹余捋須，瞇著眼睛笑，笑容有點苦：“西州州境方圓六百余里，貞觀九年，三省置折沖府二，按上府所設，每一個折沖府滿員一千二百人，其中一府戍守西州城，另一府設于高昌國境，兼巡邊之責，至于戰力我大唐雄兵的戰力自是銳不可擋，不敢說以一敵十，以一敵二敵三卻不在話下，所以這幾年外敵頻頻寇，而西州城仍在我大唐掌握中，折沖府的將士們當居首功。”

李素的神也有些苦了。

西州所轄方圓六百多里，下屬五個縣，朝廷卻只設了兩個折沖府，滿員加起來還不到三千人，就是靠這三千人，竟然生生將西州守住這些年，這些戍邊的將士委實不容易。

然而，戰力再勇猛，終究也不到三千人，小外敵寇或能輕松擊退，若是大規模的外敵侵呢靠這兩千多人，還有西州低矮的城墻抵外敵，城池能堅持幾天而不失陷

李素能問的差不多問過了，至于西州民對他并不歡迎的態度，城里死氣沉沉的氣氛等等問題，李素終究沒開口問。有些事只能靠自己去發現，因為李素并不知道這些表象下面的真相里，曹余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

李素的問題問完了。曹余也有問題要問李素。

“李別駕遠赴西州上任，除了隨行的千人騎隊外。不知還帶來了什麼”曹余盯著他，清瘦的臉上布滿了期待。

李素愕然：“還帶了什麼”

除了一千多張吃飯的，以及我自己這張必須吃得致的，還能帶什麼

見李素愕然的模樣，曹余臉上的期待漸漸化作失，索然嘆了口氣。

“本于貞觀九年上任西州刺史，從貞觀九年開始，我每年給長安遞奏疏不下十道。請朝廷給西州撥錢撥糧調兵”曹余嘆道：“西州之危，未其中而不自知，長安諸臣只知陛下如今威服四海，鄰國不敢造次，可他們卻不知道，鄰國的不敢造次只是表面，原本西州得來便名不正言不順，高昌國王室多年懷恨在心，暗里又有突厥人煽風點火，勾結攛掇。犯我州轄屬縣，茲，焉耆。吐蕃等國更是虎視眈眈，妄圖從中漁利”

“三年來，本上奏疏無數，言明西州之危，奈何西州地偏遠，出師耗費糜巨，而且近年三省朝臣對西州亦頗多議論，言西州乃肋之地，地大漠中心。進無可攻，退無可守。朝廷眼下最為著者是北邊的薛延陀和西邊的吐蕃，故而我的奏疏遞長安后如泥牛海。杳無音訊，遞得頻繁了往往還會換來尚書省的斥責，或是撥數百石糧草聊作應付”

曹余苦嘆道：“朝中諸臣安坐華堂，俯視天下，哪里知道戍守西州的苦楚，本日盼夜盼，希朝廷能給西州撥點錢糧，調點兵將，原以為李別駕赴任，多能帶些恩澤過來，誰知”

李素臉頰直，這話說的，貌似很嫌棄我的樣子，其實我更嫌棄你好不好

酒宴畢，說不上賓主盡歡，畢竟是初識，而且西州這灘水有多深多渾濁，李素并不清楚，看得出曹余說話也有所保留，兩個彼此帶著戒心的人一起喝酒，這頓酒實在喝得很無趣。

席間與曹余聊了很多，李素問西州風俗產，曹余問長安朝堂，大家各自都有興趣而不得解的問題，直到酒宴終了，李素告辭出府，曹余也是溫言勉，二人似乎都忘了一件事，作為新上任的西州別駕，曹余卻沒給李素安排任何職司，而李素也未主相詢，大家仿佛有了某種默契。

最大的收獲是，李素大致明白了西州如今的景況，景況不太樂觀，沒想到自己竟被李世民遣派到這樣一個群狼環伺的邊陲州城里當，李素忍不住真的懷疑李世民到底是不是想弄死自己了。

走出刺史府已是傍晚時分，迎面吹來一陣凜冽的寒風，風里裹挾著黃沙，素凈的臉上很快沾滿了一層塵土，西北大漠里，連風沙都帶著一蒼涼獷且含沙影的味道。

李素抹了一把臉，看著漸沉的大漠斜，呼出中一口濁氣。

離開長安時還是開春，路上走了三個月，眼看便要夏了，可大漠的夜晚卻還是這麼寒冷。

出城回到營地，將士們已開始埋鍋造飯，帥帳后，許明珠迎上前，先給李素拍去滿塵土，然后為他下長靴，換上木屐，再打來一盆水凈面，把李素侍侯得周周到到。

長途行路三個月，許明珠的臉上布滿了憔悴，曾經紅潤的臉頰如今被灼曬得紅斑，皮比以前糙多了。

李素心中浮上幾分心疼。

人非草木，孰能無許明珠為他做到這個份上，李素能怎樣難道還能起心腸繼續將推得遠遠的

可是，心底里的那個位置，終究被東慢慢占據著，許明珠在努力，在努力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努力得到李素的歡心，李素也在努力，努力在心里騰出一些位置來，讓許明珠占著，一點點，一，都算一個代。

夫妻二人的相像極了潤無聲的春雨，抗拒也好，認同也好，自己的態度并不重要，不知不覺間，彼此都融了，磨合了，像自然規律一般無可逆轉。

“夫君，今晚不吃烤羊了好麼”許明珠神有些欣喜：“今日妾給夫君做油潑面，以前家里的廚子說，夫君最喜此，妾也學會了。”

“好”李素腦子里琢磨著西州的事，心不在焉地漫應，隨即回過神，疑地道：“油潑面哪來的面咱們帶的面食路上不是已經吃了嗎”

許明珠笑道：“是那個茲商人那焉送的，今日那焉來營地拜訪夫君，夫君進城見刺史了，那焉沒見著您，便差人留了兩袋面”

李素咂咂，嫌棄地翻了翻白眼：“這家伙越來越不講究了，以前隔三岔五好歹還送幾顆大寶石，現在改送面了嘖”

“夫君”許明珠也朝他翻了翻白眼。

李素樂了，小姑娘現在出息了啊，以前老實得跟鵪鶉似的，現在敢朝他翻白眼了。

“我聽那焉說，西州城東邊有個奴市，專賣一些鄰國的胡，明日王樁和鄭小樓進城挑幾個周正點的奴，買回來侍侯咱們，你是誥命夫人，陪我遠赴千里大漠已夠委屈你了，以后家事不必自己手，讓下人去做，你好好福，把子養好。”

許明珠眨眨眼，飛快搖頭：“不用了，夫君自有妾侍侯，用不著別人，妾在太平村時便聽家里的下人說，說胡上有怪味，夫君那麼干凈，怕是”

李素眼皮跳了跳，猶豫了一下，道：“那還是算了，待我將西州的況清楚了，咱們搬進城里住，找石料找工匠，咱們自己蓋個大房子后再買幾個干凈點的下人，老住在外面的營帳里也不是個事”

“嗯，聽夫君的。”

ps：不好意思。。碼到半夜忽然有了睡意，令我頗為驚喜，多久沒在晚上睡過覺了，趕上床睡著，上午才醒來，看來作息又正常了，以后不僅僅是只屬于夜晚的男子，也要做個白天的男子。。。未完待續()《貞觀大閑人》僅代表作者賊眉鼠眼的觀點，如發現其容有違國家法律相抵的容，請作刪除理，的立場僅致力于提供健康綠的閱讀平臺。【】，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