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該有什麼

它應該有絡繹不絕進城或出城的人，有在街上來往穿行的商販，城里有各家店鋪伙計在門口拉客吆喝生意，馬嘶騾驢撒歡，大人笑，孩子哭，男人婆娘，婆娘叉腰罵大街

各種聲音都是城里的風景，這才是正常的城池該有的模樣，絕非西州這般寂靜，著一子末日絕的蕭落。

李素是西州別駕，這座城里排名第二的大人，雖然曹余沒給他安排任何職司，可他畢竟是李世民親旨封的別駕。

一邊走，一邊看，城里每個角落，每個細節，每個人臉上的表，都被李素收眼底。

想起曹余坦言西州危若累卵的局勢，李素心里漸漸開始著急了。

群狼環伺的環境里，西州如今尚在大唐的掌握中，憑的無非是貞觀六年李世民平滅東突厥之余威，令西域諸鄰國小心翼翼不敢妄，如今各鄰國軍隊喬化盜匪，在西州轄搶掠，這些舉很明顯是在試探大唐的反應，看看大唐容忍他們的底線在哪里。

李素非常確信，再過不久，西州的局勢即將有巨變，西域諸國特別是高昌和突厥對大唐懷恨已久，久抑的矛盾必然會在某個時刻發，那時的西州，該如何自守靠那四面低矮的土城墻和僅僅兩個折沖府不到三千人的將士嗎

“那兄，陪我去城墻那里四看看如何”李素笑道。

那焉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李別駕有此雅興，小人自當奉陪。”

于是那焉前頭引路，領著李素朝城墻走去。

穿過一條筆直而簡陋的南北大街，那焉領著李素以及隨同的蔣權。王樁，鄭小樓等人來到南城墻下，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落日的余暉灑在城墻的夯土上，罩上一層金黃的芒。迎面吹拂而來的熱風夾雜著幾許黃沙塵土，給這座孤城平添幾分蒼涼世的蕭然。

城墻下，李素神凝重，注視著這面由夯土和沙粒砌的墻，久經歲月風霜后，墻面很多地方已開裂，注視良久，李素忽然出手抓向墻面。微微一使勁，便抓下一把黃土。

看著手里的黃土化作塵隨風飄逝，李素的神愈發沉了。

這樣的城墻，能防住誰一忘死的沖鋒，再加一攻城木樁，便足以破城了。

西州看似堅固，近看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如今沒被敵人攻破，靠的不是防和戰力，而是曾經的大唐余威。而余威，畢竟只是曾經，很快就會失效。當異國外族的軍隊有一天集結于西州城外，那時便是西州真正的末日了。

神沉地靜立城墻前，不知過了多久，李素忽然笑了：“那兄，你走南闖北，見識最廣，走過的城池也最多，能否告訴我，這面城墻如何”

那焉出苦笑。嘆道：“李別駕其實心里已很清楚了，何必問小人”

李素笑了笑。轉過頭向蔣權，蔣權的神比他更沉。他是右武衛的果毅都尉，平日所見者皆是長安宮固若金湯的城高墻堅，何曾見過如此破敗脆弱的土城墻他是武將，武將比誰都清楚一面如此脆弱的城墻代表著什麼，若遇外敵攻城，為了守住這面破敗的城墻，不知要多付出多將士們的生命。

看著蔣權難看的臉，李素笑問道：“蔣將軍覺得如何”

蔣權重重怒哼一聲，把頭扭過一邊，道：“破爛貨而已。”

李素沉片刻，道：“若有一萬敵軍攻此城，以蔣將軍之力，能守幾日”

蔣權哼道：“若是此城別的武將守城，此城撐不過一日，若換了末將守城，頂多能守三日。”

李素眨眨眼：“三日后呢”

蔣權重重地道：“城破，人亡，唯死而已”

李素靜立半晌，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他上，看著他時笑時的臉，眾人皆不敢言語。

許久以后，李素又從城墻上抓了一把黃土下來，雙手慢慢地著，黃土眨眼間在李素手中化為細細的塵土，隨風飄遠。

李素哈哈一笑，拍了拍手，道：“走，回營。”

李素是凡人，也是懶人，來到這個世界，他只想平凡安逸地活到老，一輩子最大的理想是躺在鋪滿錢的床上懶散至死。

一個平凡懶散而且沒有多大野心的人，連富貴功名送到他面前他也懶得用手去接，然而，這個平凡懶散的人也是有底線的，底線很低，低到不可想象，那就是保持呼吸不斷氣，一直到七老八十，最好一百歲時呼吸還沒斷，那就謝天謝地了。

看，這麼低的底線，應該很接地氣很近現實吧

然而在西州，西州的局勢和現狀很明顯犯到李素的底線了，李素左盤算右盤算，以如今的局勢和現狀來看，要保持呼吸到八十歲，似乎很難，一旦有外敵侵，李素的呼吸大抵在十七歲時便會停止了，軍陣中很有可能會被敵人一刀剁了腦袋。

與那焉道別后，李素領著蔣權，王樁，鄭小樓三人往城外營地里走，一路沉默，氣氛抑。

走進營地轅門，值守將士朝李素等人按刀行禮，李素淡淡點頭回應。

蔣權一肚子的話憋了一路，眼見李素要回帥帳了，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李別駕今日特地巡察城墻，是否有意重建它”

李素腳步一頓，轉過看著他，笑道：“蔣將軍覺得重建一座城池的城墻，首先需要什麼”

蔣權不假思索道：“需要磚，還有青石，糯米，沙土”

說了一大串，李素卻笑瞇瞇地搖頭：“磚，青石這些東西，它們不會憑空而降，所以，重建西州城墻首先需要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蔣權愕然：“什麼東西”

李素嘆道：“首先當然需要錢啊，吃飯要錢，喝酒要錢，建城墻當然也需要錢，沒錢誰陪你玩蔣將軍難道經常在長安城里吃霸王餐不”

ps：哎呀，剛剛才發現今天首頁大封推了。。。好高興好高興。。。來幾張月票一起爽一爽吧。。未完待續()《貞觀大閑人》僅代表作者賊眉鼠眼的觀點，如發現其容有違國家法律相抵的容，請作刪除理，的立場僅致力于提供健康綠的閱讀平臺。【】，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