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糟蹋民間子,嫁禍騎營,事七彎八拐,終究繞到李素頭上,因為李素是騎營的頭,他是事實上的騎營主,下面的人犯了罪,李素逃不開罪責,當他被萬夫所指的時候,這座大漠里的荒城李素也待不下去了。
很爛俗的套路,可是很有效。
有效的套路,就不算爛俗。
李素知道,在西州,他并不歡迎,很多人盼著他滾蛋,包括那位西州刺史曹余。
很不可理解啊,如此英俊討人喜的帥哥居然不歡迎,都瞎了麼?
西州是個多民族混雜的城池,外表看去似乎并不排斥外來者,可是,李素除外。
李素這個外來者太強勢了,他不僅帶來了一千騎營,而且還是皇帝陛下親旨任命的別駕,在這座針不進水潑不進的西州場里,李素的存在就像一顆釘在所有人眼中的釘子,不拔掉它,會很痛。
李素到很挫敗,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有被人如此討厭的一天,這本不符合常理。
除了挫敗,還有深深的憤怒,當一個人被周圍所有人都排,甚至以謀詭計的方式趕他離開時,這個人……會變阻礙社會安定團結的不穩定因素,千百年來監獄里關的,大抵都是這類人。
“騎營派幾個機靈點的人喬裝出去,連夜進城打探消息,到底誰給咱們右武衛騎營潑臟水,把這個雜碎揪出來!”
帥帳,李素咬著牙,臉沉地道。
“是!末將一定把他揪出來,一刀一刀剮碎了狗娘養的!”蔣權神憤怒,表猙獰,比李素更像社會不穩定因素。
蔣權氣沖沖出去,帥帳,王樁嘖嘖有聲:“這蔣權雖然人不咋地。可還算條漢子,說一不二,他說能把那雜碎揪出來,一定能揪出來。”
李素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跟他不對付麼?今咋說他好話了?”
王樁嘆道:“昨晚他遣人送了壇酒給我。真奇怪,自從喝了他的酒以后,我忽然看他很順眼了……”
李素沉默許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今生居然能認識你這個兄弟,實在是……”
王樁咧憨笑:“緣分?”
“造孽。”
*
第二天。靜更大了。
清晨時分,李素還在帥帳里呼呼大睡,營地卻喧鬧起來。
營地轅門外,莫名出現了上千人,全是城里的百姓,這些人很雜,有披著皮裘的突厥人,戴著圓帽的茲人,穿著麻布短衫的漢人,人群里甚至還夾雜著幾個穿得邋里邋遢的和尚和道士。一鍋大雜燴站在營地前鬧哄哄跟煮沸的火鍋似的。
領頭的不是百姓,而是刺史府的十來名員,那位白白胖胖的馮司馬赫然在列,為首者竟是西州刺史曹余。
此刻營地轅門前劍拔弩張,兩撥人馬仗劍對峙,蔣權和西州折沖府的果毅都尉項田各自拔劍互指,臉紅脖子地互相瞪視著對方。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一點火星便能將整個營盤引。
“本西州刺史曹余,進大營見李別駕,爾等攔我。所為何故?”曹余穿著淺緋服,臉上布滿正義的固執。
蔣權眼睛看也不看他,雖然職不如曹余,可蔣權畢竟是長安宮里出來的右武衛將軍。平日里見的都是那些上朝的國公,國侯,開國大將軍,三省宰相等等,區區一個下州刺史,他怎會看在眼里?
“曹刺史。大營有大營的規矩,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刺史大人領著上千百姓來營房前喧嘩,末將敢問所為何故?”蔣權冷冷地道,手里的劍仍紋不地指著項田。
“大膽!”項田大怒,劍尖又朝前挪了數寸。
“沒錯,蔣某就是如此大膽!”蔣權獰笑,手上的利劍也不甘示弱地朝前遞了幾寸。
空氣越來越張,兩軍相拼,一即發。
“蔣將軍,本是西州刺史,可酌節制西州境所有兵馬,包括你和你麾下的兵馬!”曹余踏前一步,神漸怒。
“曹刺史,末將乃長安太極宮右武門所屬,只遵皇帝陛下親旨,對任何地方員不聽調,不聽宣!今日任何人敢闖進我轅門一步,末將管教他試試我手上的三尺青鋒!”
曹余氣得臉鐵青,軀微微發。
項田大怒,喝道:“好個不懂規矩的東西,今日項某教你做人!折沖府將士聽令!”
轟!
后百余名折沖府將士腳步一頓,列出整齊的陣式,齊刷刷地將手中長戟平放,筆直地指住轅門的騎營將士。
蔣權大笑:“蔣某和麾下兄弟確實不懂做人,項將軍既有雅興教我做人,蔣某求之不得,不過,教我做人可得拿點本事出來讓我信服才是……”
說著蔣權笑臉一收,暴喝道:“右武衛騎營聽令!”
轟!
兩排弓箭齊刷刷地指住營外的員,將士和百姓。
轅門外,除了滿臉殺氣的折沖府將士外,員和百姓們的臉全變了,他們沒想到李別駕的屬下竟暴烈至斯,弓箭竟敢指向西州刺史,兩軍大戰眼看一即發。
員們尚能勉強保持鎮定,不頗風骨的文臉上竟出輕蔑的冷笑,著膛勇敢地迎向散發著幽冷寒的箭矢。可百姓卻不一樣了,他們可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原本就是被刺史府的吏們裹挾而來,既然沒錢給員們捧個錢場,只好給他們捧個人場,然而當幽冷的箭尖指住他們時,大多數人往后退了幾步,不約而同想起自己家里火上還燉著湯,想回家,想喝湯……
空氣里似乎能聽見炸裂的脆響,雙方劍拔弩張,眼看便是一場火拼。
李素就是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從帥帳走出來,惺忪的臉上帶著些許怒氣,被人打擾睡覺實在是一件該殺的事,現在李素見誰都不順眼,一個凡事追求致的男人,有點起床氣實在很正常。
接著,李素便看見營地轅門前對峙的這一幕。
李素楞了一下,然后笑了。
嗯,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不管了,蹲下來看看熱鬧再說,說不定會打起來呢……
于是李素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蹲下去,很認真地看起了熱鬧。
轅門前,雙方僵冷張的空氣仍舊未消散,一邊平執長戟,一邊拉弓搭箭,這個時候似乎誰大聲咳嗽一聲都會引這團空氣,然后死傷一片。
武將們手,文們。
曹余氣壞了,他沒想到李素帶來的軍隊如此桀驁,連他這個刺史都不放在眼里,不拿刺史當干部,往后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刺史大人何以堪?
“蔣權,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話沒說完,曹余眼角余依稀閃過一抹悉的影,那抹影樂呵呵地蹲在轅門一個偏僻的角落里,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轅門前的對峙,那悠閑的神態,那懶洋洋的表,還有那一臉欠的笑容……
曹余呆怔許久,接著中一團怒火直沖天靈蓋。
這個混帳……我們在這里為了見你一面,差點大打出手,你卻跟沒事人似的蹲在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熱鬧……
這還是人嗎?
曹余立馬轉移了目標,指著李素大怒道:“李別駕,你太過分了!”
李素也呆住了,我躲得這麼蔽,居然都能發現我,你也很過分啊……
快速眨著眼,李素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
于是,眾目睽睽之下,蹲在地上的西州李別駕面無表地原地轉了個方向,仍舊蹲在地上,用屁對著轅門……
“幻覺,一切都是幻覺,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李素閉著眼碎碎念。
曹余快氣瘋了,陛下派來西州的這位別駕到底是個什麼種,竟混帳到如此地步!
“李別駕,你裝瘋賣傻,本已看見你了!只問你一句,前夜糟蹋趙家閨的真兇,你不出來?”曹余揚聲喝道。
當著上千百姓的面,曹余說出這句話,李素無法再裝下去了,因為這件事很嚴肅,而曹余的這句話,也很誅心。
李素嘆了口氣,站起,面朝曹余走去,在他前躬施禮。
“下見過曹刺史。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曹余狠狠一甩袍袖,怒道:“不敢當,本怎得起你的禮,折煞本也!”
李素嘆息不已,三天前,城里上到刺史,下到將士,對他這位別駕禮遇有加,直到今日,一切虛偽的表象終于徹底撕去,西州城的場,終究容不下他這個外來者。
面對曹余的怒火,李素不以為意,灑一笑。
“李別駕,前夜城發生一樁命案,想必你也聽說了,貴屬騎營麾下騎曹酒后失德,糟蹋了城北趙家未出閣的閨,趙家閨惱不過,懸梁自盡,這樁命案你待如何代?”曹余冷冷地問道。
“莫須有之事,下何須代?”李素淡淡笑道。
PS:上了一整天的課,實在沒力氣碼第二章了。。。
看課程表安排,似乎后面有只上半天課的,那時再兩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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