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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心頭那子火氣一直沒有散下去，他不痛快了，下面一溜人也跟著痛快不起來。胤禛越來越忙，原還兩天回一趟家，後來就乾脆住在宮裡頭，不獨是他，留在京城裡共同理事的五阿哥七阿哥，跟一直禮佛萬事不上心的十二阿哥一起，全都留在了宮裡。

周婷在宮外頭掛著心，原是三天一次往宮裡請安的，如今是眼的盼著，早早就到了寧壽宮外頭，等著德妃過來，好向探聽探聽胤禛的況。

胤禛每日報一回平安，蘇培盛也時不時的遣了小鄭子小張子回來取些食用，可畢竟是隔著宮門的，周婷想要知道他過得怎麼樣，還是去問德妃更便宜些。

一進寧壽宮的門，就看見十二阿哥的福晉已經端坐著，等著往裡頭請安了，周婷沖點頭一笑，那邊也回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各家的丈夫都在宮裡頭，哪個不想早些來好探探口風呢。

此時偏殿裡頭只有們倆，平日裡雖說不上悉，卻也攀談得上，十二阿哥的福晉富察氏手理了理擺，笑盈盈的開口道：「四嫂今兒好早。」說著拿了帕子掩著口笑。

周婷虛點一下：「難道你就不早了？」當值的宮人奉了茶水過來，隨著胤禛的地位越升越高，周婷在宮裡到的禮遇也越來越多，剛掀了茶蓋兒就是一子荷花香氣。

周婷挑一挑眉，轉頭沖那個宮人微微一笑，那宮人施了一禮退了下去。一聞就知道是剝開初生的荷花花苞往裡頭灌了茶葉再封口窨出來的，難得的倒不是茶葉，而是花費出去的心思同功夫，這時節荷花才打了花苞兒，除了寧壽宮就是德妃宮裡也嘗不著這個鮮頭。

富察氏終年茹素，子平和，一抬眼兒就知道這是宮人專門拿出來拍周婷馬屁的，也不惱，依舊笑咪咪的：「前兒夜裡來了場驟雨，我一夜都折騰著沒睡著，想著宮裡頭屋子窄，咱們爺能不能住得慣呢。」

富察氏跟原來的那拉氏況相似，其實皇家福晉沒幾個不相似的，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沒足月，一個四歲上頭沒了，卻不似那拉氏那樣決絕，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抱了妾室的兒子過來養活，上永遠都帶了一輕淡的檀香味兒。

周婷笑著接了的話頭：「可不是，園子裡頭樹木多，大妞二妞兩個一到打雷下雨就要找阿瑪，比們弟弟都不如，前兒鬧了我一宿呢。」

富察氏輕輕一笑，兩道細眉彎起來：「四嫂可真是好福氣呢，咱們妯娌裡頭，似你這樣兒雙全的可不多。」這些話旁人也常在心裡念叨，卻偏只說了出來，富察氏手腕一，腕子上掛的檀香木串隨著作傳過一陣清香。

周婷鼻尖一笑起來：「我們爺也最這個，千尋萬尋的找了塊綠檀雕了個一尺高的菩薩供在小佛堂裡，我看弟妹這串兒也難得，也不知他什麼時候能回家去，倒想做一個香包好他隨帶著。」說著低了聲兒：「前頭議事廳裡都是男人，那味兒怎麼會好聞。」

富察氏剛要說話，五福晉七福晉攜手進來了，見們坐在一起彼此打了招呼，時候差不多了，一家家福晉一個接一個的進了偏殿，周婷端坐止住了笑，德妃一見就站起來過去挽了的手。

德妃見了的樣子就知道想要問些什麼，抿著笑了聲：「前頭萬歲爺那兒送了些臺蘑紅米來，各宮都得了些，你也領一些回去，也好給孩子們嘗個鮮。」周婷趕點了頭，兩人進了門在正殿裡坐下來。

皇太后年紀大了，不願彈，原康熙想奉一同出京，看看大好河山，卻覺得自己已經一隻腳邁進了棺材，只肯待在京裡頭，再遠不過去去暢春園。

康熙只能依了，走的時候還吩咐過各宮主位，皇太后年紀大了熱鬧，必要把哄得高高興興的。

得了這樣的差事，主位們自然盡心盡力使出渾解數，泛舟是不了，只能抬了皇太后的攆，往園子裡有水的地方去，瞧瞧花木舒散一回，還沒到六月裡，那時節就是康熙不回來，皇太后也挨不了熱，要去暢春園避暑的。

宜妃一管爽利聲音，皇太后最喜歡聽說話，眉梢一挑就拿周婷幾個打趣起來：「老祖宗覺沒覺著，自打著老四老五進宮歇了，這兩個孫媳婦也來得勤快了？」

五福晉是正經兒媳婦，打趣兩句也沒什麼，一面說到周婷的時候卻沖這兒點點頭，周婷子一偏藏到德妃後頭，德妃拍拍的手笑道：「怎的都打趣到小輩兒上去了。」

皇太后先是樂呵一笑，等宮遞了玳瑁眼睛給，戴起來看了一圈就皺了眉頭：「怎的老八媳婦不在？」

佟妃趕答道：「老祖宗是貴人多忘事兒，前兒還說子沉了，免了的請安呢，老祖宗且等著重孫兒出世吧。」

宜薇懷相不好，八阿哥又去出公差，康熙再不待見這個兒媳婦，也還關心肚子裡的兒子，特地托給了佟妃，給照應著。

宜薇門二十年了，這才是頭胎，年紀又大，佟妃自然上心，萬一這胎在手裡有個什麼好歹，康熙那頭可沒法兒待，又不好過份優待，妯娌裡頭都是懷過胎的，除了周婷懷大妞二妞的時候因是雙胎，到了六個月上肚子就大的嚇人，其它的哪個不是到了八月才歇著。

是以宜薇一到了八個月，佟妃立馬在皇太后面前提起了這茬，把妥妥的看在宅子裡頭，又給配齊了太醫，只等這兩個月平安過去。

話音兒還沒落下，就有宮人邁了細步往佟妃耳朵邊湊，佟妃的臉立馬變了，臉上還強撐著笑，臉卻不好看了。

幾個妃子換一個眼，們立妃位比佟妃早，可卻生生佟妃了一頭去，誰人家姓佟呢，說是襄理宮務，實則佟妃拍板的事兒比們多的多，心裡正疑，佟妃竟然告起惱來了：「前頭一樁事兒要我吩咐，給老祖宗告罪了。」

後宮還沒收到風聲，周婷卻從胤禛那裡知道了太子的事，心裡一突，挽著德妃的手了，德妃覺了出來，眼角都沒掃過來，只抬手在手背上輕輕一按，又拍了拍。

周婷心頭一鬆，有德妃在，在宮裡關點什麼事都容易，等請完了安再去問也是一樣。皇太后點點頭，剛說笑那麼一會兒就已經累了，頭一點一點的，後頭的宮趕給墊了個大枕頭，好讓靠著。一屋子的妃嬪福晉繞著宜薇生孩子的話題接了下去，等醒來，還以為自己沒睡呢。

還沒進永和宮的宮門，德妃邊的宮就已經打聽出來，兩人才剛坐定，水還沒上呢，就聽見瑞珠低了聲兒：「八福晉發了。」

周婷本來以為是前朝的事兒，本沒往這上頭想，宜薇這才剛八個月大的肚子，怎麼就發了？

德妃點一點頭，把點心碟子往周婷那兒推了一推：「既然還沒宣揚開來，你也只裝不知道罷了，總歸前頭有人頂事兒呢。」說著微微一哂，角挑了個笑出來，話裡話外指著佟妃。

周婷一默，不為了別的，只為了待宜薇是曾有過幾分真的，這麼個爽利的人，好容易有了孩子，還這樣折騰。心裡為嘆氣，也知道自己這時候去沒個名目，萬一給胤禛惹出事來倒不好，點了點頭：「自然都聽額娘的，我這會子就是去了，也不招人待見。」

德妃淡淡一笑：「胤禛剛送了前頭胤禎的信過來，他一路尋了好些個東西，全往我宮裡送了，我分派做兩家用呢。」胤禛不爭，卻比胤祀得到的更多，德妃此時全不是原來那種心態了，眼見得自己的兒子越來越得重用，有了原先大阿哥的勢頭，心裡自然也不是全沒想法。

到此時還以為胤禛了明裡暗裡的兌是因為能幹所致，一點兒都沒想他有爭位的心，如今兄弟之間這樣，不過是因為萬歲爺抬了一個了另一個，生生把原來平和兄弟關係弄得這樣針鋒相對。

德妃到底是胤禛的親媽，宜薇當了大傢伙的面，給周婷添堵的事兒是親見著的，自然對八阿哥一家都沒什麼好觀，人心都是偏的，這會子知道了這樣的消息自然要攔了周婷，萬一心繞過去看一回，那邊有個不好，可不是一起掛到了康熙面前。

早晨出來的時候天的，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外頭竟下起雨來，周婷看著外頭翻墨一樣的濃雲，皺了眉頭：「聽回來報的小太監說那邊屋子得很，這會子一下雨，他夜裡怎麼睡得好。」

「早打發人送了被褥過去，又拿冰片給他四下裡撒了，他這樣大的人，還氣了不？」

有德妃照顧胤禛周婷自然是放心的，卻忍不住想要念叨兩句，聽見這樣說臉上微微一紅：「我哪裡擔心這個，額娘不知道，他可拼呢，夜夜點燈熬蠟的，肩上筋都沒鬆下來過，回來了也睡不著，非得給他鬆了才。」

德妃聽了也皺起眉頭來，把周婷的話記在心裡，總歸康熙回來必要上這兒坐坐的，到時候也好說給他聽，沒道理出了力氣了還要編排兌。

一句話還沒說完，瑞珠就掀了簾子迎了胤禛進來，他含笑了周婷一眼，給德妃行了個禮。德妃趕拉著他坐下來：「你媳婦一進了宮門口就著你了，我去後頭歇一會子，你們倆也好說說話。」

胤禛了鼻子，倒顯出點不好意思來，德妃難得見他這個樣兒，笑了一回，搭了瑞珠的手出去了，走之前還吩咐人送些湯水來。

周婷紅了臉立在旁邊，等德妃的影都瞧不見了，才靠過去，拿了帕子給他頭臉，這雨下得急，擺了一個邊。周婷拉著他坐到熏爐邊上，拿熱氣去烘。

胤禛見沒幾下鼻尖就沁出了汗，拿手指頭刮了刮：「我讓蘇培盛跟你的車回去，這雨也不知下到什麼時候，道上難走。」

周婷握了他的手：「有額娘看著你，我安心許多，上回吩咐了小張子，盯著你睡一會，又他給你筋，可舒服些麼？」

若不是在德妃宮裡，胤禛直想把摟在懷裡，他拿了手指頭挲周婷的指尖尖，低了聲兒：「你別多掛心，我這裡都好。」說著又斂了眉：「十四弟來信了，汗阿瑪有些不好，雖沒兩日就要回程，我恐怕也不能回去，你除了請安，別再人過來打聽消息。」

周婷一怔，心裡突突的跳，著聲兒：「汗阿瑪……」一句沒說完又咽了下去，臉上撐出笑來：「你放心，家裡有我呢。」

胤禛是出空來的，這些話誰傳他都不放心，說完了，又看一眼，兩隻手把的手掌在手裡了一會，瞅著外頭沒人，湊過去往上一，站起來往外頭去。

周婷一直送他門邊，眼看著小太監給他打了傘一路行得看不見了，才回轉去。周婷到底掛著心，趁著康熙還沒回來，一回家就又打包了一包袱東西送進去，裡頭塞了兩個大妞二妞兩個收線的檀香香包，吩咐小張子給胤禛掛在床頭上。

胤禛不在，幾個孩子都想跟周婷一起睡，除了弘時已經七歲不好再跟周婷撒之外，大妞二妞並弘昭三個全到床上來，白糖糕十個月大了，怎麼也不肯睡到小床上去，見哥哥姐姐懶著不走，他也扭在床上不肯嬤嬤抱。

周婷乾脆扯下簾子來把一家子都罩在裡頭，抱了白糖糕拍哄，雨下得越來越，屋子裡頭點了燈，還時不時的瞧見外頭劃過的閃電，剛有了幾分睡意，就是一個悶雷下來，心口「嘭」的一跳，咽了口唾沫。

弘昭一胖胳膊，拍拍周婷的背：「額娘不怕，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