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那裡就算今天不知道，明天大格格也要托病不起，連著請了三個多月的安，冷不丁一日沒來，皇太后總要過問，再問下去可不就著底了。

周婷還真不怕事，一來不信皇太后會站在大格格那邊，二來這事是胤禛定下來的，並不是這個嫡母有意作踐庶，說破了天去如今的地位難道還怕大格格「吃不下飯」？也不知道依仗些什麼竟敢弄這些小巧，是覺著皇太后會護著？還是實不甘心低嫁作最後一博？

周婷不耐煩去打聽大格格的事兒，總歸翻不出的手心去，折騰這些不如多抱抱壽桃兒，他到現在還不肯開口說話，比他的哥哥姐姐們晚了太多，周婷都有些著急了。

果然不出周婷所料，皇太后同大妞二妞兩個念叨幾句家常就發覺大格格不在，側頭一問自有宮人報上去給聽，如今侍候皇太后的還是瑞珠，不過已經升了瑞姑姑。

周婷搭了手往膝上了手爐子，袍子邊滾了一圈狐貍，全是用的狐貍腋下那一縷，滾的實又輕又暖，很不易得，垂了頭拿指甲勾著上頭的，等瑞珠回稟完了才歎一聲：「這孩子從來弱，一到了冬日總要犯幾日咳嗽的，我瞧著像是好了，竟又犯起來。」說著人送棗泥山楂丸子給開胃。

就算皇太后不深究，瑞珠也要報上去的，周婷垂了眼簾喝茶，瑞珠附在皇太后耳邊，幾句一出口就見皇太后細細皺了皺眉，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揮一揮手：「既子不好，就免了的請安，只將養好了子才是孝順父母。」

德妃從宮人走到皇太后，雖後半截靠的是兒子，前半截卻也給胤禛開了個好頭，一步步走到四妃當中，很知道自己依靠的是什麼。前半生靠的是丈夫，後半生就要靠兒子了，如今胤禛打定主意當個不改父志的孝子，怎麼會去拆自己兒子的臺？不必周婷分辨，也會站在周婷這一邊。

太后的話傳了下去，到下午大格格就能起用飯，第二日就說好了許多，到第三日上重又回了慈寧宮裡請安，再沒傳出過吃不下飯的話來。

只大格格一日比一日沉默，原還能跟皇太后說兩句話逗一會兒樂子，現只聽不說，規矩裡頭帶足了小心翼翼，皇太后年紀大了難免心，對存了兩分憐惜，既然婚事上頭不能更改，嫁妝多一些也能存，可見這付扶不起的模樣又覺不順心意。

大妞二妞小時候還跟親近，越大越是疏遠，如今很不待見這個姐姐，聽說病了也還是要去看一回。京城裡剛剛開春，枝條上才冒出綠芽尖尖，地上還結著霜，從坤寧宮往北三所去的路周婷許們用攆代步。

北三所在景宮後頭，步攆在門前過的時候，裡頭的謹嬪年氏聽見了消息，專等在門上，等大妞二妞回去的時候撞了個正著。

雖是嬪，那也是父親的小妾，是們倆的長輩，大妞二妞再不樂見，還是要下攆來給見禮。二妞皺了眉頭不快，原來可從沒有給這樣份的人行過禮！就是年節上，姐妹二人一出現，就立即被皇太后召到邊去了，雖然嬤嬤教導過要各問一問安，也沒機會實行過。

是個藏不住話的子，又被寵習慣了，當下臉上就了出來，就是邊的奴才們也都憤憤，這是哪個牌位上的人，就敢攔到固倫公主跟前了。

大妞睨了一眼年氏，見肩上落了一層細雪就知道是特地等著們的，微微一側擋住了妹妹，對著年氏曲了曲膝蓋。

年氏心裡有意把規矩做到十分，奈何在家的時候嫡母對疏於教導，出嫁之後皇太后倒是挑了個嬤嬤過來，抵不過自己轉不過這個彎來，現在上也還端著一半貴妃的架子，竟坦然了禮。

這下不獨大妞二妞邊的奴才宮人，就是跟著年氏出來的宮也都傻了眼，們跟著年氏去侍候過年席，這兩位那是比阿哥都得皇帝寵的，如今謹嬪娘娘一個托大竟下了禮，這要讓皇后不痛快了，謹嬪至多降份位，們這些可怎麼辦。

這也是年氏著急了，捺著子等了許久，一日一日的盼著才盼到大年三十那天守歲，打扮一新的往席上一坐，等了一晚上四郎的眼神都沒往這裡轉一下，是幾個兒就圈住了他，大的撒小的作癡，皇后一個人就把四郎把的牢牢的，那十幾個小常在更是坐得筆，筷子都不敢多。

年氏本想著來日方長，可元宵一過這一宮的人又被關了起來，眼看著再放出去還要等一年，雖在莊子上煞了子，卻是存的一鳴驚人的心的宮，如今這樣看不到頭，怎麼能忍得住。

大妞二妞兩個在大格格那裡留了半柱香的時間，年氏知道了消息就坐立不寧，想了半天還是披著斗篷出來了，存著先套套的心思。大妞二妞兩個慣常在皇太后跟胤禛面前撒作小兒狀，年氏就以為們真是被寵的沒了止度，想著兩個孩子容易討好，這才乾脆的披了大裳出來。

自言自語了半天，除了大妞膝蓋行過禮，竟沒人搭理，年氏臉上一紅往邊上退開兩步：「是嬪妾攔了格格的路，原想著去給主子娘娘請安，這才遇上了，格格們可是往主子娘娘那裡去？」

大妞淡淡一笑：「這是要往皇瑪嬤那裡去呢，額娘正歇晌呢，謹娘娘別去擾了的覺。」說著就回搭了晶的手，重回攆上去，留下年氏臉上撐著強笑目送們。

們自然不真的去皇太后那兒，這會子已經不早了，正是去養心殿後殿一用飯的時候，二妞才下攆就邁了腳往屋子裡跑，周婷胤禛都在，正靠著窗子挨在一說話，簾子一響二妞就似個小炮彈似的拱進周婷懷裡。

一張小臉氣的發白，摟著周婷的腰不住扭，周婷正詫異呢，就見大妞跟著進來，往周婷跟前一坐，見了胤禛翹起來不理。

兩個兒一向待胤禛親厚，見了阿瑪比見了額娘更高興，如今見得比過去了，更是見著了非要撒會兒的，今天這樣作派，周婷還沒問胤禛先奇怪起來：「怎的？二妞不痛快了？」

二妞還埋著臉不肯起來，胤禛走過去的頭，周婷掃一眼跟進來的晶，見垂了頭不敢上前的樣子，一時間猜不著是什麼事兒，溫言哄勸道：「怎麼不同阿瑪額娘說？誰給咱們二妞妞委屈了？」說著搖搖二妞的肩，見還不肯抬頭使了個眼給珊瑚，珊瑚藉著吩咐點心的空檔退了出去打聽。

翡翠趕絞了熱巾子送到周婷手上，二妞才從外頭來，素錦斗蓬還繫在脖上呢，周婷見拉不，拍著的肩：「快把斗篷卸了，這樣纏著不難？」

二妞這才抬起頭來，彆彆扭扭不肯跟胤禛說話，噘著了手臉。來的時候姐姐就拉住了，不許先行告狀，雖說謹嬪做的過份，可這話得從父母裡說出來才是，們兩個畢竟是小輩，總歸已經見了禮，這個虧不著們來咽。

兩人相對坐著不肯偎到胤禛邊去，周婷疑的看了眼丈夫遞了個詢問的眼神過去，胤禛腦子裡轉了一圈，也沒想出這宮裡還有誰會給寶貝兒委屈。到蘇培盛矮著兒進門湊到他耳邊幾句話一說，立時皺起了眉頭。

周婷還不著頭腦，就見胤禛以手作拳咳嗽一聲，著鼻子道：「等天暖和了，咱們還住圓明園去。」

二妞從周婷懷裡抬起頭來，驚喜的瞪大了眼：「真的？」說著睨了胤禛一眼，照舊翹的老高，轉頭就去搖周婷的袖子：「額娘，是不是真的？」

周婷暖玉似的手笑盈盈的：「自然是真的，你跟你姐姐先住原先的院子，等新園建好了，許你挑一自己喜歡的地兒。」

的兒從不無理取鬧，周婷就算原來不明白，看見胤禛的態度也明白了三分，哄著兩個兒半日許了諸多好，二妞這才抿了，著指頭跟胤禛談起條件：「就咱們一家子去！」

周婷瞭然的挑了挑眉，胤禛剛才的尷尬這會子更盛了，周婷拍著兒的背：「原就是咱們一家子去，都這個點兒了，還不到皇瑪嬤那兒去請安，今兒可有鍋燒鴨子呢。」

養心殿是吃全素的，太皇太后同皇太后年紀大了，並不要求茹素，皇家的規矩就是這樣奇怪，看著重卻時時都能變通，周婷怕幾個孩子吃不好，時常打發了去跟皇太后一起用飯，一回下來膳房就清了皇后的意思，不就是怕阿哥格格們吃不好麼，廚正怕顯不出能耐來，琢磨出周婷的意思之後皇太后那裡頓頓都要送些燉得爛的菜上去。

等送走了大妞二妞，周婷攀住胤禛的胳膊，也不問他怎麼了，只拿手指頭了膛，鼻子裡哼出一聲，胤禛捉了的手了兩下，他也沒想到年氏還敢不規矩，握了指尖放到邊一：「我都已經吩咐下去了，過了春分就奉著皇額娘往圓明園裡去。」

周婷靠在他肩上，輕輕應了一聲，抬起臉來拿面頰磨他的下，胡茬又刺又，胤禛低頭拿手勾了下，過去含了一會兒，舌尖勾著舌尖輕嘬，大掌從背上到腰上，好一會才肯放開的舌頭，讓伏在自己上氣。

周婷歪在臨窗的炕上，上蓋了紫羔絨的薄毯子，雙頰一片暈紅，瞇著的眼睛裡都是水，胤禛整了整袍子，伏在額上吻了一下：「你瞇一會子，我到前殿去，等會兒過來用飯。」

周婷點點下，把毯子拉上去蓋住了鼻尖兒。雖不是真的行了事，兩人還是膩歪了好一會兒，這會子還覺得子底下發燙，熱乎乎膩膩人臉熱。

模模糊糊聽見外頭窗下傳來胤禛的聲音：「庫裡可還有好的珠子寶石，尋一些送到格格那兒去。」

胤禛出去了珊瑚蠟幾個才敢進來，見周婷臉上一團紅暈，歪在大迎枕上不像是睡著了樣子，湊過去低聲把事一說，半天才聽見周婷懶洋洋應了一聲，掀掀眼皮對翡翠一點，翡翠立馬會意，這是犒賞珊瑚事兒辦的好。

珊瑚掩了喜沖周婷謝賞，蠟扶了周婷起來重新整頭換，才剛散了頭髮，蘇培盛就遞了紅箋進來：「主子爺過來給主子娘娘掌掌眼。」紅簽子上頭自然都是給大妞二妞兩個的東西。

周婷拿了簽子一掃就笑，蘇培盛倒知道投這兩個丫頭所好，除了寶石鍛子都是一樣的份例外，給大妞的是書畫，給二妞的卻寫著一匹小馬，等送過去，還不知道這兩個丫頭要怎麼鬧，這一回總該平了氣。

周婷卻不知道，二妞正趴在皇太后懷裡訴委屈呢，當著胤禛不好直通通的說出來，當著皇太后還有什麼顧忌的，小時候就，大了更會看臉，明白皇瑪嬤也不待見年氏，扭著子撒：「原見禮也是應當的，可這樣子撞上來，倒像是等著我同姐姐給行禮似的。」

說著眼圈就紅了，皇太后年紀越大越心疼孫輩，心裡瞧不上年氏，自然更偏著大妞二妞，再瑞珠過去一問，知道那是專門等在門上的，一手拍著二妞的背一手拉著大妞寬：「瑪嬤的足，可不許再為了這些個人生氣，我瞧瞧，臉兒都皺了。」

周婷這裡還沒過去敲打年氏呢，皇太后的人已經去申斥一回，話兒說的敞亮，一屋子的小常在都聽見了，知道謹嬪竟跟嫡出的公主別起苗頭來，全都著脖子在屋子裡氣兒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