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是秦氏的生辰,因還在曾老太太孝里,故并不大辦,只請了幾個親朋好友擺幾桌席,樂一樂罷了。林老太太卻極看重秦氏慶生,吩咐酒席要最上等的,又特特命秦氏歇著,讓別人來持。王氏不善主持中饋,林東綺又沒個心思,林錦樓便辦起來,請了各大酒樓做素食有名的廚子做菜,倒也紅紅火火。
秦氏本意并不想請曹麗環來,曹麗環卻乖覺,的打發人送來兩針線慶壽,林老太太便說:“終歸是親戚,不請也不合適,不過添一副碗筷,里外我讓幾個老媽媽關照著,你眼不見心為凈便罷了。”秦氏見林老太太這麼說,便只得也請曹麗環過來。
曹麗環打兩天前就盤算著穿什麼,從箱子底翻出了在仙霓齋裁了兩裳,都是沒怎麼上過的,如今對著鏡子一試,不是嫌樣式老了,就是嫌花太艷熱孝里穿不出去,最后只得別別扭扭的又穿回那件茶白滿繡花鳥綢緞的長褙子,命卉兒給細細梳妝,帶了藍寶石頭面。末了,命香蘭跟一起去。
香蘭詫異,卉兒挨了打,走路不利落,但這臉的好事兒怎樣也要到懷蕊頭上,如今曹麗環和悅的讓跟著,香蘭倒是有些不大習慣。“你這張臉兒太素凈,怎麼也要來些胭脂,回去再換裳。”曹麗環攬鏡自照,拿著一朵珠花在頭上比劃,話卻是對香蘭說的,“這回表舅母的生辰雖不大辦,可聽說來了好幾家的眷,還有有頭臉的管事媳婦兒也到,你好好打扮打扮,到時候這麼一小手,即便混個臉也是好的。這對你以后有得是好。”
香蘭臉上微微笑著:“我原就不喜歡搽胭脂抹兒的,況且上這裳就好得……原還有一條石青的子,洗了還沒干。”
曹麗環有些不悅,斜了香蘭一眼,里咕噥一句:“不識好歹的東西,爛泥扶不上墻。”
香蘭分明聽見了,卻裝沒聽見,但瞧著上的襖兒早晨澆花時弄臟一塊,便回房換裳,進屋見思巧正心神不寧的站在窗前,見進門嚇了一跳。香蘭爬上炕打開樟木箱子,一邊翻找裳一邊說:“思巧,你這兩天怎麼總六神無主的,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
“沒,沒,沒有什麼事兒……”思巧急忙擺手,“我好得很。”
香蘭把服找出來,把外頭罩著的赭石小襖兒了,換上一件霜小褂兒,道:“若是上什麼為難的事,我能幫上忙的就只管說。”
思巧看著香蘭言又止,攥了拳,指甲深深扎進里。香蘭待極好,對事事幫襯,還時常說些寬心的話兒,心里也是激的,可又止不住嫉妒香蘭生得貌又做得一手好紅,況且香蘭是林家的丫鬟!等曹麗環嫁了人便可功退,繼續留在富貴的林家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可呢?是被太太送了契到曹麗環這兒來的,主子脾氣差心眼小不說,還是個折磨人的主兒,沒幾個錢還擺闊,以后就算不著,也指定不是好日子。如今便水深火熱了,往后的日子還指不定怎麼難熬。
可憑什麼呢?如果不被趕出來,給曹麗環的丫頭就應該是香蘭呀!
憑什麼就這麼倒霉!
憑什麼香蘭事事都比強!
若是,若是四順兒的事了,香蘭便同一樣倒霉了,不,不,比還不如!
不知怎的,思巧這樣一想,心底瞬間舒坦了,低下頭,片刻又抬起頭,強笑著說:“這個自然,我若有事,指定告訴你。”
香蘭對思巧笑了笑,推門走了出去。
曹麗環又打扮了好一會兒,又在耳后搽了一層香膏,這才肯出門,一路到了園子,這廂宴席已經開了。曹麗環與綺、綾、繡、宋檀釵一桌,秦氏等人卻團團圍著一張八仙桌坐了,趙月嬋立在后伺候。香蘭略一打量,見那八仙桌上除了秦氏、王氏及宋柯之母宋姨媽之外,其余三個均是沒見過的婦人,但錦華服,珠寶氣,顯然出不俗。乖乖的同另幾個小姐的丫頭站在墻——要伺候小姐們用膳之后,才能得空去吃飯。
宴席是在剪秋榭辦的,對著碧湖紅杏,半塘荷葉,真個兒別有意趣,和風從敞開的鏤雕的朱窗里緩緩吹進來,令人心曠神怡。香蘭默默贊了一聲,在曾老太太的熱孝里,一概竹管弦全免,戲班子也不能請來唱戲,這做壽必要冷清許多,如今卻選這麼一風景優的地方,待會子看看景,喂喂魚,再打幾把牌,也有一番好消遣。聽說這席面是林錦樓辦的,想不到這廝除了好無,卻也有聰明的地方。
此時,只聽一個人笑道:“你們林家的三個姐兒,真是眉眼兒五一個賽一個的俊,原先我見過紈姐兒,就覺著是個上等人兒了,誰知道如今見了綺姐兒、綾姐兒、繡姐兒,才知道什麼山外青山樓外樓。”
“周家姐姐見笑,哪有你說的那般好了。”秦氏臉上帶笑,“還是你家的丫頭生得俊,這回本該帶來,讓們小姊妹一同樂樂。”
周氏笑著說:“來了沒得淘氣,哪像你家綺姐兒,端莊嫻雅,活另一個你。我可不管,上回紈姐兒的年歲大些,跟我們沒緣,這回綺姐兒怎麼說也該上我們家了,我那大小子你也見過,人品子都是頂頂出挑的。”
“周姐姐可是自賣自夸,莫非單單你家有兒子?我們家的洪哥兒跟綺姐兒的品貌也相當。”段氏笑得一臉和煦,看著林東綺俏麗淑雅的模樣,愈發的中意。
秦氏愈發笑得開懷了。
周氏又笑道:“不是綺姐兒,我看綾姐兒、繡姐兒還有釵姐兒,眉眼兒五都一個賽一個的,你們家可是個人窩子。”
其余幾位紛紛附和,一時王氏、宋姨媽也笑意盈腮。每個人都夸到了,唯獨沒說曹麗環,仿佛這個人便不存在似的。曹麗環當即便黑了臉。
這幾人說話聲雖不大,卻將將傳到旁邊這一桌,UU看書www.uukanshu.com林東綺微微紅了臉,卻裝出鎮定的模樣。林東綾笑瞇了眼,胳膊肘捅捅林東綺,低聲笑著說:“二姐姐,大伯娘想給你說婆家了呢。”
林東綺啐了一口:“你瞎說什麼?”
“我怎麼瞎說?一個是通政使司家,一個是忠勇侯家,都是高門第,跟咱們家門當戶對,可都相中姐姐了。”只要林東綺不同來爭宋柯,林東綾便高興,連帶著都和順了許多,調侃道:“還有一個按察使家的太太沒開口呢,我瞧著可也是中意的樣子。”
林東繡牙發酸,半冷不熱的說:“姐姐有母親謀劃,自然能有個好前程了。”想到長姐林東紈,生得眼界高,卻因庶出的份高不低不就,直到十八歲才嫁了人,雖也是個世家族,卻不像外頭看著那麼風,聽說那世家里沒出來幾個的子孫,如今在朝中為的,最大不超過五品,像是要衰敗了,林東紈的夫君也不像個上進之輩,每回回娘家,眼角里都好似藏著風霜,人也愈發憔悴。如今林東綺談婚論嫁,卻有這麼些高門大戶爭搶著,不過是從太太肚子里爬出來的,竟有這般云泥之別!
曹麗環聽說這桌上坐的太太們都非富即貴,當即紅了眼,心里又一陣怒,這次來本是想出風頭的,也暗含著結權貴再攀高枝兒的念頭,誰想秦氏都不曾將與幾位太太們引見,分明是瞧不起!新仇舊恨,再不報復便不姓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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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工作上事很多,不知道能日更到什麼時候,盡量堅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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