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萊州海外百裏。

不見不散......誰都不明白唐奕這句沒頭沒腦的傳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可是，真到了三天之後，真的在海麵上遠遠見一艘大遼海艦緩緩駛來，真的看見遼艦之上那飛揚跋扈的旌旗，大夥驚的下差點沒掉下來。

大、遼、皇、旗！？

耶律洪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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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洪基在船上！？”

不論蕭家人也好，大宋隨行員也罷，無不愕然發問，被雷得外焦。

瘋了啊？？

大遼九五至尊，皇帝陛下，敢隻舟孤艦在大宋的海麵上轉悠？

而且還大搖大擺的掛著皇旗，他這......

這是找死啊！

“行啦！”唐奕長歎一聲，安眾人。“就是掛了皇旗，他才更有恃無恐。”

船是在遼河口報備了的，渤海灣那是名正言順。掛了皇旗，大宋不但不能，反而得看著點別出事兒。否則，所有的責任都得大宋來擔。

不過，話是這麽說，著海麵上的大遼旗艦，唐奕還是忍不住有點佩服耶律洪基這孫子......

有種！

“耶律洪基來幹什麽？”

這是眾人緩過來之後的另一個疑問，總不會是出海散心吧？

“嗬嗬。”唐奕幹笑兩聲。

趁著兩船還未匯，轉回艙中。

“他是來挖坑的。”

“挖坑？”眾人看著唐奕的背影又被雷了一下。

茫茫海上，挖的哪門子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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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回艙，並不是回自己房中，而是來到了嶽丈、嶽母的房間。

“查刺來了，恐怕是奔著二老來的。”

.....

蕭惠這個老丈人聞之一怔，對麵來的是大遼皇家旗艦，早就有人報過來了。

可是聽了唐奕之言，不由還是忍不住一陣恍惚。

從他的角度來講，一個叛臣，去投奔新主子的路上被舊主攔下，多有些無地自容。

另一邊的蕭母卻是並無異，隻是平靜地看著唐奕。

“原來子浩早知道來的是他。”

若是唐奕不知道那船上是耶律洪基，也就不會定下“不見不散”的約了。

蕭母現在想的是，既然唐奕知道耶律洪基要來，自然也就知道....

知道自己的不軌之心了吧？

唐奕沒有馬上回話，而是沉良久，最後隻道：“他是大遼皇帝，奕是攔不住的。”

“......”

蕭母一陣無言，更是確定，臉是越來越難看，甚至有些煞白。

唐奕言下之意，耶律洪基若想來，他攔不下。就算攔下了，耶律洪基同樣有別的方法達到目的。

“唉！”五雜陳，悠然一歎。

“他這一來，本宮卻是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應該害怕了。”

本是自語的一句，沒想到唐奕居然接話了。

“嶽母大人應該高興吧，查刺越來越像一個好皇帝了。”

“......”蕭母愕然。

“原來....原來一切真的都在子浩眼裏。”

唐奕微微一笑，神不見輕挑，更多的是理解。

“嶽母大人是大遼的長公主，而奕也是大宋的輔政臣，從這個角度來說，嶽母大人和我是一樣的，奕能理解嶽母大人的心。”

看著蕭母，全無被算計之後的怒意與責備，“我們的心裏....都有一個故國。”

“......”

沒想到，蕭母還未說話卻是蕭惠一臉的不敢相信，“你.....”

怔怔的看著蕭母，“你！！！”

“你原來是如此用心！？”

唐奕和蕭母一番對話，機鋒暗藏，可是以蕭惠的心智，又怎聽不出話中之意！？

“原來....”蕭惠恍然大悟。

“你提前見子浩，我蕭家倉促投宋....為的是大遼！”

蕭母聞言，臉更白，眼神之中滿是歉意。

向著蕭惠深深一拂，“讓老爺為難了！”

為難？？豈止是為難這麽簡單！？

蕭惠臉憋的通紅，險些口而出：“你簡直就是害人不淺，要置蕭家與萬劫不複！！”

可是，多年夫妻，又讓蕭惠怎麽也說不出這麽重的話來。

“唉！！”頹然坐倒，長歎一氣。

“夫人......這又何必！？”

......

這回不等蕭母說話，卻是唐奕先搶過了話頭兒。

“嶽丈大人說的哪裏話，不存在什麽用心不用心。”

不管蕭惠這話是真是假，唐奕覺得，有必要幫蕭母說一句話。

“大遼需要放棄遼，而小婿需要遼歸宋，金五部更需要一個機會苟活。”

“三家各取所需，嶽母大人隻不過是順水推舟，又何來用心呢？”

蕭惠神一鬆，顯然唐奕並沒有因為此事心存芥。

而另一邊的蕭母還未從唐奕那句“心中都有一個故國”中回過神來，又聽了唐奕為的這番辯解，登時百集，無以名狀。

自己名為借言事，實則算計無數；而唐奕卻是借事言，一片赤誠。

孰高孰低，孰真孰信，高下立判。

“本宮....”老太太向唐奕一拂。

“慚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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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三人現在所說的並不難理解，隻不過是把蕭家歸宋這件事放在什麽角度來看的問題罷了。

若從唐奕和大宋的角度出發，蕭母講不講理，又以那樣的方式蕭家提前投宋，是在幫唐奕，也是在幫蕭家，更是在幫大宋。

可是，若放在全局的角度來看，卻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回事了。

這也是唐奕後來才意識到這老太太的厲害，才想通的一個問題。

那是之前所有人都忽略的一個問題：蕭家歸宋，到底意味著什麽？

換句話說就是：得利最大的，到底是不是大宋？

還真的很難說！

說不定是......

是大遼。

沒錯！就是大遼！

表麵上看，大遼失去了遼和後族，是害者。

可是，正如唐奕有竹的北上一樣，遼的命運可以說從五國部起了歹念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這是一個沒有懸念，沒有任何變數的結果，遼早晚要姓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在這樣的況下，遼於大遼，就是一塊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耶律洪基不能放手，不然於大遼臣民沒法待，於耶律祖宗更沒法待，於皇權威儀亦不能待！！！

他隻剩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抱著一希與五國部拚。

拚到死，他也要把遼打通，否則招惹大宋反失渤海，養虎真北方大，再加上一個征戰不休勞民傷財，這三條就能要了他的命。

縱使拋開那三個問題不說，單是這一年來遼朝先戰大宋，後伐五國部，且接連失利。

南邊與大宋的戰線一度到了澤州，北邊的五國部又搶到了臨璜，本就難困，又是南北兩線作戰，大遼已經有些力不能支。

如今又陷在遼這個泥潭之中鏖戰不休，這種局別說是遼朝了，就是大宋也折騰不起啊？？

但後的大宋正好相反，可謂蒸蒸日上、日新月異，是穩穩的坐山觀虎，看著大遼和五國部鬥得你死我活，的不行。

.....

所以，有遼對耶律洪基很重要，沒有遼對耶律洪基更重要。

重要不是遼一地的得失，重要的是大遼已經打不起了。

此時大遼已經是了險地，再不休養生息，止戰養民，必有後禍。

而蕭家投宋，大遼與五國部之間也就沒有了打下去的理由，正好給了大遼一個最好的停戰借口，也正好讓耶律洪基找機會口氣。

......

不得不說，蕭母雖是一介流，卻有縱覽全局的眼能看清這一點，又能在蕭家、大遼、大宋，這種親複雜的局麵之下決然行事，在唐奕到遼的第三天，就用那樣的方式蕭家投宋。

別的不說，單是這手腕，就足夠很多人學上半輩子了。

......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故國。”這句話一下就說到蕭老太太的心坎兒裏去了。

可以說，蕭家早投一天，大遼就在與五國部的戰場上消耗一天。

做為大遼的長公主，這是用自己的一世汙名來給耶律洪基搶時間。

這才是蕭母最深的一層用意，連蕭惠這種老狐狸都沒看出來，你就說這老太太有多厲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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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話說回來，在這樣的局麵之下，唐奕很難去評價蕭母的作為是對還是錯。

以之，許給唐奕一個“一講三不講”，是真心嗎？

是真心！

蕭家投宋不是詐降，老太太自己很清楚，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回不了頭了。所以才沒和唐奕講任何條件，隻講。

但是，既然要叛，又為何幫大遼解開這個危局呢？

也不矛盾，至唐奕很理解老太太的這個壯舉。

為大遼子民、皇族長公主，用投降的方式為故國做最後一件事，舍名忘己，這是，悲壯之，值得敬佩。

況且，從大宋的角度出發，拿下遼，與青州隔海呼應，徹底掐住渤海灣的脖子，收契丹臣民，向全天下展示大宋的懷，此等戰略意義，比看著大遼和五國部繼續鬥下去更有吸引力。

用唐奕剛剛的話說，三家各取所需，還真沒有什麽用心不用心，沒必要糾結老太太是怎麽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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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唐奕寧可繼續裝一回糊塗，隻當沒看見。

許以蕭家重利，保留遼駐兵，算是防一手降而複叛。

其它的，唐奕不關心，可以繼續“不知道”，讓老太太繼續聰明著，皆大歡喜，豈不哉？

但是，沒想到讓耶律洪基了一杠子，可就全變味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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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2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