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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掌燈時分,傅庭筠和呂太太大包小包地回了楊柳巷。
鄭三手中的一千兩銀子全用完了不說,呂太太隨帶的五兩銀子,的三兩銀子,甚至是阿森的一兩銀子全都了進去。
三福、石柱和蘆葦跑出來幫著拎東西。
阿森站在馬車上大聲嚷嚷:“三福哥、石柱哥,傅姑娘也幫我們買了新裳。”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悅。
三福、石柱和蘆葦都出驚訝的表。
傅庭筠由鄭三娘扶著下了馬車,笑著解釋:“也不知道你們安置到了哪裡,天氣越來越冷,多添幾件冬總能派上用場。”
三福和石柱一個咧著,一個著頭,憨憨地笑著向傅庭筠道謝。
呂老爺抱著臨春走了出來。
呂氏夫妻中年喪子,膝下空虛,特別喜歡臨春。鄭三娘隨著傅庭筠上了街,呂老爺就主幫著帶臨春。
“傅姑娘回來了!”他笑著和傅庭筠打招呼。
呂太太則上前了臨春的頭,問呂老爺:“九爺呢?回來了沒有?”
今天是八月二十五,趙凌一大早就去了都司衙門。
“回來了,回來了!”呂老爺忙道,“晌午就回來了,正和玉、元寶在屋裡說話呢!”
傅庭筠聽著一愣:“一直在屋裡說話嗎?”
呂老爺點頭。
傅庭筠有些擔心起來。
有什麼事要從晌午一直說到掌燈時分。
沉道:“知道楊公子和金公子他們都安置到了什麼地方嗎?”
呂老爺搖了搖頭:“九爺一回來就把玉和元寶到了書房。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還不知道!”然後笑道,“不過,姑娘也不用擔心。九爺一回來就讓我去十三山了桌席面,說要慶祝慶祝,想必是有什麼好事!”
可鋪子裡散夥的時候,
也會聚一聚!
傅庭筠在心裡反駁,並不相信,想了想,往書房去。
眾人面面相覷,卻沒人攔。
進了天井,傅庭筠就聽見了楊玉的聲音:“……這個陌毅,欺人太甚!”很是氣憤。
傅庭筠不由加快了腳步。
“玉。你不要意氣用事。”金元寶也勸站楊玉,“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要求……”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楊玉打斷了。
“你?”他聲音裡略帶譏諷,“我們和你不一樣。你不管什麼時候都冷靜自若。算無策。當年把你從牢裡救出來的胡大哥被鄧三的人殺了,你都能心平氣和地和鄧三打招呼。我們可不行,我們都是莽夫。一言不和,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楊玉!”金元寶大喝一聲,然後是椅子倒地的聲音。
兩人竟然吵了起來。
傅庭筠心中焦急。
就聽見趙凌聲音低沉冰冷地喊了一聲“玉”,道:“話說過了頭。給元寶賠不是!”
屋子裡片刻的沉凝。
“是我不好!”楊玉的喃喃地道著歉。
傅庭筠松了口氣。
金元寶歎道:“算了,我們兄弟一場。你是怎樣的人,我也知道。”說著,話鋒一轉,“不過,你這樣說,我心裡實在是難。”他語氣有些沉重,“論私,胡大哥被鄧三殺死了,我應該和他拚命才對。可論公,就算我當時就和鄧三翻了臉。前有馮老四,後有唐岱山,到時候我們三面樹敵。只有死路一條。如果我們忍了一時之氣,先對待馮老四。威攝住唐岱山,之後再去和鄧三算帳,就有把握一舉殲滅鄧三……”
“元寶,你別說了。”楊玉又又慚,“是我胡說八道……”
金元寶卻不打算就此揭過,繼續道:“我也知道你急公好義,可從今天起,你已經不是販私鹽的那個楊玉,而是莊浪衛南通保的一個小旗了……”
莊浪衛的小旗!
傅庭筠心中一陣驚喜。
這麼說來,楊玉和趙凌被安置到一起了!
不知道金元寶,還有三福、石柱他們都被安置到了哪裡?
尋思著要不要弄出點響,好趁機進去問問,卻被金元寶接下來的話吸引:“你的一言一行不僅關系到你自己,還關系到舉薦你的九爺。你要是真為九爺想,那就要忍一時之氣,爭百年之。”又道,“你別以為我這是在危言聳聽。那陌毅,不過是穎川侯手下的一個遊擊將軍,手段已是如此了得,那穎川侯恐怕也是一方豪傑,要不然,十六爺也不會和他好,他也不會和十六爺好了。你千萬不要大意。”
“我知道!”楊玉嘟呶著,又有些不甘心地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擔心。那陌毅既然打了傅姑娘的主意,只怕不會善罷乾休……”
打了的主意!
這和又有什麼關系?
傅庭筠心如擂鼓,屏氣凝神地支了耳朵聽。
“你們想得太多了。”趙凌笑道,“那陌毅不過是問了一句家小該如何安置而已……”
被楊玉說一向冷靜自若的金元寶卻陡然激起來,急切喊了聲“九爺”,道:“話不能這麼說。您看那陌毅的行事手段,在臨春鎮的時候,他和您嬉笑玩鬧如同好友,到西安府後,知道您手下還有幫能事的兄弟,又見您遲遲不去見吳大人,立刻翻臉無要置您於死地。待你擊退了神弩營的人,又去見了吳大人之後,他立刻來拜訪您,把份告訴了您,還向您,您之所以被都司安置在了莊浪衛,是因為他向穎川侯推薦了您,暗示他有辦法左右您的前程,結之余也為了‘威’。他算準了您講義氣,進軍營也會帶著我們這幫兄弟。不聲不響地把這件事給辦了,是讓了為您激他,承他的,這是‘恩’。恩威並濟,審時度勢,傅姑娘被這樣的人惦記上了,怎麼是我們‘想得太多’,又怎麼是‘問了一句話’那麼簡單的事?”
陌毅出面,將金元寶他們都和趙凌安置在了一起?
傅庭筠有些不敢相信。
可陌毅為什麼要惦記呢?
除了和趙凌的關系,想不出自己在陌毅的眼中還有什麼價值。
可就是腦海裡這火石電的一閃。傅庭筠驟然失。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朝中三品以上武的家眷,都要留京,就是為了節製在外的將領。趙凌和十六爺不過是一面之緣,如今卻帶著一幫兄弟去投靠。穎川侯又拿什麼節製他呢?
對外,可是他的未婚妻!
傅庭筠覺得手心漉漉的。
難道陌毅要趙凌把送到張掖去不?
“總能想出辦法的!”趙凌的聲音淡淡的,語氣有些飄忽。像是有什麼心事似的,“陌毅又沒有明說,我們隻當不知道就是了。他要是追問起來,到時候我們隻說張掖飛沙走石。乾燥水,傅姑娘住不習慣就是了。”
竟然被自己猜對了!
傅庭筠後背涼颼颼的。
金元寶則是一副氣極敗壞的口吻:“九爺。您不能這樣自欺欺人。傅姑娘面對匪徒為保貞節寧願自刎,卻因為怕張掖的窮山惡水而要留在西安府。這樣的借口,就算您說得出口,傅姑娘也得住,那陌毅卻絕不會相信!”說到這裡,他好像覺到自己語氣太過激烈,忙降低了聲調,勸道,“反正傅姑娘在西安府也沒個依靠,跟著我們去莊浪衛也好……”
“不行!”趙凌語氣堅決。一副毫無轉圜的口吻,“關外不是人待的地方。陌毅那裡,我會跟他說清楚。”
不。不,不。不能這樣。
趙凌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個洗白家的機會,說不定陌毅以後還會為他的上司,這件事不能這樣生的置。
傅庭筠抬手就要去叩門。
可指尖在到邦邦的黑漆門時,心頭一震,又收了回來。
母親在京都,正為著的事倍煎熬,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不予理會?
還有父親。
他是在被灌藥之前回來的?還是在被灌藥之後回來的?
如果是之前回來,為什麼不強行阻止?他現在是家裡唯一一個,哪怕灌藥是祖母的意思,不看僧面看佛面,祖母怎麼著也要有所顧忌才是。
如果是之後回來的,發生了這樣的事,為什麼不好好地調查一番,反而讓哥哥把母親接去了京都,好像這件事全是的錯,做父母的隻好愧地回避似的。
還有大伯父。
在家從父,父死從夫,夫死從子。祖母不管輩份怎樣高,大伯母不管怎樣厲害,畢竟都是流之輩。大伯父曾在外為,見多識廣,回來後又掌管家中事務,被灌藥,不管是誰的主意,都不可能瞞得過大伯父。大伯父為何如此?
想在西安府等京都的消息。
想見母親一面。
想知道被灌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告訴父親,是清白的。
想問問大伯父, 為什麼寧願相信左俊傑那個外人的一面之詞也不問一聲私是否屬實?
甚至想,等趙凌忙完了他自己的事,想讓趙凌找個穩妥的人送去京都。
西安府離京都,不過月余的路程就到了
要站在父母面前,要站在大伯父的面前,面對面的問清楚。
是死是活,要弄個明白。
可現在,該怎麼辦?
留在西安府,趙凌怎麼向陌毅待?
去張掖,那些一直如鯁在的傷心、難過、困、不甘、忿恨……又該如何?
茫茫然地站在天井裡,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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