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出來,溫寧像是早有預料,空出給他們蹲的位置。不過,只有藍思追走了過去,在他旁邊和他一起蹲下。
幾名年在另一邊嘀嘀咕咕道:“怎麼思追和鬼將軍好像很的樣子。思追也不像自來的人呀?”
溫寧道:“藍公子,我能不能你阿苑?”
衆年心齊齊悚然:“鬼將軍居然是個自來!”
藍思追欣然道:“可以啊!”
溫寧道:“阿苑,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藍思追道:“我很好。”
溫寧點頭道:“含君一定對你很好。”
藍思追聽他提起藍忘機時口氣尊敬,越發到親近,道:“含君待我如兄如父,我的琴都是他教的。”
溫寧道:“含君,是什麼時候開始帶你的?”
想了想,藍思追道:“我也記不清了,可能是我五六歲的時候吧。太小的事都沒什麼記憶了。不過更小的時候,含君也應該不能帶我,似乎那時有好幾年,含君都在閉關。”
他忽然想到,那也就是第一次葬崗圍剿的時候。
船艙,藍忘機擡頭看了看被小輩們衝出去時帶上的門,再低頭看了看頭又歪到一邊的魏無羨。
魏無羨的眉尖又蹙了起來,彷彿很不舒服地把頭扭來扭去。見狀,藍忘機站起來,走過去把木閂閂上。
然後,回來再坐到魏無羨邊,把他的頭緩緩托起,輕地放到了自己的上。
這下,魏無羨的頭終於不晃,躺得安穩了。<>
正襟危坐了一會兒,藍忘機舉起手,拆了抹額和髮帶。烏黑的長髮散落下來,遮住了一部分白皙的面容。他將抹額放在魏無羨的口,正待重新束髮,整理儀容時,魏無羨似乎是覺得有些冷,攏了攏領,恰好,五指抓住了那條抹額。
他抓得很,藍忘機住抹額的一端,拉了拉,非但沒把它拉出來,反而讓魏無羨的眼睫了。
等到魏無羨慢慢睜開雙眼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船艙頭頂的木板。他坐起,藍忘機正站在船艙的一扇木窗前,眺江心盡頭的一明月。
魏無羨道:“咦,含君,剛纔我是暈了會兒嗎?”
藍忘機側平靜地道:“是。”
魏無羨又道:“你抹額呢?”
“……”
問完了,魏無羨再一低頭,奇道:“哎呀呀,怎麼回事,怎麼在我手裡?”
他從長凳上翻下來,道:“實在不好意思。有時候我睡著了就喜歡抓,對不住啊,給你。”
藍忘機看著他,默然半晌,接過了他遞的抹額,道:“無事。”
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魏無羨忍笑忍得要傷了。
剛纔他確實是有一瞬間很想睡下,可還沒孱弱到說暈就暈的程度。誰知他只是歪了一下,藍忘機就迅捷無倫地把他抄了起來,魏無羨都不好意思睜眼說哎你不用這樣我自己能站住了。
而且,他也不想被放下來。能被人抱爲什麼要站?於是就順水推舟地讓藍忘機把他一路抱進來了。
魏無羨了脖頸,心中一邊竊喜,一邊得意,一邊憾:“哎,藍湛這個人……真是!早知道我就不醒了,我繼續暈著,我暈一路,每天都暈,好歹還有可以枕。<>”
至寅時,抵達雲夢。
蓮花塢的大門前和碼頭上燈火通明,映照得水面金粼粼。過往,這碼頭很有機會一下子聚集這麼多大大小小的船隻,不門前的守衛,連江邊幾個還架著攤子賣宵夜小食的老漢都看呆了。
江澄率先下船,對守衛代幾句,立刻有無數名全副武裝的門生涌出大門。衆人分批次陸續下船,由雲夢江氏的客卿們安排。
歐宗主終於逮到了兒子,邊低聲教訓邊把他拽走了。魏無羨和藍忘機走出船艙,跳下漁船。魏無羨回頭道:“溫寧,你隨便走走?”
溫寧點了點頭。藍思追和他聊了一路,也心知江澄一定不會不願意讓他進蓮花塢的大門,道:“溫先生,我陪你在外面等含君和魏前輩吧。”
溫寧道:“你陪我?”
他看上去像是很高興,意想不到。藍思追笑道:“是啊,反正衆位前輩進去是要商議重事的,我進去也沒什麼作用。我們繼續聊。剛纔咱們說到哪兒了?魏前輩真的把兩歲小兒當蘿蔔種在土裡過?”
他雖然聲音小,但前邊那兩位可是耳力非凡。魏無羨腳底一個趔趄。藍忘機的眉形彎了一下,很快恢復。
等到這二人背影消失在蓮花塢的大門之後,藍思追才繼續低聲道:“那小朋友真可憐。不過,其實,含君也曾經把我放在兔子堆裡過,他們其實差不多……”
邁蓮花塢大門之前,魏無羨深深吸了一口氣,藉此平復心緒。
可進門之後,他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激。<>
也許是因爲太多地方都翻新過了。校場擴大了兩倍,一座連一座的新築飛檐勾角高低錯落,比以往更有氣勢,也更顯得榮。但是,和他記憶中的蓮花塢幾乎完全不一樣了。
魏無羨心中悵然若失。以往的老屋不知道是被這些華麗的新築擋在了後面還是拆掉重建了。
畢竟,它們真的是太老了。
校場上各家門生又開始列方陣,盤足打坐,繼續修養,恢復靈力。折騰了快一天一夜,這些人都已經疲憊至極,必須要口氣了。江澄則帶領衆位家主和要人名士們屋大廳再議今日之事。魏無羨和藍忘機隨之而,旁人微覺不妥,但也沒法說什麼。
剛進廳,還未落座,立刻有一名客卿模樣的人上前來,雙手向江澄呈上一封信,道:“宗主。”
江澄看了一眼,道:“誰送的?”
那名客卿道:“屬下也不知。這是今天剛剛送到的。和它一起送來的還有一批名貴的藥材,屬下怕是哪位家主送來的禮品,現在暫時放在側廳,還沒庫。這封信也沒拆,等您回來再看。都驗查過了,沒有下咒的痕跡。”
江澄道:“送的人是誰?”
那名客卿道:“只是附近城裡的普通工人,人所託,也不知。”
並非是誰想給雲夢江氏的家主寫信就能送到的,而且還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送信之人顯然考慮到了這一點,附上一批名貴藥材讓負責接收的客卿不敢怠慢。在場的十幾名家主裡無人發聲,說明也不是他們送的。魏無羨心中一,腦海中浮現出秦愫那張蒼白的臉。
江澄單手接過信來,兩三下除了信封上的封咒,從裡面取出七八張紙。先是匆匆一掃,然而,從第一行起,他目便是一凜,道:“諸位,請自己隨便坐。”
原本有這麼多外客在場,無論如何也不該先看信,尤其這些客人還不是來喝茶聊天的,是來商議要事的。可江澄拿著那幾張紙,反覆看了幾遍,越看神越是冷肅。最後,他做了一個讓旁人意想不到的舉:將信件給了坐得離他最近的藍啓仁。
藍啓仁先是一怔:“江宗主,這是送給你的信,爲何給我看?”
江澄道:“藍前輩,這封信,恐怕不止送到江某一人這裡來了。”
藍啓仁見他堅持,接過信來,看過之後,神和作彷彿被江澄同化了,轉手將信遞給了下一位家主。
那名家主只看了一眼,目瞪口呆。一旁的人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江澄和藍啓仁看信的時候他們不敢圍過去,此時都到一起,將七八張紙盡數分了。看著看著,有人口道:“天哪!”
“沒想到……斂……金瑤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另一人喜道:“方纔路上還在犯愁該怎麼討伐金瑤,用什麼由頭,沒想到這廝自己撞我們手裡來了!”
魏無羨道:“信上寫了什麼?”
一名家主拿著信,道:“當初我就覺得奇怪了,蘭陵金氏的老家主雖然……雖然那個啥,但也不至於死得這麼不面,原來如此。他真是太狠了。”
“對旁人狠算什麼,對自己也是夠狠。我若是金夫人……不對,我若是秦愫,我也無面活下去啊。”
魏無羨將幾張紙取了過來,和藍忘機一起走馬觀花看過,雙雙擡頭。
這幾張紙,滿滿寫的都是金瑤的“輝事蹟”,分爲好幾件。
第一件,是其父金善之死。
金善一生風流得幾近下流,留留種,他的死因也與此相關,堂堂蘭陵金氏家主,衰弱之際還堅持要與人尋歡作樂,終於死於馬上風。
這說出去實在不怎麼面。金夫人痛失獨子與兒媳後,原本就鬱鬱不樂了幾年,以爲丈夫死前還不忘鬼混,最終混丟了命,也活活被氣得病倒,不久之後便撒手人寰。蘭陵金氏四遮掩鎮風聲,然而衆家早心照不宣。面上哀慟嘆惋,實則都覺得他活該,就配這麼個死法。
然而,這封信揭的第一個便是:金善是被他那位唯一扶正的私生子金瑤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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