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掌之間,強敵灰飛煙滅,阮靜臉上毫不見得意,眼角眉梢,反而流出淡淡的倦怠。從流石峰到仙雲峰,迢迢千萬裡,數次劍下留,姥姥卻始終不肯回頭,無奈之下,隻得將其斬殺,這就是運數。
直到此時,荀冶才從仙雲峰長瀛觀匆匆趕到秋桃穀,鄧元通奚落地掃了他一眼,堂堂仙都掌門的首徒,竟然不會劍,在崑崙派和平淵派麵前丟儘臉麵,他本就不該出現。
奚鵠子道:“恭喜阮仙子誅殺妖魔,不負掌門所托。”他所說的掌門,是阮靜的師父,崑崙派的掌門紫道人。
阮靜淡淡應了句“幸不辱命。”指指人蟒的,“雲鶴道人死於非命,總是因崑崙而起,奚掌門,你取了那枚攝魂眼,聊作補償。”
奚鵠子眼中一亮,也不客氣,手挖出人蟒的左目,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阮靜又朝戚都招招手,道:“這條人蟒的骨從頭到尾完好無損,是煉製蟒骨鞭的上佳材料,你把骨骸取走,留下,我另有用。”
戚都早有此意,當下催飛劍,將蟒大卸八塊,取走一長條磷磷白骨,前半段是人骨,後半段是蟒骨,兀自帶著縷縷的。
孫二狗看得眼饞,他對飛劍冇什麼覺,反倒喜歡耍奇門兵,這一條蟒骨形狀怪異,若是煉長鞭,正合他的口味。
阮靜回頭看了魏十七一眼,稍一猶豫,從懷裡取出一隻不起眼的灰布口袋,催元氣,將人蟒的儘數收於其中,點滴不剩。反背手拎著布袋跑到魏十七邊,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道:“今天晚上,還在吃桃子的地方,我有話對你說,你一個人,悄悄地過來,記住了嗎?”
聲音雖輕,卻冇有故意收攏聲線,奚鵠子等人修煉有,耳聰目明,都聽得清清楚楚。
魏十七微一點頭,阮靜臉上綻放出爛漫的笑容,朝奚鵠子揮揮手,也不多言語,駕劍遁去,隻留下一道湍急的氣流,橫亙於空中,久久不散。
奚鵠子鬆了口氣,又皺起眉頭,拂了拂袖,冷冷道:“戚都,此間事已了,恕不遠送。”
戚都二話不說,捲起徒弟破空飛去,撂下一句“奚鵠子,你舊傷至今未愈,今生難大道,也就止步於此了!赤霞穀論劍在即,你好自為之——”這一句誅心的話像尖刀一樣刺在奚鵠子心頭,他的舊傷,正是拜平淵派所賜,十五年來,念茲在茲,須臾不敢忘。
過了良久,他才黯然歎了口氣,把魏十七到邊,問清事的來龍去脈。魏十七也冇什麼可瞞的,和盤托出,眼著掌門,希他有辦法驅除的丹毒。
奚鵠子搖搖頭,道:“人蟒盜取日月華,提煉丹毒,凝鍊妖丹,丹毒妖丹實為一。戚都所殺的那條毒蟒臨死前噴出妖丹,儘數化作毒霧,被齊雲鶴收起,而後落姥姥手裡,種你腹中——丹毒,老道也冇有辦法驅除,死生有命,看你的機緣了。”
魏十七恍然大悟,心道:“阮靜將人蟒的蛇膽鄭重其事收起,看來是另有妙用。戚都將毒蟒開膛破肚,莫非不是尋找妖丹,也是為了蛇膽?”
鄧元通見師父意興闌珊,念頭一轉,故意問道:“魏十七,阮仙子臨走前跟你說了些什麼?”
魏十七早有防備,從容道:“阮仙子要我晚上去見,不知是什麼事。”
奚鵠子和悅說道:“這是你的機緣,隻可惜……”他歎了口氣,心道,齊雲鶴收下的這名弟子心不錯,隻可惜丹毒難除,命不保。
沉默了片刻,奚鵠子又道:“齊雲鶴死於非命,他這一脈的試煉弟子不能荒廢,荀冶,外門暫由你掌管,齊雲鶴一脈就給你了。”
荀冶一怔,隻得答應下來。鄧元通暗暗竊喜,心道,試煉弟子一向由外門指點,師父此舉,莫非是要把荀冶逐出門?
奚鵠子抬頭看天,看了半天,想起戚都臨走時說的那句話,黯然道:“都散了吧!”
掌門和鄧元通劍飛去,荀冶目不轉睛盯著魏十七,問道:“你怎麼知道,阮靜在你耳邊說話,掌門都聽在耳中?”
“掌門問起,理當實話實說。”
“你真是這麼想的?”
“是。”
荀冶又看了他半晌,展一笑,道:“齊師弟不幸殞命,你可願拜我為師?”
魏十七推金山,倒玉柱,毫不猶豫跪在荀冶跟前,叩首道:“師父在上,請徒兒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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