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雲峰頂終於飛出三道劍，先後降落在天都峰下，奚鵠子、鄧元通、衛蓉娘姍姍來遲。鄧元通見到遍地首，目眥裂，雙指一併，青蜂劍鞘飛出，如彗星般擊向兇手。

魏十七瞥見劍，頓時鬆了口氣，接下來的舞臺，就讓給師門長輩了。他突然加快棒法，撕開許空當，順勢退了出去，苗子也無心糾纏，眼著疾飛而來的青蜂劍，眼中的綠越來越盛。

三十年前猝不及防，吃了劍修的大虧，這一趟有備而來，正打算給他們點瞧瞧。五指張開，緩緩合攏握拳，猛地催妖，腳邊的一剎那間變乾枯，一團霧從孔逸出，凝結為一張堅韌的，朝青蜂劍一撲，將其團團裹住，飛劍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無力地跌落在地。

“嗬嗬嗬……”苗子抬起一腳踩在青蜂劍上，惡狠狠道，“老鼠拔了牙，看你們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

鄧元通五行親木，以乙木之氣驅飛劍，本不以速度見長，一時不備，被撲了個正著。他臉微變，定劍訣連連催青蜂劍，劍種卻毫無反應，那層竟隔絕了道胎與劍種之間玄妙的應，把青蜂劍變一條死魚。

奚鵠子心念一，拂袖，手中多出一柄其貌不揚的飛劍，劍名七禽，長不足三尺，暗淡無，隨手一揮，黃芒轉瞬即逝，一道劍氣破空飛出，甫一離劍，下一刻便出現在苗子麵前。

苗子渾髮倒豎，頭頸一折，略略偏過數分，劍氣從耳畔掠過，慘白的皮先是浮現一道線，接著半隻耳朵掉落在雪地中。三十年未見，奚鵠子竟然突破了劍芒關，苗子心頭一沉，權衡局麵，自己竟是輸麵居多。也是果決的人，不等奚鵠子出第二道劍氣，形一晃，已投莽莽林中，消失了蹤影。

奚鵠子收起七禽劍，臉上忽然閃過一縷紅，悶聲咳嗽了幾聲，鄧元通急忙手扶住，他知道師父暗傷未愈，強行催劍芒，對的損傷極重。

奚鵠子強行下翻湧的氣，道：“蓉娘，讓試煉弟子都出來，送他們死去的師兄弟上路。”

衛蓉娘答應一聲，把躲在石室的試煉弟子一一了出來，眾人看著遍地橫死的，默默無語，傷心之餘，也有幾分慶幸。

“齊師兄一脈缺了秦貞，在天都峰修煉，冇有回來。張師妹一脈折了胡鏞一人，魯師兄一脈……冇有倖免的。”

終於有人忍不住，輕聲哭了起來，張景和門下有一名石賁的弟子失去了理智，憤然指著魏十七道：“我在裡麵聽得清清楚楚，那兇手用師兄弟的命要挾他，他不聲不響，眼睜睜看著師兄弟……”他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奚鵠子著魏十七，問道：“有這回事嗎？”

“有。那妖進退如風，弟子不是對手，隻能儘力拖延時間，它大概是不願耗費元氣對付弟子，用劍指著師兄弟的咽，要弟子拋下鐵棒，跪地求饒，弟子冇有理睬他。”

“為何不上前阻止它屠戮同門？”

“當時弟子的後背和大傷極重，需要時間恢複，貿然衝上前阻止，隻會白白丟了命，害了所有人。兩害相爭取其輕，權衡利弊，隻能出此下策。”

眾人看他的眼都有些異樣，視人命為無，不顧同門之，冷靜到近乎冷酷，直到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魏十七衫襤褸，渾上下不知開了多口子。他到底是怎麼撐下來的？這許多傷口，是流也差不多流乾了。

奚鵠子不置可否，也不再追究下去，倒是鄧元通深深看了他幾眼，心中有些意外。在同門命要挾的危急時刻，他既冇有熱上湧，也冇有畏逃跑，而是在極短的時間權衡利弊，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做出最不壞的決定，這份心，委實不像一名門不到兩年的年輕弟子。

“都跟你們的師兄弟告彆吧，埋在天都峰下，長眠於此。”

看慣了生生死死，人的命就這麼回事，奚鵠子轉拍拍魏十七的肩膀，道：“隨我來。”說著，縱起劍將他一卷，投仙雲峰而去。

從接天嶺回仙雲峰，他施展的是“劍中乾坤”的神通，對魏十七來說就像乘飛機，除了有些耳鳴暈眩外，冇什麼特彆的覺。這一次，他嚐到了真正意義上“劍”的滋味。

在他的印象裡，所謂劍就是揹負雙手，輕踩劍，飛行在萬丈虛空，視天塹為坦途，日行千裡，朝發夕至。但真正站在飛劍上，卻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嚴格地講，他還隻是“乘劍”，劍的是他前的奚鵠子。

七禽劍離地三丈，飛行的速度並不快，站在狹窄的劍上，一開始魏十七有些笨拙，手足無措，好在很快就鎮定下來。他有過板的經曆，技巧是相通的，無非雙膝微曲，低重心，保持平衡，注意氣流的乾擾。

初次劍難免會出意外，跌得頭破流也不稀奇，奚鵠子原打算扶他一把，後來發現冇這個必要，的本能反應比意識更牢靠，魏十七站得很穩，毫不飛行的影響。

奚鵠子暗暗稱奇，他驅劍訣，飛劍化作一道飛虹，直奔仙雲峰而去。

月出天山，雲海茫茫，仙雲峰巍然聳立於天地間，亙古不變。呼嘯的山風颳在臉上，如刀割，魏十七瞇起眼睛，注視著迎麵撲來的怪石和古樹，把伏得更低。

片刻工夫，二人來到蓮花臺，奚鵠子緩緩降下飛劍，收劍囊之中，著雲海，久久冇有說話。

往事曆曆在目，彷彿發生在昨日。

過了良久，奚鵠子問起那妖的事，魏十七冇有瞞，從頭至尾講了一遍，每一細節都冇有，事實上，他也冇什麼可瞞的。

奚鵠子歎了口氣，幽幽道：“苗子，本是一頭三眼靈貓，火行妖，三十多年前傷在七禽劍下，如今又捲土重來了。奪舍的那，其實是我的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