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微一錯愕，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這會是一個苦的故事嗎？雖說是侄，其實是私生，就像那對複姓歐下場極慘的叔侄，待到兄嫂亡故，侄如無浮萍，為了照顧無法相認的嫡親兒，將其引仙都門下，結果禍從天降，在崑崙山中被三眼靈貓奪舍，隻得揮淚將其擊傷，心如刀絞，直到三十年後靈貓前來尋仇，依然不忍心傷其命……魏十七腦補了無數場景，然後覺得自己很無聊。

“原本想照顧，冇想到害了，如果留在老家的話，也許早就嫁人生子了，平平安安過一世，到現在的話，大概也子孫滿堂了。不甘心平庸，一心要跳出凡世，結果落得這樣的下場。其實冇有看，我們都在凡世裡，誰都跳不出去，天地為爐，造化為工，為炭，萬為銅，不過這些跟說了也不懂，人哪，走到哪裡，才能看到哪裡……”奚鵠子有些絮叨，年紀大了，又有暗傷，了心事，難免有些傷懷，這些話放在平時，是不會跟一名試煉弟子說起的。

魏十七隻能默默地聽下去。

“那天阮靜約你見麵，說了些什麼？”奚鵠子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為了岔開話題，不經意問了一句。

魏十七心念急轉，道：“阮仙子問起弟子修煉的嘯月功，指點了幾句。”

“是怎麼說的？”

“嘯月功源自妖族的太吞海功，並不適合凡人修煉，妖族將淬鍊到極致，能就‘琉璃’、‘金剛’、‘鐵檀’或‘玉晶’，人經絡太過複雜，窮畢生之力，也不可能鑿通全部三百六十五竅，把淬鍊到極致。”

奚鵠子揚起眉頭，他知道阮靜的一些底細，這些話出自的口，應當不是虛言。

“皮殘片上的嘯月功並不完整，隻有督脈一條經絡，且止步於鑿通竅，阮仙子推測下一步應該是凝結‘元’，妖族修煉太吞海功，在竅中凝一滴‘元’稱為一重樓，二滴‘元’稱為二重樓，三滴‘元’稱為三重樓，厲害的妖族能修煉到三十三重樓。阮仙子說弟子資質駑鈍，不適合《太一築基經》，嘯月功雖然是煉的殘次品，卻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奚鵠子點點頭，問道：“那麼你修煉嘯月功，到哪一步了？”

“弟子鑿通了一十一竅，再無寸進，後來從胡安上搜到另一張皮殘片，果然如阮仙子所說，是凝結‘元’的法門，弟子照著上麵的人像修煉，已經練了‘四重樓’，假以時日，如達到‘十一重樓’，照皮殘片上的最後一幅人像，似乎就能凝結道胎。”魏十七說鑿通十一竅，是為了瞞自己是後天濁的事實，他必須假扮先天一竅的低劣資質，以免暴蛇脈。

“還要多久才能練‘十一重樓’？”

魏十七遲疑了片刻，道：“弟子估著再有半年工夫就差不多了。”

“好，你且去天都峰修煉，等凝結道胎的時候，憑了這枚指環，上仙雲峰來見我。”奚鵠子從袖中出一枚指環，模樣跟當初鄧守一贈他的信差不多，隻是多了三道暗金的雲紋。

魏十七雙手接過指環，遲疑了一下，問道：“如果再遇到苗子……”

“不用擔心，這一次傷得更重，劍芒，除非是崑崙有人出手相救，否則的話，隻能回來找我。”

魏十七明白了他的心意，恭恭敬敬行禮道彆，退了下去。

長夜已過，旭日東昇，投下萬千道金箭，魏十七瞇起眼睛著仙雲峰一點點浸冇在芒裡，覺得過去的一夜無比漫長。走了那麼多路，殺了那麼多妖，死了那麼多人，他終於進了奚鵠子的視野，為一枚有分量的棋子。在過去的兩年裡，他袒了一些東西，瞞了一些東西，在不同的人前扮演不同的角，有時展真實的一麵，有時也虛偽地演戲，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但他知道自己在慢慢變強。

還不夠強。

就像朝照亮了仙雲峰一樣，眼前的道路也被一些想法照亮，變得越來越清晰。他要儘早練“十二重樓”，凝結道胎，為仙都門弟子，在赤霞穀論劍中展頭角，找到雲牙宗的餘瑤，騙也罷，搶也罷，把完整的嘯月功弄到手。

不過在此之前，他隻想見到秦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