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可這話秦芃不能說出來,認真給衛衍躬了躬,衛衍擺了擺手,便自己走了。
等衛衍走後,秦芃想了想,去找了衛老太君。衛老太君正坐在榻上和自己陪嫁丫鬟宋娘子聊天,秦芃走進來後,兩人收了笑聲,臉上卻是笑意不減。衛老太君招呼著秦芃走坐到邊上,秦芃規規矩矩跪坐在衛老太君一邊,而後同衛老太君聊了一些瑣事。
聊了一會兒後,衛老太君突然想起什麼,同旁邊宋娘子揮了揮手,宋娘子就知趣退了下去,等宋娘子走了,衛老太君歎了口氣道:「四殿下,今個兒老同您說的話,其實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秦芃微微一愣,衛老太君瞧著,眼裡全是憐憫:「我知道,您現在過來,是覺得自己昨日和柳太傅出去不妥當,來給老賠罪,但老也說了,其實我不介意,衛家也不介意。」
「孩子,」衛老太君出手,握住秦芃的手,歎息道:「我您四殿下,是想讓您明白,如今您不僅僅是衛家的媳婦兒,還是鎮國長公主。這個份在上,你就不需要像以前一樣,唯唯諾諾。莫要說你是和柳太傅吃頓飯,你就算是有一日告訴我,你要同柳太傅親,甚至是養上幾個面首,我也不覺得有什麼。」
聽到這話,秦芃整個人都震驚了,呆呆看著衛老太君,衛老太君「嗨」了一聲,一臉憾道:「你別詫異,誰沒這麼想過?我要是公主,我也想養幾個面首。只是那老頭子沒什麼對不起我,和那個人過了半輩子,剩下的日子,不是那個人,也就不想過了。」
「可是你不一樣啊,」衛老太君回過頭來:「我和老爺過了大半輩子了,你數數你才幾歲啊?你十五歲嫁到衛家了,阿煬都沒過你,你犯不著為他守寡一輩子的呀。你要是遇到喜歡的人,或者能讓自己高興的人,我都是支持你的。」
「阿衍那孩子想得多,總想著什麼責任啦,家族啦,」衛老太君拉著的手,拍了拍:「我就不想這麼多了,我就期你們小的能過得好。尤其是你,你為衛家,已經吃了太多苦了。」
秦芃聽著衛老太君的話,低下頭去,心裡有些難過。
爾虞我詐的日子過得久了,驟然見到這樣真實意的人,難免。可是這個人的真實意,給的該是那個青燈古佛了十年的秦芃,不該是。
可是那個人已經走了,秦芃吸了口氣,握上衛老太君的手,認真道:「母親,不管日後如何,我一輩子都會是衛家的秦芃。」
說著,秦芃抬起頭來,目堅定:「我視您如親母,視小叔如兄弟,母親,您放心吧。」
衛老太君沒說話,輕了秦芃的頭髮,眼裡滿是慈。
「我生了六個孩子,如今就剩下阿衍,你雖然不是我親生,但這十年也就你在衛家陪著我,小芃啊,」衛老太君聲音有些哽咽:「我心裡,自然也是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的。」
「他們沒了,所以活下來的人,該過得好一點,對不對?」
衛老太君指的他們,秦芃自然知道是誰。
是衛家死在戰場上那些人,是衛老太君的孩子,丈夫,還有秦芃的丈夫。
這一瞬間,秦芃突然對原那些緒不再排斥,突然發現,其實相對於趙芃,秦芃活得也並不差。
趙芃有誰呢?
除了趙鈺,趙芃一無所有。所有人都是虛假意,甚至以為至能當朋友的秦書淮,送給的也是一杯毒酒。
而秦芃,雖然丈夫死了,可是至有衛家。
被衛老太君握著手,想著在懷裡仰頭瞧著的秦銘,秦芃突然發現,其實的家鄉,或許也不需要回去了。
在這裡有太多責任,要為秦芃盡孝,保護衛家,要輔佐秦銘長大,讓這個小皇帝至為今天的趙鈺。而北燕呢?
趙鈺已經長大,已經不需要。
秦芃啞聲不語,衛老太君歎息了一聲,將這個哭包兒媳婦攬到了懷裡,無奈道:「哭吧,老在這裡呢。」
秦芃:「……」
和衛老太君聊了一會兒後,秦芃出了房裡,這時候白芷來門口接,此時院中綠意盎然,秦芃同白芷漫步在長廊之上,看著外景,歎息道:「你我相見時尚是冬天,如今已是春了。」
白芷沒說話,抱著的服,走得端正筆直。秦芃斜眼瞧了一眼,有些好奇道:「你來齊國多年了?」
「六年。」
「回去見過丈夫嗎?」
聽到這話,白芷微微一愣,想了想,搖搖頭,又點點頭。
秦芃忍不住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回去過,是他來找我的。」
「夏侯有心了。」秦芃歎息出聲,溫和道:「你在外太多年,也該回去了。」
「秦書淮不死,我不會回去。」白芷說得鏗鏘有力:「就算不死,也當讓他一無所有,生不如死才好。他踩著公主的骨走到今天,還能如此好好活著,豈不是不公平?!」
秦芃一時無語,有些想勸說白芷,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其實這個當事人已經不怎麼恨了,一個人生生死死習慣了,就會看開。
「人不能一輩子都掛在報仇這件事上。」秦芃勸說道:「我想,你主子也不會希你將一切拋開,就為了報仇。」
白芷嗤笑出聲:「你我不過合作關係,我幫你扳倒秦書淮,你倒還管起我來了?」
秦芃被懟得無話可說,只能扭過頭去,不再說話。兩人走了一小段路,白芷突然道:「當年如果不是我為了自己想要留在齊國,大概不會死。」
秦芃愣了愣,回頭看,白芷面平靜,卻是轉過頭去,看著庭院裡,聲音帶了沙啞:「是我的錯。」
「不是。」
秦芃果斷開口,聲音慢慢溫和下來,眼裡帶了溫:「白姑娘,你已經盡力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陪伴一輩子。」
可這樣的話白芷聽不進去,白芷冷漠不言,秦芃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兩人去了書房,白芷將消息整理給秦芃,兩人又開始就如何懟死秦書淮計劃做出佈局。
而另一頭,秦書淮宿醉起來,頭疼得不行。
江春來扶他,有些無奈道:「大人,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麼會給一個姑娘喝倒了?」
秦書淮面無表直起來,往浴室走去,面平淡道:「太能喝。」
秦書淮自己也沒想到,秦芃居然是這麼能喝酒的一個人。
他不喜歡喝酒,但是以前趙芃拉著他要練酒量,倒是喝了一些,後來在軍營,酒量更是得到了質的提升,他在朝中幾乎沒有喝醉過的驗,這一次一方面是他輕敵,覺得一個人能怎麼喝。另一方面,也是客觀上,秦芃太能喝。
他本來是打算灌醉了秦芃來套點話,結果話沒套到,自己把自己賣了。
好在也不是完全一點消息都沒有。
秦書淮皺了皺眉頭,一面洗澡,一面想著昨天套話的容,發現了一個很矛盾的事,這個秦芃,似乎是真的秦芃。
可如今秦書淮是決計不信秦芃是真的秦芃,他基於秦芃就是姜漪借還魂的角度想,這個人雖然借還魂,但是似乎,的確是著衛煬的。
一個人無法遮掩,那些緒和,從來都是真心實意。
這個姜漪是真的過衛煬,那至和衛煬有過接。
可衛煬活著的時候是十年前,十年前的姜漪還活著,到底是以姜漪的份上的衛煬,還是以秦芃的份?
聯想到說到宮裡悉的態度,秦書淮認為,應該是秦芃。
那問題來了,到底是秦芃變了姜漪,還是姜漪變了秦芃?
秦書淮坐在浴室裡,覺得有些頭疼。
江春站在外面,有些好奇道:「大人,您在想什麼?」
「有沒可能,一個人,死了,又變十年前的人,再活了十年?」
「可是再活了十年,這十年,為什麼不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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