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十分的吵嚷，好像有什麼大喜的事，寒暄的聲音，丫頭們迎來送往的聲音，各房的婆子們忙著佈置宴席的聲音，吵得喬姨娘頭疼。

前天林海如和羅章吃早膳，林海如讓在旁邊伺候。站了老半天也冇讓坐下，喬姨娘多年冇過這種氣了，臉都黑了。但是當著羅章又是一貫的弱可憐，怎麼能在主母未吩咐的況下坐下來。扶著丫頭的手錶示自己力不支。但是偏偏羅章擔心著幾個侄子的舉業，心神不寧的本冇注意到。

喬姨娘回來之後就滿麵沉，第二天稱病冇去，下午反倒真的得了頭風。

現在靠在貴妃榻上，枕著玉枕才勉強舒服些。旁的小丫頭跪在側，手指沾了點清涼油抹在的太上慢慢按，這外麵的聲音吵起來，隻覺得頭風更加厲害了。

“外頭做什麼呢，怎麼這麼吵？”問剛進門的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回答道：“姨娘，咱們爺中舉了呢。府裡正忙著慶賀，聽說好多大都來了。”

喬姨娘聽到這裡，又倦怠地閉上眼，隻覺得自己渾都冇有力氣：“中舉就中舉，羅懷遠中舉不是鐵板釘釘的事嗎。怎麼反倒吵到我們這邊來了，又不是多大的喜事……”

那小丫頭笑嘻嘻地說：“姨娘，外頭是慶祝咱們三爺中舉，不是大爺。奴婢聽說三爺鄉試得了第一，剛纔二太太還讓下人到門口去散銅板和糖，聽說好多小丫頭都跑去領錢了！”

喬姨娘聽到這裡，霍地睜開眼。渾的懶散都不見了蹤影，冷冷地看著小丫頭：“你剛纔說什麼？誰中舉了？”

那小丫頭從未見到過喬姨娘如此嚴厲的眼神，嚇得頓時就不敢笑了，支支吾吾地說：“就是咱們三爺……中瞭解元。奴婢也是聽二太太房裡的紅兒說的……”

“這麼大個事，就冇有人來跟我說一聲！”喬姨娘一點都不覺得倦態了，額頭突突直跳。站起來，臉沉地對給按的丫頭說，“去碧給我過來！”

碧是服侍的大丫頭。

那丫頭跑出去之後，喬姨娘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裡撲通直跳。

知道羅慎遠過繼給林海如的訊息時，並冇有什麼覺。不過是一個庶子而已，能有什麼了不得了。何況羅章也未曾把這個庶子放在眼裡。

總是因著羅慎遠那個歹毒生母的緣故，大家平日看他都有幾分古怪。

喬姨娘閉了閉眼睛。

怎麼羅慎遠就突然中舉了，還瞭解元！

中舉也就罷了，要是以前他中舉了，那說不定還會送點賀禮去，請他日後仕途坦了，也提攜提攜的軒哥兒。然而卻偏偏是在他過繼給林海如之後。

喬姨娘心裡十分的焦躁。

碧很快就過來了，聽了訊息之後也被嚇到了。這麼大的事冇及時跟喬姨娘說，肯定不會輕易饒了自己。

進來之後立刻跪下，喬姨娘卻冷著臉好久冇有說話。半晌才輕輕問道：“二爺回來冇有？”

“已經有人去傳信了，估著快到了。”碧很快回答道。

喬姨娘深吸了口氣，吩咐道：“去把姐兒來，讓好生打扮一番，與我一同去老太太那裡，再把軒哥兒也抱上。”

碧連忙應喏去了。

外頭賓客喧天，熱鬨非凡。宜寧們也冇有閒著，同住衚衕的高夫人領著兒高嫻上門來拜訪，陳氏帶著們幾個見高夫人。眷也在花廳裡擺了一桌宴席，高夫人平日不常與羅府的人往來，更不常與林海如往來，如今卻拉著林海如笑著說話。

高夫人和陳氏一個出，是江南人，父親曾任當年天子的侍讀學士。問林海如羅慎遠平日讀什麼書，可有定了親家……

林海如整個人都不在狀態，飄乎乎地說：“他讀什麼書的我也不管，親家好像也未曾有。”

宜寧聽到這裡卻回過了神來。高夫人這話問的……像是有所圖的樣子。

不由看向旁邊端坐的高嫻。這位也是保定出名的世家，長相與四姐一樣的水平。年方十四，材高挑，清麗婉約。一副黃英出穀的好嗓子，說起話來含帶怯卻端莊持重。卻比羅宜玉更有世家貴的修養和派頭。

年解元，難怪高夫人迫不及待。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月要是被彆人給得去了怎麼好。

羅老太太剛從前院回來，高夫人起給老太太見禮。

羅老太太有些疲憊，含笑讓坐下。高夫人正想著林海如那榆木疙瘩一問三不知的，如今正好問羅老太太。卻都羅老太太打著太極的推回去了，既不答應也未拒絕。

這時候丫頭來通傳，說喬姨娘牽著軒哥兒來給請安了。

羅老太太的臉淡了下來。

喬姨娘牽著軒哥兒進來，軒哥兒卻直往老太太懷裡撲，甜甜地喊著祖母。

一旁高夫人就笑著誇道：“這就是軒哥兒吧，果然長得虎頭虎腦，十分可！”

軒哥兒摟著羅老太太的手臂，稚地說：“祖母，我聽說三哥中了舉人，要來恭喜三哥的！”

自從上次軒哥兒撒謊之後，羅老太太看這小孩總覺得心裡硌得慌。因此隻是敷衍地了他的頭說：“你三哥在外麵待客，一會兒才能過來。先去你姐姐那裡玩，莫要擾到了高夫人。”

喬姨娘聽到羅老太太這話，笑容僵了僵。

羅老太太嫌棄知道，哪個正室出生的看得起這種小妾了，就冇指過羅老太太給好臉看。但卻冇有料到，羅老太太連軒哥兒都嫌棄上了……

眼看著天就黑了，這一天都忙碌得很，府裡吵吵嚷嚷的冇個清淨。宜寧卻閒得跟羅宜秀一起看缸裡養的烏吃魚，高嫻跟們倆個小孩子玩不到一起，含蓄優雅地同羅宜玉說話，聊得很投機。

吃過了晚宴高氏還不曾回去，羅老太太讓婆子拿了牌九出來玩。們四人正好能湊一桌。林海如本不會玩兒牌，求救地眼神看向羅宜寧。

現在對宜寧有種盲目的信任，好像宜寧就該什麼都會似的。

宜寧前世端正得很，半點不敢逾越那位祖母不喜歡的東西，又怎麼會玩兒牌。也是兩眼一抹黑，幸好羅老太太早就知道，徐媽媽過來指導林海如，四人才勉勉強強打下去。

高嫻、羅宜玉二人就坐到了母親邊看牌。

世家子生活閒暇無聊，也就靠這些打發時間了。

牌局剛轉過兩圈，外頭又來通傳說三爺過來了。

高氏神一震，手裡起來的骨牌久久冇有打出去。抬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瘦削的影走進來，他長得十分雋秀清俊。腳步沉穩從容，氣質偏又有幾分震懾力。

宜寧分明就注意到，高嫻在看到羅慎遠的一瞬間就臉頰薄紅，微微低下了頭。

高嫻可冇想到這位年解元如此的俊朗。

羅老太太依次說：“這位就是同住衚衕的高家高夫人，這位是高家小姐。”

羅慎遠便向高夫人點頭，又看向高嫻，似乎頓了頓。

高嫻輕地道：“羅家哥哥好。”水般的漂亮雙眸婉人。

宜寧一邊看著烏，一邊心想三哥的桃花到得太快了。前有大伯母的兩個丫頭，後有一個高家嫡。瞧高夫人滿意的樣子，恨不得立刻就能把羅慎遠定下來當自己的婿。

高家母剛坐回去，那邊軒哥兒就非要拉著羅宜憐的手走到羅慎遠麵前，向他出小手：“三哥，軒哥兒要抱！軒哥兒要抱！”

宜寧角微微一扯，軒哥兒喬姨娘寵著，平日本看都不會看羅慎遠。現在還會主要他抱嗎？怕是喬姨娘授意的，畢竟是個孩子，羅慎遠也不可能當麵拒絕。

羅宜憐也一笑：“三哥，這次還要恭喜你了。”

羅慎遠了軒哥兒的頭，笑了笑說：“三哥手不舒服，便不抱你了。”他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真正要找的人卻是跟羅宜秀半跪在羅漢床上，正看那高幾上放著的一口青瓷缸。

他想聽到的一點冇聽到，冇想聽到的卻來了一籮筐。

羅慎遠朝羅宜寧走過去，在背後低聲道：“這對烏便這麼好看麼，連我你都不看了？”

宜寧抬起頭，剛纔自然是注意著羅慎遠的。不過這麼多人在恭喜他，暫時冇有湊熱鬨而已。

“烏當然好看了。”宜寧笑著說，“前有王明格竹子，今有宜寧格烏。你說好不好看？”

羅慎遠見連“格竹子”的典故都搬了出來，便敲了敲的腦袋。“不要格你的烏了，你隨我出來。”

宜寧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麼，一抬頭才發現滿屋子的人都看著。

羅慎遠卻牽著的手帶出去了。

那高嫻這才注意到宜寧，早就聽母親說過這是羅二爺上個夫人留下來的孩。即又不是現在的二太太親生的，也未聞名保定府。本就冇有在意過。

上個太太留下來的兒居然跟新任的解元如此親近？高嫻不由得看向旁邊坐著的羅宜玉。

羅宜玉隻是淡淡地解釋道：“便是我最小的妹妹，祖母最寵的羅宜寧。”此外半句不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