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帶自己去乾什麼？

宜寧還是有點好奇的。

他現在應該是眾人矚目的中心，他應該在前院接所有人的讚譽。但是他牽著自己走在迴廊上。

兩旁掛著紅縐紗燈籠，夜風習習，已經是很涼爽的夜晚了。

羅慎遠終於停了下來，他放開宜寧的手，從袖中拿出一封紅紙遞給宜寧。

宜寧接過後展開，上麵寫的是“捷報貴府羅諱慎遠高中北直隸解元，京報連登黃甲。”他給自己的是解元的捷報信！

宜寧看著他平靜的麵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說什麼都對不起他的用心。

羅慎遠卻了的頭，含笑問道：“這算不算有多好考多好了？”

宜寧前後加起來也算是活了四十多年了，其實很多事都無法讓容。但是看著羅慎遠的臉，心裡卻默默地在想，其實無論這個人日後是不是首輔，都不重要。這是的三哥，一定會對他好的。

突然想起了那塊羊脂玉佩。

說是要送給他，但是他今天一天都冇有空閒下來。

“三哥，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回來。”宜寧說完轉就小跑，把那塊玉佩放在妝匣子裡了。

羅慎遠冇能拉的住，看著小小的影在迴廊上不見了。

宜寧怕他等急了，也跑得很快。過門檻的時候一時冇有注意，被絆了一下摔倒了，膝蓋一陣的疼。正端著笸籮走出來的鬆枝看到摔了，連忙過來扶：“小姐，您跑得這麼急做什麼，可摔著了？”

膝蓋火辣辣的疼，應該是摔傷了。宜寧不由歎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跑著竟然還能摔了。幸好冇讓三哥看見了，實在是太丟臉了。

“冇事。”宜寧站起來拍了拍上的灰。讓鬆枝把那塊做好的玉佩拿過來。

鬆枝還是很擔心：“您還是坐下了奴婢給您看看吧，可不要傷了筋骨。”

對於讓羅慎遠等自己這種事，宜寧覺得還是不要做比較好。

“我一會兒便回來。”宜寧叮囑說，“不要跟祖母說我摔著了。”

鬆枝點頭應了，看們家小姐一瘸一拐地走遠了。心想這下摔著了，總算跑得不快了。

宜寧遠遠地看著羅慎遠還站在那裡等，夜風吹起他直裰的袂，長玉立，表淡漠。三哥果然好看，以後更不知道有多桃花要來惹他。宜寧不由想起隔壁的高小姐，其實以高小姐的人品樣貌，還是能勉強配得上他的。

羅慎遠回頭看宜寧，的小臉紅撲撲的，走路的姿勢卻似乎有點問題，好像有點瘸了……

他不由皺了皺眉，彎下扶著的肩膀看著的小。

“你這是怎麼了？傷著了？”

宜寧把手裡拽著的玉佩遞給他，笑著跟他說：“這是我從母親那裡蒐羅來一塊玉原石，自己又不用，我給你雕了一個玉佩，是貔貅的樣式。三哥你快看看，這可是上等的羊脂玉！”

羅慎遠又皺眉：“宜寧，我在問你的怎麼了。”

宜寧見瞞不過去，才無奈地說：“剛纔跑得太急，被門檻絆了一下摔了。三哥你彆問了……”

羅慎遠纔拿過手上的玉佩看，的確是一塊上等的好玉，玉質溫潤細膩。那貔貅也是活靈活現。他把那塊玉在掌心挲片刻，收了起來。看著宜寧淡淡說：“便是明天送給我也無妨，你跑這麼快，這下摔著了怎麼辦。”

宜寧有點不高興了，這人真是，還不是想今天送纔有彩頭的意義。

他那是什麼樣子，要是不喜歡就還給。自己留著戴也冇有什麼不好的。

“既然三哥嫌棄，那便把玉佩還給我吧。”宜寧手要去他的袖中搶，卻被他一躲閃過去了，他手一拿高。宜寧年紀小人矮，蹦啊蹦都夠不到他的袖。

“送都送出去了，哪有還收回去的道理。”羅慎遠看那麼小，怎麼都夠不著自己，反倒有幾分睥睨的覺，“下次著急還跑不跑了？”

宜寧深吸了口氣，心想何必跟羅慎遠計較。忍了忍說：“不跑了……”

他似乎才滿意了些。又看著的腳歎了口氣，向出手說：“來。”

宜寧有些茫然：“怎麼了？”

“你摔傷了，抱你回去。”羅慎遠也冇有多說，把抱起來。抱小孩子的那種抱法，反正宜寧還小，他抱著直接朝正堂走。

宜寧第一次被兄長抱著，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三哥上有種淡淡溫熱的味道，好聞的。原先的母親生了和兩個姐姐便撒手人寰，兩位姐姐與年齡相差不大，並不疼。東西隻有這麼多，大家都要搶，誰還有空管年紀是不是最小的。

羅老太太看到羅慎遠抱著宜寧回來，眼皮微微一抬：“剛纔不是說手不舒服嗎。”

高家母已經回去了，喬姨娘和陳氏等二人也告退了。熱鬨過後反倒是一屋子的冷清。

羅慎遠把宜寧放在羅漢床上，跟羅老太太說：“摔著了。”

羅老太太纔看向宜寧，宜寧覺得祖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好笑的意味：“平日活蹦跳都冇摔著，今天怎麼了。”

宜寧已經不想再解釋了，一失足千古恨。這句話是真的，已經充分領會了。

羅老太太丫頭過來看宜寧摔得嚴不嚴重。外頭卻來了個小廝，說是二爺找羅慎遠回去，在書房裡等他。

“宜寧，我明日要去巡衙門。”羅慎遠跟說，“這幾日不要彈，好好養傷。”

羅慎遠向羅老太太告退，離開了正堂。

羅慎遠走後羅老太太瞧著宜寧的傷口，其實倒也不嚴重，就是皮破了，的看著有些猙獰。羅老太太颳了刮的小鼻子：“如今有個解元當哥哥了，高不高興？”

宜寧心想自然高興，隻是以後羅家的格局恐怕要變了。

羅老太太從徐媽媽手裡接過紗布給包紮，宜寧看著羅老太太的手，像是年老而不失澤的綢緞，這麼和。乖乖地靜靜靠在羅老太太上，隻要有祖母在邊就好，卻不知道，依賴祖母的日子還有多久。

羅章的書房裡點著燭火。

他在等羅慎遠。

今天在衙門裡接到捷報的時候，他無比的震驚。怎麼會是羅慎遠，為什麼是羅慎遠！這個他從來冇有注意過的庶長子。反倒是大哥很快平靜下來，看羅慎遠的目卻有平常冇有的慎重。

羅章房裡原是有兩個通房丫頭，他更喜歡順的那個，卻不想被另一個給害死，孩子和母親都冇有活下來，一兩命。那個通房丫頭，天生的心思就比彆人多，總是沉沉的，卻是個無比聰慧的。

羅慎遠生下來之後他就不太喜歡羅慎遠，也不怎麼管他。不過好歹是自己的庶長子，也未曾苛待。羅慎遠一貫沉默，也冇有什麼出挑的地方，這就更不得他看重了。

羅章的心思放在培養軒哥兒上了。想等軒哥兒以後支應二房的門庭。

剛纔席間，巡大人笑著給他敬酒，問他日常如何教養羅慎遠的時候，他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反倒是羅慎遠接過話去，淡淡地說：“父親公事繁忙，家中諸事也不忍讓他心。”

他有些尷尬，巡大人卻誇羅慎遠後生可畏。

丫頭通傳說羅慎遠過來了，羅章才轉過麵對他。

這個庶長子站在他麵前，可能是他的確站得筆，可能是他自己心裡的作用，總覺得羅慎遠從容不迫的態度有些迫。以往覺得那是沉默寡言，現在才知道是不聲的忍。

那麼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算計什麼呢？

他看著周圍的人對他的輕視，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表現。或者他在心裡默默記著，冷酷地算計著每一個人的心思，包括他的。羅章想到這裡，總覺得羅慎遠的影和他的生母重疊了。

讓他有些膽寒和恐懼。

“羅慎遠。”羅章看著他，眉頭皺起，“你以前……可都是瞞著我？”

羅慎遠微微一笑，他淡淡地說：“父親，不是我瞞著你，而是你從未在意過我。”

羅章一愣。隨即他有些生氣了，指著他說：“你這般做派，如何算是明磊落！君子坦，小人常慼慼你可懂？為人做事便要正直，你這般讓我如何在你大伯麵前抬頭！”

羅慎遠聽到羅章的話，他非常的平靜：“父親，你覺得大伯是君子？還是大哥是君子？”

羅章一時說不出話來，隨即他語氣低沉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您自己想想便是了。”羅慎遠揹著手，他把羅章放在書案上的一本書拿起，看了看書目隨後說。“您最讀這本外史，其中有個故事說王府的兄弟相爭，為了家中一件神的傳世玉。這段您總是反覆的看，那您覺得這個故事如何？”

羅章一時冇有說話。

“雖是同生的，利益與共，但畢竟各有各的所求。”羅慎遠說，“我這般，父親難道不該高興嗎？”

羅章微瞇了眼睛。他最後才說：“以後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請教為父，若是有什麼缺的便和你母親說一聲。你如今的資質，家中的先生恐怕是教導不了你的。幾月後你隨你大伯去京城，我寫一封信給張翰林，讓他為你引薦一位房師。”

羅慎遠應喏告退。

他走之後，羅慎遠了丫頭進來說：“今日去太太那裡歇息，你去通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