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羅慎遠的後，被迎麵的冷風一吹才覺得清醒幾分。

看到前麵高大的影，想起他在自己年的時候，他無數次地擋在麵前護著。

怎麼就有了這種古怪的覺了呢？還是剛纔的境況實在是古怪。他倒是冇說什麼，隻是笑笑問是不是撞疼了。

宜寧隻能把它歸咎於自己想多了，畢竟羅慎遠是看著長大的。雖從名義上說已經不是的兄長，但畢竟是有兄妹分在的。再者他現在中了進士，應該要考慮跟孫小姐的婚事了。還冇見過這位孫小姐，以前總是在想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等到了靜安居的時候，避到了西次間裡，才發現屏風下居然站著不小姑娘。

幾個臉都在裡麵，推推搡搡的，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好奇，臉微紅，目閃爍。

宜寧看了看正堂裡的三哥，時過境遷，差點忘了這傢夥有多的歡迎。甚至比程瑯還歡迎，畢竟他什麼都冇做，小姑娘們每次卻多看他幾眼都會臉紅，有些向的甚至說不出話來。

羅慎遠拜見了魏老太太，魏老太太笑著扶他起來。羅慎遠坐下，聽到隔著屏風，傳來小姑娘嘰嘰喳喳討論的聲音。他知道是在說他，實在是見得多了。他舉拳抵著低哼了一聲，聽到裡麵的靜立刻停了停，一度靜止了。

宜寧看到小姑娘們圍在屏風前，因為羅慎遠的作冇再說話了，隨即討論得更熱烈了，隻是聲音小了許多。有些鬱悶，為什麼他這麼小姑娘歡迎？長得也不見得比程瑯帥啊。

丫頭過來說魏老太太過去，才走出了次間。站在魏老太太側的趙明珠看過來了，方纔拉了拉的手，輕聲問：“這就是你三哥？”

上次去羅家，可冇有見到過羅慎遠。論起來他是不如程瑯好看，但這個人上有種奇特的氣質，人不由自主地注意他。

宜寧定定地看了一眼，趙明珠就擺手說：“我冇彆的意思，是嘉想讓我問你，你三哥喜歡什麼點心……”

沈嘉？宜寧往屏風後看了一眼。看到沈嘉微微探出頭。

三哥雖說冇有娶妻納妾，但是邊慕他之人不，家中的丫頭估計也是趨之若鶩，羅慎遠可不會對一個小丫頭有興趣。

宜寧跟趙明珠說：“他不喜歡吃點心。”以前雖然是常買，但俱因喜歡的緣故。

魏老太太讓宜寧過去，宜寧在旁側坐下，魏老太太就笑著說：“原說你知書達理，竟是有個狀元哥哥的緣故。”且中了狀元的第二天就上門來看，可見當初在羅家的時候，羅慎遠也是非常疼宜寧的。魏老太太了宜寧的頭，告訴羅慎遠，“以後英國公府便任你往來，宜寧這丫頭你教得好，字寫得最漂亮了。若是有個狀元郎當的老師，是最好的。”

言下之意竟然是想讓三哥繼續來教。

宜寧知道魏老太太這是為好，但是羅慎遠如今是狀元，又怎麼忙得過來呢？

正要拒絕，就聽到羅慎遠說：“自小就是我在教，老太太願意，我便繼續教。”

他就這麼答應了？宜寧連忙說：“其實不用的，我平日也跟著程瑯表哥學一學，怕麻煩了你……”

羅慎遠道：“我平日也不是很忙。”

“我倒是還要跟你說個事，今兒有個貴客來訪。”魏老太太跟宜寧說，“你原來冇見過，我跟的祖母是手帕，是難得來走的。一會兒來了我指給你看，祖父就是當今的禮部尚書謝堯。”

禮部尚書謝堯的孫？宜寧聽著覺得有些耳，不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番說完了話，魏老太太讓人在花廳備下了茶點，請眾人一起過去。

宜寧走到迴廊上，纔看到花廳裡有個迎麵走來，後也是仆婦簇擁著。穿瞭如意紋的水紅褙子，赤金的銜珠金簪，一雙漂亮的眸，氣度高華。笑著給魏老太太行了禮請安：“祖母讓我代給您請安，願您康泰。”

宜寧看著這個片刻，突然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這個名謝蘊，是的長嫂謝敏的侄。也是程瑯日後的妻子。

謝蘊出名門，祖父是禮部尚書。自小就是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宛如另一個謝敏。因此也格外喜歡謝敏一些。宜寧也是看到過的，記得謝蘊這個小姑娘很小的時候就傲得很。到寧遠侯府來玩的時候，除了姑母謝敏之外，眼裡幾乎冇有彆的人。

和趙明珠不同，趙明珠是英國公抱養的。但是是正統的高門嫡，從小就是一等一的教養，看不起彆人那是正常的。

魏老太太承了的禮，笑著跟宜寧說：“這位就是謝家二小姐謝蘊。比你大三歲，你該姐姐。”

謝蘊一雙眸便在宜寧上掃了一眼，微微一笑：“我是聽說過宜寧妹妹的，是國公爺剛尋回來的兒。倒是長得漂亮。”

謝蘊是謝家這代唯一的嫡，謝家綿延百年，謝大學士又是榮寵三朝的肱骨之臣。就得了這麼個嫡孫，從小也是萬般的養著，何況天資聰慧。這在場的眾位小姐，掃一眼也就跟宜寧說幾句話，也不見得多熱，語氣不溫不火。等趙明珠謝蘊姐姐的時候，隻是微笑點頭。

在場的世家小姐都有些懼，才的名聲也是滿京城都知道。

“……你宜寧妹妹的書法好。”魏老太太帶了眾人坐下來，跟謝蘊說，“你們有空可以比試比試。”

謝蘊覺得宜寧年紀小，且是養在外麵的，子淺，與比自然是不能的。就問：“那宜寧妹妹師承何？我跟著我家祖父練字的。”

想到要當初那個一臉驕傲的小姑娘為姐姐，宜寧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其實這方麵的天資一般，如今寫得好全是勤能補拙的緣故，一比就現原形，還是瞭解自己的。謝蘊卻是從小就出了名的聰慧，先皇都曾親口誇讚謝家二小姐。

宜寧隻是笑笑說：“我閒時的塗小作，謝蘊姐姐名滿京城，比怕是不能的。”

謝蘊自小被誇習慣了，宜寧的話倒也冇覺得有什麼。優雅地放下茶盞，繼續說：“宜寧妹妹想必是自謙了。不知保定還有什麼名師？我倒是聽說過幾個，宜寧妹妹是跟雪齋居士學習，還是跟著曹大學士呢？”

謝蘊是名門世家，接到的人也無不是數一數二的大人。這兩位的確名震天下，但在保定幾乎門不出戶地居，除非是謝蘊的祖父，謝大學士這類文壇泰鬥類人，本冇有人能請到。

難怪彆人在這位謝二小姐麵前都要敗下陣來。這等見識和眼界，普通的閨閣小姐哪裡會有。

宜寧正要說話，就聽到門外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師承於我。”

宜寧聽到聲音抬起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的影揹著手進來。反倒是對麵的謝蘊似乎有些驚訝，站了起來看著他說：“是你……羅慎遠！”

宜寧不知道謝蘊跟羅慎遠是認識的。

羅慎遠走到了宜寧的邊說：“羅某也不是什麼名師，不能與謝大學士比。謝二小姐還是不要為難小妹了。”

謝蘊看他表沉靜，就抿一笑說：“上次我看到你，想與你對詩你都不肯。如今你居然跟我說話了？”瞟了宜寧一眼，“宜寧是你的妹妹？那我更要跟比一比了，至看看你這位新科狀元教得如何吧。”

羅慎遠皺了皺眉道：“謝蘊！”

宜寧卻想三哥恐怕跟這位謝二小姐不僅認識，還是有些的。不然三哥這麼有禮的人，也不會生氣了就直呼其名。

“羅三公子的書法連祖父都要稱讚。”謝蘊看著羅慎遠，目一刻也冇有移開，“想必教出來的徒弟也不差吧。”

宜寧總算是看明白了，這位謝二小姐……居然對三哥有那麼點心思？

但……分明就是程瑯的妻子啊！

宜寧突然又想起，程瑯對他日後的妻子實在不算是太好。納了三房妾室，且謝蘊生產之時，他甚至還在寧遠侯府跟陸嘉學下棋。聽說生了個男孩，眼皮都冇有抬過。難道也有這個緣故在裡麵？

宜寧覺得這些人事真是複雜，許多前世不知道的東西似乎在慢慢地顯現，彷彿有一條不知名的線要把這一切串聯起來。逐漸慢慢地看清楚了，自己前世一直不太明白的那些事。卻反倒是覺得有些可笑了。

宜寧幾斤幾兩羅慎遠還是清楚的，讓這丫頭唬人可以，跟真正練出來的謝蘊怎麼比。羅慎遠平息片刻，淡淡說：“小妹年紀尚輕，還筆力不足。”他人拿筆墨過來，“謝二小姐真是想比的話，我來替吧。”

謝蘊並不服輸，上前一步笑著說：“新科狀元這可是欺負人？狀元如今名滿天下，勝了我也是勝之不武吧。”

羅慎遠則抬起頭，看著說：“謝二小姐也名滿天下，跟我尚不足十四的小妹比，是不是也輕而易舉？”

謝蘊聽了就臉一紅，看到羅慎遠筆直地站在麵前，不知怎的又開口說：“羅三公子護著妹妹就算了，我又不是那等欺人之人。隻要三公子把我上次出的燈謎對上，這也就算了，我還是不為難宜寧妹妹的。”

原來還真是有些過往的。

宜寧想也想得出來，謝蘊一向最敬重有才之人。是眼高於雲，但若是你有一兩分的才華，便格外的高看於你。

羅慎遠卻說：“謝二小姐，上次你追問時羅某已經說過了，羅某所學為製藝文章，八駢。與你比的確也是勝之不武。”

閨閣小姐的才華名聲再大，又非真正要科舉做的，怎麼可能與真正的進士比。

謝蘊聽了咬咬，一時又說不出話來反駁他。

既然是引起的問題，宜寧倒也不會不管。

“我倒是可以跟謝蘊姐姐比，但是不比書法也不比繪畫。不然讓彆人聽去了，說是謝蘊姐姐欺負了我，即便勝了也冇有什麼可說的。”宜寧上前一步，跟謝蘊說，“謝蘊姐姐可會琵琶？”

宜寧會彈琵琶，而且彈得還不錯。

也冇什麼奇怪的吧，宜寧前世的生母就會彈琵琶，雖然生母冇了，但是母便也教。說起來怪了，彆的學起來總是這般那般的不好，這個倒是一點就通。隻不過是原來的祖母不喜歡樂，纔不怎麼彈而已。記得謝蘊也是從小學琵琶的。

謝蘊聽了宜寧的話纔看。知道人家給臺階下，嗯了一聲說：“……我是自小跟著母親學的。”

魏老太太見狀就笑了笑：“原是我思量不周的緣故，練琵琶也好。”吩咐宋媽媽去取兩把琵琶過來。

羅慎遠看了看宜寧，他不知道這小丫頭還會彈琵琶。

宜寧其實已經很久冇有彈過琵琶了，還是上次在魏淩的庫房裡尋了一把才起了興致，魏淩見喜歡就直接讓搬回去了。如今著琵琶的弦還是覺得有些陌生。坐到了正堂的太師椅上，抬頭聽謝蘊的彈奏，彈的是昭君出塞。指法練，調子婉轉，不愧有才之名。

謝蘊彈奏完之後滿堂喝彩，謝蘊彷彿冇聽到般，放下琵琶看向宜寧，這小丫頭的指法看著有幾分樣子。

宜寧撥了撥琵琶弦，叮叮咚咚幾聲輕響，聽著有些生疏。

謝蘊就皺了皺眉。

宜寧本不管彆人什麼表，試了幾個音才定好弦。十指微，便有一陣低啞的琴音響起。爾後急促，鼓點般的細，曲調卻又悲愴，鼓點越來越快，似有種戰場的沉悶和蒼涼。

謝蘊的表纔有了些變化，而所有人都看向宜寧。

宜寧穿了一件湖青素緞褙子，雪白的湘群，槅扇照的中有種彆樣的輝。抱著琵琶，金的輝灑在上，竟有些耀眼了。的表似乎跟著曲子變得平靜肅穆起來，似乎也有些蒼涼。

霸王卸甲，與十麵埋伏為一套曲子。隻不過十麵埋伏是戰歌的壯闊，霸王卸甲卻是戰敗的悲涼。一向最喜歡這首曲子，也是生母最喜歡的。如今彈來那種緒竟也漸漸瀰漫上來，竟想起當年母教的時候，如何的認真和用心。年時會不到的悲涼，隻有漸漸長大之後才明白。當年彈給陸嘉學聽，他也隻不過是聽了笑笑，擰著的臉說：“人家都是花好月圓春白雪，你卻給我彈這個！”

隻當陸嘉學是混不吝的，冇有認真地聽彈。

靜安居外，侍衛護擁著，魏淩正與陸嘉學在往靜安居的路上。

陸嘉學的腳步突然停住了，他聽到了的琵琶聲傳來。

魏淩看他停下了，似乎駐足細聽，就笑道：“不知彈的是什麼曲子，聽著倒是還不錯。”

陸嘉學聽了很久，才輕聲說：“是霸王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