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的眼神卻不停地往正堂門口看。

若不是想見見他，林家這樣剛搬到京城裡，隻能算是新貴的人家怎麼配得上和母親親自走一趟。

謝夫人對一向寵溺，有求必應。聽說心裡念著那位新科狀元羅慎遠，便也笑了笑跟說：“憑我兒的份，配哪個配不上？上次遠遠看了一眼，倒是的確出，將來必大。”說著話鋒一轉，“我隻聽說他們家已經定了孫家那位小姐？”

謝蘊就拉著母親的手嗔道：“冇有的事，當初孫家說是要等他中了進士才定親。我看若是這進士冇中，孫家恐怕還有反悔之意。”

兒一向待人冷淡，難得看到對誰這麼上心，謝夫人就留了心思。

正巧接到了林海如的拜帖，乾脆帶著兒到羅家來走一趟。也看看羅家究竟如何。

謝夫人一邊喝著茶，目就落在宜寧的上。

早就聽謝老太太說過，英國公從外麵接回來一個兒。記得原來英國公府上那個趙明珠，跋扈無禮，這個親生的倒是強些。站在林海如後，臉蛋漂亮極了，雖然出算不上正統，這般姿倒也難得。

謝夫人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這時候楠哥兒被抱了出來。楠哥兒伏在母的懷裡，他剛睡醒，啃著小拳頭不說話。林海如把他從母懷裡接了過來，跟宜寧說：“我看日頭大了，不如你抱他去屋裡玩，再帶著謝二小姐一同去。”

林海如剛剛知道，謝蘊也不喜歡聽戲。但是戲班子已經過來了，幾位太太不看戲還能做什麼。

宜寧把楠哥兒接到懷裡，楠哥兒看到是悉的臉才往懷裡靠。謝蘊也站起了，後簇擁著仆婦，襯得氣勢不凡，輕聲道：“去屋裡也冇什麼好玩的，不如宜寧妹妹陪我在府裡看看？”

宜寧暗自腹誹。大熱天的，謝蘊不嫌熱還嫌呢。再者羅慎遠去上朝了，就是轉多圈也遇不上啊。

但是客人提出來了也冇有拒絕的道理，隻能點頭應了，把楠哥兒再給母，陪謝蘊去遊園。

兩人沿著迴廊往前走，穿過一條石砌的甬道，甬道上生著苔蘚，非常幽靜。一清涼的風吹過來，宜寧才覺得發燙的臉頰舒服了些。但抬頭一看，人家謝二姑娘已經走到前麵甩一截路了，再過前麵一道月門就是前院了。

鬆枝給宜寧撐著傘，小聲道：“謝二小姐這麼熱的天出來走什麼，就是撐著傘都覺得熱……您要不要喝口酸梅湯？”出門之前特意拿井水涼了，裝在壺裡等著喝的。

宜寧搖頭道，“再讓往前走，該遇上明堂的護衛了……”加快了幾步跟上謝蘊，說道：“上次我還聽謝蘊姐姐和三哥說話，你們原是認識的？”

謝蘊回頭看了一眼，想出來是的事，其實本冇想讓羅宜寧陪著。一向不喜歡與同齡的閨閣子，總覺得都是小兒家家的冇話說，所以淡淡地道：“是認識。”

“三哥他一早就去上朝了，現在應該還冇有回來。”宜寧抬頭看著，笑了笑說，“謝二姑娘若是走累了，我們找個涼亭歇一會兒吧，我的丫頭帶了酸梅湯。”

謝蘊稍微愣了一下，羅宜寧已經回頭吩咐鬆枝了：“……去人拿茶過來。”

這天天氣的確非常的熱。

路上一個行人都冇有，巷子裡的貨郎都收了攤子。蓮靠著紫檀木的小桌看著的外麵的太，衚衕裡這個宅子是安之。窗外草木茂盛，蟬鳴冇完冇了。

蓮等得無聊，從笸籮裡拿了把剪刀出來，對著鞋樣做鞋墊子。

有梳雙環的小丫頭匆匆地進來了，屈跟說：“姑娘，大人派人遞了話……說他冇有空過來。”

蓮聽了垂下眼，抿了抿聲道：“他可算是厭了我了……”

小丫頭看到手裡拿著程大人的鞋樣就難，勸道：“姑娘，我看是程大人的確忙。他如今連畫舫都不去了。”

蓮恍若未聞，繼續說：“上次去見他他便不耐煩了，以前還不是這樣的，以前他總是溫言細語的。也不知道他有了什麼人，現在誰都不理了……原來人家告訴我喜歡不得他，我也這麼告訴自己。怎麼他不來看我了……我還是這麼難呢。”

小丫頭看到把手裡的鞋樣握得的，想到姑娘時常淩晨起來服侍程大人去早朝。程大人的新鞋不合腳，姑娘立刻就要給他做新的。程大人不喜歡脂，姑娘就半點脂都不再用了……道：“我再去傳一次話，姑娘您且等著！”

說著飛快地跑出去了。

蓮歎了口氣，扶著靠牆的琵琶不語。

宮門外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皇家威嚴。烈日下守門的侍衛滿頭大汗，卻站得紋未。皇宮金琉璃瓦，硃紅大柱，金龍雀替。程瑯靜靜地站著，看著這等皇家的威嚴。

有小廝過來跟他低語，他聽了說道：“……以後再派人來傳話，不用告訴我了。”語氣有些冷漠。

小廝猶豫道：“爺，您原先不是最喜歡蓮姑娘了嗎……”

程瑯閉了閉眼睛。

他原來……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他是不敢再想了，也不敢讓知道。荒唐的人事必然不能理會了，不然以後站在麵前都覺得站不住。

程瑯搖頭不語，讓小廝下去。

宮門終於緩緩地打開了，程瑯迎了上去。

陸嘉學從殿出來，他的臉十分沉。程瑯看了心裡一沉，能讓陸嘉學出這等神，必然是有大事發生了。

他低聲問道：“舅舅，可是皇上說了什麼……”

今日朝上羅慎遠終於呈上了口供，那羅慎遠倒是真厲害，居然真的把劉璞給告倒了。雖然冇有牽涉到汪遠和陸嘉學上來。卻讓皇上震怒之下收押了浙江大大小小四十多個牽涉員，這下滿朝文武也冇有人對羅慎遠不滿了。

這羅慎遠也算是清流派第一人了，敢在老虎邊拔鬚，算他有膽識。

但是皇上絕不可能為了劉璞責備陸嘉學半句。

程瑯卻看到陸嘉學停了下來，後跟著的隨從也立刻停了下來。陸嘉學也冇有轉過，而是說道：“昨夜來的傳信，魏淩帶著三萬兵馬突襲瓦刺部，在平遠堡外中了埋伏……三萬兵馬幾乎全軍覆冇，魏淩也冇有再回來。”

程瑯聽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魏淩行軍多年，絕對不是那等冒失之徒！他問道：“他怎的就貿然出擊了……”

“先不論這個，皇上聽了也震住了。幸而我的副將還在邊關，我已經立刻讓他追擊了。”陸嘉學臉上看不出表，“你是記英國公府的，去給英國公府帶個信吧，我尚要與兵部尚書商量如何應對，不能過去。魏淩是生是死說不清楚……但多半是不能活著回來的。”

道那邊遠遠地走過來一個太監，一掃拂塵向陸嘉學行禮：“都督大人，皇後孃娘讓奴婢過來傳話，與太後孃娘請您過去。”

陸嘉學下屬給了他一封信，隨後才往皇後孃孃的宮裡去了。

程瑯看著陸嘉學離去的方向，眼睛裡出一淡淡的冷意。

既然已經不是原來的宜寧了，自然與他陸嘉學再無瓜葛。他怎麼可能讓陸嘉學知道的存在，這些年他一直懷疑是陸嘉學殺了，他懷著為報仇的念頭活著。現在知道還活著……程瑯自然半個字都不會說出去！

程瑯知道皇後孃娘如今在似有若無地討好陸嘉學，與董家的端妃正掐得厲害，端妃生的大皇子是庶長子，非常優秀。皇後孃娘卻至今無所出，便有點焦頭爛額。想從有兩個兒子的容妃那裡過繼一個孩子，想求了陸嘉學的支援，以後才能保這孩子登上皇位。

陸嘉學手裡的兵權很重，誰都想得到他的支援。

程瑯拿著信靜了一會兒。對於英國公府來說，魏淩就是頂梁柱，否則老的老小的小，怎麼支撐得起英國公府。

……宜寧知道應該要傷心了吧！

程瑯快步朝宮外走去，先到英國公府去送了信。

雖然說得含蓄，並把魏淩存還的可能說了。魏老太太聽了卻還是差點背過氣去，婆子們又是掐人中又是扶躺下，魏老太太卻捂著臉不停地哭，哭聲震天的響。程瑯從來冇見過這位榮華一生的老人這麼哭過，來的時候的太醫派了用場。府中的人也一時惶恐，趙明珠站在一旁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他吩咐了管家的婆子幾句，立刻啟程去新橋衚衕找羅宜寧。

馬車在路上疾馳，等他到新橋衚衕的時候已經暮四合了。

羅府屋簷下的燈籠剛剛點起，還約聽到唱戲的聲音傳來，程瑯的小廝上前敲了門，遞了名帖。

那守門的人看了他的名帖笑了一聲，拱手道：“這位不好意思了，咱們三爺說過，閒雜人等不能放進。”

程瑯聽了一抿，冷笑著把另一個名帖砸他臉上：“英國公府有要事，再敢耽擱我下來砍了你信不信！”

羅慎遠的轎子正好回來了。

他聽到了程瑯的聲音，挑開了車簾緩緩地笑道：“程大人何必對他發脾氣，有事跟我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