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回到波士頓之後,顧新橙再度投到張而忙碌的學習生活中。

期末考試即將來臨，麵臨許多paperwork。

週末，安東尼邀請去參加校的天音樂會。

十二月的波士頓天寒地凍，可毫澆滅不了大家的熱。音浪像波濤般席捲而來,聽眾儘歡呼搖擺，這是期末考試前的一場狂歡。

直到散場,顧新橙的耳還在陣痛。兩人肩並肩走在路上,著冰涼的手嗬氣。

道路兩旁的草坪泛著一層枯黃,草葉掛著寒霜。

“快看,那棟樓。”安東尼指了指前方。

顧新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棟平平無奇的宿舍樓。

“那是紮克伯格住過的宿舍，”提到紮克伯格,安東尼忽然問,“顧，你有冇有想過創業？”

顧新橙愣了下,搖搖頭，問：“你呢？”

“我很想嘗試。”

“那你得抓了,紮克伯格在校的時候就開始創業了。”

“顧,你願意和我一起嗎？”安東尼慢下腳步。

“什麼一起？”願不願意和他一起創業？還是彆的？

“做我朋友。”安東尼說。

這位國朋友的告白方式，倒是彆一格。

和江司辰是青年時期的相互暗,和傅棠舟以年人的方式確定關係,而安東尼好像隻是在問明天可不可以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安東尼，”顧新橙腳步一頓，“明年夏天我就要回中國了。”

的拒絕方式也變得委婉而理智。

“如果願意,你可以留在國。”安東尼說。

“那你願意和我回中國嗎？”顧新橙問。

安東尼驚訝，他冇想過顧新橙會這樣來迴應。

看到安東尼的反應，顧新橙已經瞭然。

他冇有想過為放棄什麼，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可以為了漂洋過海、背井離鄉。

安東尼了鼻子，有點兒尷尬。他很快找到新話題：“顧，聖誕節假期你有什麼計劃？”

顧新橙禮貌一笑：“我朋友要來波士頓找我，就不和你們一起過聖誕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顧新橙冇有撒謊，孟令冬在一週前就說等考完試要來波士頓找玩。

平安夜當天，同一起來的還有新的男朋友，一位來自賓州的國小夥丹尼爾。

三人在波士頓的一家餐廳吃飯，孟令冬說要嚐嚐正宗的波士頓龍蝦。的話多，一直講在紐約的新鮮見聞。

“你知道嗎？紐約的地鐵站裡居然有老鼠！那麼大一隻！”用手中的餐刀比劃了一下，尺寸驚人。

顧新橙喝著葡萄酒，被誇張的語氣逗得嗆了一下。

丹尼爾全程給孟令冬切倒酒，服侍相當週到。

“小橙子，你最近有冇有什麼況？”

“我能有什麼況？”

“我就知道咱們顧大，眼挑剔得很。”

難得和以前的朋友相聚，這些玩笑話聽起來都倍親切，顧新橙不知不覺間吃了不東西。

吃完飯，孟令冬醉眼迷離地靠上男友的肩膀，抱怨著：“今天吃多了，肯定要發胖。”

“你很瘦，再多吃一些也沒關係。”丹尼爾的回答堪稱教科書級彆。

顧新橙第一次發現國也有這麼溫的男孩。

出了餐廳之後，孟令冬和顧新橙道彆，小摟摟抱抱著往酒店的方向走。

顧新橙在街道上踽踽獨行。

彩燈在茫茫夜中閃爍，教堂傳來唱詩的聲音，縹緲如天籟。

聖誕樹種滿了大街小巷，伯利恒之星高懸於聖誕樹的最頂端。

忽然，的鼻尖一涼。

抬頭看向天空，夜幕之下，雪花洋洋灑灑而落。

行人們紛紛頓足，歡呼、擁抱、接吻，慶祝這場應景的雪。

聖誕節，了雪，就了一味道。

顧新橙不該在這時候想起某個人，可偏偏這場雪來得太巧。

兩年前的平安夜，是和傅棠舟的第一夜。

他給帶來了無與倫比的愉悅驗，從到心，被填得滿滿噹噹。

激退卻後，一盞暖壁燈下，躺在他的臂彎裡，同他說著話。

“我七歲的時候，第一次聽說有聖誕老人，晚上我放了一隻子在床頭。”

“收到禮了？”

“第二天起床，我去看子，裡麵是空的，然後我就哭了。我爸媽問我怎麼回事，我說聖誕老人發禮的時候把我給了。”

“後來呢？”

“我爸媽說，你今晚再試一試。於是我又掛了一晚子，果然收到了禮。一直到初中畢業，我都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顧新橙笑了笑，“我是不是有點兒傻？”

“不傻。”傅棠舟了一下的鼻尖。

“你小時候收過聖誕禮嗎？”顧新橙問。

“有當麵給的，冇有放的。”傅棠舟握著綿的手，“你今年收到聖誕禮了嗎？”

“我都二十歲了，哪裡還信這個？”

“想要什麼？”

“你要送我禮嗎？”顧新橙很驚訝。

“不然呢？”傅棠舟眉梢一挑，眼底有一簇溫暖的燈火。

除了父母，顧新橙冇有收過彆人的聖誕禮。

和江司辰談時，那個稚鬼堅信一切節日都是商家的圈套，從來不會給送上哪怕一的禮。

換一個男人，驗竟是如此妙。

顧新橙想不出要向傅棠舟索要什麼禮，能和他共度平安夜，已心滿意足。

的眼神飄忽著向窗外，不知何時，窗上有了點點痕。

定睛一看，原來是下雪了。

這個夜晚有太多意外之喜。

顧新橙摟著他的脖子，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小聲說：“明天陪我去故宮看雪好不好？我聽說雪後的故宮很，我想看一看。”

他答應，同時加深了這個吻。

抵死纏綿的一夜後，醒來已是晌午。

顧新橙一睜眼，便瞧見傅棠舟半靠著床頭，眼睫微垂，在看手機。

傅棠舟察覺到了的視線，說：“醒了？”

顧新橙和他四目相對，點了點頭。

他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說：“我下午有事兒。”

“嗯？”顧新橙愣了下。

“下次陪你去看雪，行嗎？”

看來去故宮看雪的小心願要落空了，顧新橙倒也冇惱，而是乖巧地說：“好。”

可惜後來，他冇能兌現他的承諾。

不是忙，就是趕不上下雪天。

也不好意思再提，畢竟去故宮看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啊。

*

北京，國貿CBD。

“通知各部門主管開會。”傅棠舟一聲令下，於修分外為難。

現在是下午五點，依照於修的經驗，這個會不開上兩三個小時是不會結束的。

於修提醒：“傅總，今天開會不太合適吧？”

傅棠舟瞥他一眼，眼神冷了幾分，反問一句：“不合適？”

“今天二十四號。”於修指了指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上麵了一張聖誕窗花，是聖誕老人和麋鹿。

傅棠舟怔了一秒，隨即斂容，說：“明早九點開會，不準遲到。”

今夜升冪資本冇有員工加班，除了老闆。

傅棠舟瞥了一眼腕錶，十點了。

他下意識往窗外看去，張燈結綵的北京城，下雪了。

他放下鼠標，走到落地窗前，雪花飛舞著撲到窗邊，像是被風吹散的柳絮。

一麵玻璃，兩個世界。

那一麵，流溢彩；這一麵，夜闌人靜。

雪花映幽深的眼眸，傅棠舟角勾起一抹嘲意。

他扯下那個聖誕窗花，丟進了垃圾桶裡。

*

這一年的春節，顧新橙冇有回國。

國春節假期時，國的大學已進春季學期。

有一門課大數據商業報，教授邁克爾一開學就佈置了一項大作業——利用一個十萬數量級的用戶數據庫，自行設計一個預測模型，判斷用戶是否會點擊某網站上的一則廣告。

用編程語言來構建複雜的商業模型難度較大，進行了幾種嘗試，結果並不滿意。

這時，想到一個人，季然。

向他闡述了作業的難點，編程水平有限，需要他指點一二。

【季然：你還會Python，厲害呀。】

【顧新橙：現在我們專業不學Python跟不上時代了。】

季然給了另外一種思路，讓機自己去尋找預測模型，而不是賦予機預測模型。

顧新橙恍然大悟，這其實是一種機學習的思路。

【顧新橙：太謝了，回國請你吃飯。】

【季然：吃飯就算了，其實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顧新橙：什麼？】

【季然：我打算創業，做的是AI方向，但是現在暫時找不到投資人。】

【顧新橙：你寫商業計劃書了嗎？投資人很看重這個。】

【季然：怎麼寫？】

【顧新橙：可以先去網上查一查，學校圖書館應該也有資料。】

【季然：謝了，我試一試。】

關閉聊天對話框後，顧新橙再次打開電腦，聚會神地寫作業。

編程上遇到問題，季然會為指點，甚至還替修改了幾個bug。

把作業從郵箱發給了教授，第二天就收到了回信。

邁克爾教授誇獎態度認真，還說的方法有一定創新，稍加修改或許可以在期刊上發表論文。

顧新橙寵若驚。

他給予顧新橙一定的指導，比如說模型的修正。

“機學習固然好，可有些東西是機學不來的，你得利用人的思維去糾正機的邏輯。”

顧新橙將這份作業改寫一篇全英文的論文，投遞給金融期刊。

期刊的審稿週期較長，短則半年，長則一年。究竟能不能發表，是一個未知數。

周教授得知訊息，對說：“能發表論文是好事，不能發表也冇損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優秀了。”

他的誇獎讓顧新橙很欣喜，這是不是意味著，冇有辜負他的期？

“你五月份回國，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先找個實習，這是學校的要求。”

“以後想直接工作？還是繼續讀書？”

“暫時還冇想好。”

周教授叮囑：“好好考慮考慮。”

顧新橙應聲：“知道了。”

*

時如彈指過隙，查爾斯江的江水解凍了。

當最後一塊浮冰消逝時，波士頓的春天也接近尾聲了，顧新橙回國的日子即將來臨。

安東尼和幾個朋友替在附近的酒吧舉辦了一個歡送派對。

上次告白失敗不影響兩人之間的關係。歐人似乎不太忌諱這些，做不男朋友，還可以做朋友。

又或者說，兩人之間並冇有太深的男，所以無所謂。

“顧，回中國以後常聯絡。”安東尼說。

“有機會去中國找你玩，我想去北京很久了。”瑞秋說。

在國的這一學年，這些朋友非常照顧，顧新橙打心底裡激他們。

安東尼邁出了創業的第一步，立一間科技公司。

他的爸爸支援了他一筆錢，他開玩笑說，等這筆錢全敗了就老老實實回加州工作。

顧新橙羨慕他的灑，對於富人家庭來說，這種嘗試縱然失敗了也無所謂。

喧鬨的酒吧裡，顧新橙被朋友們圍在中間。

大家杯，潔白的啤酒花像雪一般。

這一路走走停停，邊的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

離彆之時，大家儘說開心的話，似乎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

事實上，這一彆，有些人此生可能都無緣得見了。

顧新橙喝完了一整杯紮啤，臉上浮著淺淺的紅暈。

發現，原來不是不能喝酒。隻是以前，有人把保護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