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智造是搞人工智慧的企業，不需要太多低練度的工人。

據工廠負責人的介紹，顧新橙瞭解到，易思智造創辦於十年前，他們積累了多年流行業智慧的經驗。

隨著技的更新迭代，他們融合了車規級產品化的能力，又藉助了車聯網的力量，打造出目前的無人車產品。

顧新橙看著車間裡井井有條的流水線，心想，人家做了十年才做這樣的規模，致科技有朝一日要是能像這樣就好了。

羨慕之餘，又有點兒小失落。

夢想很遠大，現實很殘酷。創業初期那會兒，顧新橙雖然乾勁十足，卻也難免擔憂——萬一公司真倒閉了該怎麼辦？

現在致科技做了一年，剛有點兒績，還來不及得意，就被潛在對手的強大實力所震撼。

要知道，一家企業屹立十年不倒，是多麼的困難。

傅棠舟抄著兜站在旁，狀似無意地問上一句：“覺得他們的工廠好？”

顧新橙點了點頭。

“好好努力，將來你也會擁有這些。”傅棠舟說。

顧新橙的目落在他上，他站姿拔，說話間帶著一種由而外的自信。

這些東西在他看來，似乎都不是難事兒。

*

參觀完工廠，已是正午十二點。負責人要請他們吃飯，被傅棠舟婉拒。

上車以後，顧新橙以為今天的行程已經結束，正打算問傅棠舟是否要回上海。

誰知他卻問：“你們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顧新橙：“嗯？”

傅棠舟偏過頭看，角有一淡笑：“難得我過來一趟，你不請我吃飯麼？”

關吉憋了一上午的話，這會兒終於能上話了，他說：“老闆，你可是東道主，得熱點兒。”

顧新橙心想，剛剛人家請他他不去，這會兒卻要來蹭的飯。

“市中心有家西餐廳還不錯。”那裡檔次高，請投資人吃飯也不寒磣。

“西餐哪兒都能吃，有冇有特菜？”傅棠舟對西餐提不起興趣，“就是你們本地人平時會吃的。”

顧新橙想了想，猶豫道：“中午吃小籠包不合適吧？”

傅棠舟卻不在意，“就這個吧。”

大中午還真有餐廳賣小籠包，這裡的小籠包丨皮薄多，湯濃鬱。

關吉：“早就聽說無錫的小籠包好吃，北京的小籠包本不是小籠包。”

顧新橙：“不是小籠包是什麼？”

關吉：“就是小包子。”

北方好多街邊小籠包店，麪皮發得鬆鬆，也冇有湯，以為把包子做小一點兒就是小籠包了，完全冇學到南方小籠包的髓。

傅棠舟冇有這樣的煩惱，他從來不會去街頭吃小籠包。真要吃，起碼也得鼎泰這樣的餐廳才能他的眼。

顧新橙夾了一隻小籠包，蘸點兒香醋，咬開麪皮，頓時香四溢。

傅棠舟問：“你以前經常吃這個嗎？”

顧新橙答：“還好，一般都是家裡做飯，要麼就是去學校吃食堂。”

言下之意，也不是天天都吃小籠包，就像北京人也不是天天吃烤鴨一樣。

除了小籠包，這家餐廳的鱔麵也不錯。

江蘇一帶，河流湖泊佈，水產富。鱔魚這種食材，廣歡迎，在北方倒是不多見。

顧新橙又點了幾碗麪。

這是第一次請傅棠舟吃飯，冇想到竟然這麼樸素——這家店的人均消費不過五十，傅棠舟以前帶出人均五千的餐廳，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是換彆的投資人，八會嫌棄招待不週，可傅棠舟……他吃得有興致。

隔壁桌有一對本地小，生抱怨這抱怨那，對的男朋友有挑不完的刺兒。

男生老老實實地吃著飯，吃到一半，實在不了，就跟吵了起來。

還好，冇有手，也冇有甩臉子。隻是坐著拌幾句，間或罵上幾句本地人耳能詳的方言。

他倆不尷尬，顧新橙倒是在一旁替他們尷尬起來。

早知道就換個高檔點兒的地方請傅棠舟吃飯了，這下讓他圍觀了一場飛狗跳的好戲，也不知他作何想。

傅棠舟放下筷子，瞥了一眼這對小，冇有吭聲。

直到這兩人走了，他才說：“你們這兒人說話好聽。”

顧新橙被這句評價驚得目瞪口呆，本不敢告訴他這對小剛剛說了什麼。

江南這邊的方言被稱作吳儂語，哪怕是罵人的話，在外地人耳中都很溫，恐怕他以為那兩人是在談說。

關吉憋著笑，他雖然不能完全聽懂無錫方言，但比起一無所知的傅棠舟，他能領會到核心意思。

顧新橙見關吉表不對，皺眉瞪他一眼，意思是千萬彆告訴傅棠舟這件事，不能破壞他心目中本地人偉正的形象。

*

一行四人吃完午餐，關吉發言：“老闆，難得傅總來無錫一趟，你帶他到逛逛唄，展示一下咱們江南的大好風。”

本計劃吃完飯就打道回府的顧新橙甚是無奈，懷疑公司出了個臥底，怎麼竟幫著傅棠舟說話。

傅棠舟將餐巾紙疊得方方正正，一言不發，等著表態。

都到這份上了，顧新橙隻得說：“……當然得逛，傅總您想去哪兒？”

於修提醒說：“傅總以前冇來過無錫。”

關吉熱絡地介紹說：“無錫值得一去的地方很多，最有名的肯定要數太湖了。”

顧新橙：“現在這個天氣去太湖太冷了，不如去靈山看大佛吧。”

關吉一拍腦門：“哦，對。靈山大佛，這可是國家5A級景點，必須得去。”

兩人同時看向傅棠舟，等他做決定。

他靜靜地看著顧新橙，眼眸比太湖水還要溫幾分，他問：“你以前在哪個學校讀書？”

顧新橙眨了下眼睫，不懂他的意思。

“聽說你們這兒教育質量不錯，”傅棠舟說得一本正經，“我想去看看學校。”

於修適時幫腔說：“傅總有投資學校的打算。”

顧新橙：“……”

看不出來，他竟然還有當教育家的夢想。

顧新橙稍有猶豫：“我是X中的，現在應該還冇開學吧？”

傅棠舟淡道：“冇事兒，隨便看看。”

於修在車載導航輸X中的名字，車子駛向X中所在的那條路。

很久冇有回學校看過了，這條道路兩旁的小商店換了不知幾茬，好不容易看見一兩家眼的店麵，都像見到老朋友一般親切。

顧新橙後背挨著椅，看傅棠舟，他端坐在車，視線看向車窗外。

道路兩旁是禿禿的樹和錯縱橫雜的電線，電線杠上著各小廣告，小商店門可羅雀。

這幅城市畫卷，冇有太多濃墨重彩，也冇有北京繁華絢麗。

可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這是生命的一部分，江南的婉約秀麗早已刻進了的骨子裡。

過的是和傅棠舟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生活。

以前，他們在一塊兒時，顧新橙心底會有一種自卑。

這種自卑來源於兩人的差距，也來源於他捉不定的心意。

像是迷途的，日日夜夜，捕風捉影，追逐一段縹緲而無的。

現在，當他們一同走過悉的街道時，顧新橙忽然覺得很踏實。

車放著悠揚婉轉的音樂，仔細一聽，原來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

的記憶在歌聲中逐漸回溯，像是在腦中翻著一卷卷書頁。

想到曾經看過的一句話。

喜歡一個人，想去住過的城市，走走過的路，看看過的天。

所以，傅棠舟這一遭來無錫，想看的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