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8

回公司以後,顧新橙著手做明年的財務預算，自建工廠的話題再次提上了議程。

季然這次終於鬆口，通過決議，並且將這個項目給顧新橙全權負責。

散會以後,顧新橙長舒一口氣。

看來，季然還是以大局為重,不會在方向上犯糊塗。

隻要兩個人還是利益共同,那就可以繼續為致科技賣命。

然而,這個項目的執行過程困難重重。

向銀行申請貸款需要非常繁雜的手續,每一項手續都得季然親自來審批。

把材料送過去,季然說放桌上，他到時候看看。

一週過後,來拿材料,他卻說：“最近太忙，冇來得及看,你再等等。”

再過一週，依然如此,彷彿建工廠並不是什麼要的事。

顧新橙去河北考察工廠選址,不足一千元的差旅費遲遲報銷不了。

不是缺這點兒錢，可這些蒜皮的事堆疊在一起,難免讓人灰心——的努力,在他麵前似乎變得不值一提。

到了月底，公司開會，自建工廠卻了季然最關心的事。

顧新橙實話實話,目前的進度非常緩慢，貸款冇批下來，場地也冇選好。

季然稍有微詞：“這事兒是你負責的，我要儘快看到結果。”

不願和他在下屬麵前發生爭執，隻能後退一步，承認自己的工作效率有待提高。

會議接下來的議程，顧新橙有點兒心不在焉。

季然分明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卻反在會上指責。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地砸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這是想把走嗎？

散會之後，顧新橙去辦公室單獨找季然。

就直截了當地說：“季總，公司創辦快兩年了，我為公司做過多事，大家都看在眼裡。你今天在會上的說法，我不認同。”

儘量避免和季然爭吵，然而說到後麵，的火氣一下子躥了上來：“你現在這樣，我也隻能辭職了。”

話一說出口，不怔住。

不是衝的人，卻在這種況下說出辭職……萬一季然真讓辭職，該何去何從？

誰知，季然聽到這句話，出驚訝的神：“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說，為什麼要辭職？多傷。”

顧新橙咬了一下，自己也覺得話說得有點兒重。

季然安說：“你勞苦功高，大家都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冇那個意思，致的將來還得靠你。”

他對人心的拿比顧新橙要純，這話竟然讓顧新橙的眼眶有點兒發熱。

為致奉獻了快兩年的青春，這裡就像的家一樣。

真要走，也捨不得。

“行了，今天的事兒算我不對，回頭請你吃飯，算是給你賠禮道歉。”季然說得很大度，“你呀，最近也辛苦了，多休息休息，彆想太多。”

有了季然這句話，顧新橙像是被胡蘿蔔引的驢一樣，繼續負重前行。

以為這件事之後，季然能與冰釋前嫌。

事實上，並冇有，他反而變本加厲。

他說的“多休息休息”，指的是卸下上的某些職責。

看似是在給減負，實則是架空的權力。

顧新橙意識到，季然和之間的裂越來越大。

試問，如果不管事兒，縱然手裡握著公司近四分之一的權，說的話在公司裡又有什麼分量呢？

*

時間來到了十一月，北京深秋時節，重霜濃。

下週一是去給傅棠舟彙報工作的日子，今天週六，顧新橙在公司上班，整理相關材料。

公司業務蒸蒸日上，哪兒都好，可顧新橙卻因為季然近來有意無意針對的某些行為鬱鬱寡歡。

這時，的手機震了一下。

【傅棠舟：在公司？】

【顧新橙：嗯。】

【傅棠舟：忙什麼？】

【顧新橙：下週的工作彙報。】

【傅棠舟：等會兒我去接你。】

【顧新橙：有什麼事嗎？】

【傅棠舟：口頭彙報工作。】

他的一句話，將顧新橙從疲憊的工作中解出來。

其實今天也不是很想乾活，自從創業以來，冇有度過任何一個完整的雙休日，幾乎每週都是996。

遇到忙的時候，週日也得來公司上班。

下午一點，傅棠舟的車準時出現在樓下。

他冇帶司機，親自開了一輛低調的奧迪——低調是相比於他車庫裡的其他車而言。

顧新橙上車之後，問：“我們去哪兒？”

傅棠舟的目掃過的腳，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他不聲地賣了個關子，“去了就知道了。”

冇再多問，他總不至於把給賣了，對他這點兒信任還是有的。

車播放著舒緩的音樂，一路向西開去，逐漸出城。

北京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三麵環山。城高樓林立，城外山脈綿延。

往日這個時間，出城的車並不多，攜家帶口去城郊度假的大多一早就走了。

可今天路上車流如織，浩浩湯湯，像是在趕什麼重要的集會。

傅棠舟將車開到目的地，停好車，拔了車鑰匙，說：“下車。”

顧新橙下了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現在是在香山腳下。今天週六，又是賞紅葉的好時節，香山公園人滿為患。

本科時曾和室友慕名來過一次，被了沙丁魚罐頭，這給留下了心理影，之後再也冇來。

顧新橙：“我們來香山做什麼？”

傅棠舟懶懶一抬眼睫，甚是無奈地看一眼，說：“遊泳。”

顧新橙：“……”

想問香山哪兒有地方可以遊泳，話冇出口，就意識到傅棠舟是在嫌棄問了個傻問題。

來香山，除了爬山，還能做什麼呢？

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鞋，還好今天冇穿高跟。

又說：“傅總，大家在上班，我來爬山，不合適吧？”

“週六本來就不用上班，”傅棠舟將車鑰匙揣進上兜裡，“你不是還要和我彙報工作嗎？”

提到這個，顧新橙不糾結了。投資方爸爸就算把彙報工作的地點定在珠穆朗瑪峰，也得去。

傅棠舟不著急聽彙報，他帶著向公園走去，烏泱泱的人頭令顧新橙窒息。

可傅棠舟並冇有沿著大家平時走的那條路上山，而是換了一條人流稀的小道。

這條道，知道的遊客不多，想必得是他這樣的老北京才尋得著。

天高日晶，涼風蕭瑟。

兩人拾階而上，此曲徑通幽，高大的樹木直指雲霄，一兩隻鬆鼠在石澗上蹦跳。

這條路雖人跡罕至，但比大路要艱險些。

傅棠舟爬起山來如履平地、健步如飛，可顧新橙爬了幾步，就累得氣籲籲。

他特意停下腳步等著，可一塊大石頭擋住了的去路。

微微抬起纖瘦的下，向上看。

一雙長映眼簾，再往上，看見飄飛的袂和他冷峻的下線條，穿樹葉的罅隙，在他肩膀落下斑駁的樹影。

他真的好高，各種意義上的。

吸了下鼻翼，心底五味雜陳，怎麼連爬個山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呢？

這時，傅棠舟緩緩地半蹲下子，他佝僂下腰，衝出一隻手。

他垂下眼睫，說：“手給我。”

進他幽深的眼，心忽地一跳。

將手搭在他的掌心，他握住，角揚起一笑，然後一用力，將拉了上來。

“力那麼差？”傅棠舟說，“平時冇鍛鍊麼？”

顧新橙的鞋底蹭著糙的石頭表麵，悶聲說：“我哪有空去鍛鍊……”

“冇事兒，”傅棠舟說，“你跟著我走。”

他的手冇有鬆開，弱的小手被包在他溫暖的掌心裡。

他的步伐慢了很多，手臂一直在用著力，將往上拉。藉著他的力，輕鬆了不。

這一路的艱難險阻，對而言似乎都不是難事了。

終於，他們登上頂峰，風一覽無。

漫山遍野，層林儘染。夕好似一個巨大的火球，燒半邊天。紅的山脈與天相接，一時竟分不出邊際。

近蕭疏的紅葉在瑟瑟寒風中抖，紅得像是飽蘸了一抹鮮。

傅棠舟立在獵獵風中，俯瞰山腳。

“最近工作上有什麼煩心事麼？”他問。

“嗯？”顧新橙懵了一下，不懂他為何這麼問。

“你好像不太開心。”他這樣描述。

“我開心呀……”上這麼說，話音卻越來越小。

這話自己說出來都不信，何況是傅棠舟呢？

不得不承認，閱曆上有所欠缺，子也是的。

遇到這種況，憑一個人，冇法做出正確的選擇。

令意外的是，分明過得不愉快，卻冇有任何一個人主來關心。

也冇有和父母傾訴，生怕他們為了擔心。

傅棠舟是第一個那麼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