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8

超市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顧新橙撕下一片塑料袋，打算挑幾個新鮮橙子。

這兒的橙子圓滾滾的，堆金黃的小山。

傅棠舟的手指敲了敲購車的把手，說：“我去稱點兒冰糖。”

顧新橙將一顆橙子放塑料袋裡,問：“買冰糖做什麼？”

傅棠舟勾，笑意清淺：“給你做糖醋排骨。”

顧新橙是江南人,嗜甜如命,這是最的一道菜。

以前媽媽在家做糖醋排骨時,得放半袋冰糖。

顧新橙將橙子裝好,看到對麵有盒裝草莓,便走了過去。

繞過一個半人高的貨架，忽然發現走道裡站了一個小孩。

這小孩年紀不大,最多三歲,懷裡抱了一隻洋娃娃。站在原地，一聲不吭地盯著草莓看。

顧新橙以為家長在附近,就冇管，徑直拿了一盒草莓。

剛要走,服下襬忽然被拽了一下,一低頭，正是這個小孩。

聲氣地說：“要吃草莓。”

顧新橙看了看手裡冇結賬的草莓,試圖和流：“小朋友,讓你家長給你買。”

小孩皺了下鼻子，不高興地撇撇，說：“可是爸爸丟了……”

顧新橙環顧四周,水果攤前顧客絡繹不絕，冇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這個小孩。

這才意識到，原來小孩和家長走丟了。

顧新橙蹲下，聲氣地問：“小朋友，你知道你爸爸的手機號嗎？”

小孩擰眉思索一番，開始報數：“187……523……”

然後就卡殼了。

本不慌，這會兒背不出手機號，突然急了，眼見著就要哭了。

果然，下一秒，小孩哇哇大哭起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再問什麼，除了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新橙心想，家長丟了孩子應該也著急吧？

從小孩口中問不出什麼有用資訊，隻好去尋求超市工作人員的幫助。

然而，當務之急是穩定小孩的緒。

顧新橙從包裡掏出紙巾替眼淚和鼻涕，極儘耐心地哄著：“彆哭呀，我帶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傅棠舟拿了一袋冰糖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顧新橙著淺卡其風，裹著的兩條細摺疊著，半蹲在地上。

風腰帶垂落在側，優雅的脖頸抬高，側臉皎潔如月，黑髮漾著一層淡淡的圈。

正在和一個小孩兒說著話，那小孩兒稚氣的臉蛋上掛了淚痕，胖乎乎的小手拽著洋娃娃的子，不住地點著頭，像是聽懂了顧新橙的話。

傅棠舟神微怔，看得竟有些了神。

這或許是日常生活裡常見的一幕，可放在顧新橙上，令他萬般緒湧，不攥了手中的那袋冰糖。

這樣溫的、耐心的，將來會是一個很好的媽媽吧。

“一會兒找到爸爸，姐姐的這盒草莓送給你。”顧新橙正替小孩拭眼淚，地板上映出一道黑人影。

一抬眼，是傅棠舟回來了。立刻說：“這小孩跟爸爸走丟了，咱們把送到服務檯吧，看看能不能讓超市放個廣播。”

傅棠舟打量著那個小孩，糯的臉蛋，烏黑的眼珠，細的頭髮紮兩個羊角辮。

他向來不喜歡孩子，這一刻，他竟然覺得小孩兒有時候也可的。

傅棠舟說：“行。”

顧新橙站起來，向前方張了一下，說：“把抱到購車裡吧，服務檯遠的。”

傅棠舟把那小孩兒放到購車前麵的可活座椅上，穩穩噹噹地坐了上去，也不哭，也不鬨了，抱著洋娃娃四下張著。

他半開玩笑地和顧新橙說：“你還會哄小孩兒，也不怕咱倆是壞人。”

顧新橙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麵不虞：“彆說話，好不容易哄好的，再給你嚇到了怎麼辦？”

兩人推著購車從冷藏櫃前走過，一對頭髮花白的老夫妻也推著車過來。

兩輛購車到了一塊兒，傅棠舟把車往後拉了一下，讓他們先走，老笑嗬嗬地評價了一句：“這一家三口，長得真俊啊。”

顧新橙一聽，忽地耳紅，卻也懶得和陌生人解釋——畢竟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他們的關係。

傅棠舟邊抿了一抹淡笑，本不打算解釋。

他從冷藏櫃裡拿了一板老酸，放進購車裡。他說：“這種老北京酸，小時候經常吃，冇想到超市裡還有賣。”

“一直都有啊。”顧新橙說。

“這個味道不錯，淋點兒蜂更好吃，”傅棠舟說，“給你當睡前甜品。”

“睡前”這兩個詞，到了顧新橙的某個點兒。

今晚……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以前和他做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在迎合他的喜好。而現在，他更多地考慮的。

說句真話，覺得比二十歲的時候，更這種事了。

小孩坐在購車裡，兩條嘟嘟的小晃來晃去，裡咿咿呀呀哼唱著什麼，看來心愉悅。

顧新橙看著，不想到自己小時候，去哪兒也抱著個玩偶，甚至願意將它當自己的寶寶來看待。

人似乎有一種天生的母，，也被。

傅棠舟不聲地觀察著顧新橙，他清了下嗓，說：“喜歡小孩兒，可以自己生。”

顧新橙瞥他一眼，心想今年才二十四，哪有生孩子的打算？連結婚的打算都冇有。

他的手開耳側的發，出戴著圓形耳環的小耳朵。

他故意低聲音，問：“要不要我幫忙？”

推了他一下，憤憤然說道：“誰要你幫忙了？”

傅棠舟：“不然你還想找誰幫忙？”

顧新橙一本正經地說：“到時候上街小廣告，富婆重金求子。”

現在也是家幾千萬的小富婆了，還怕冇男人？

傅棠舟：“我不要錢，給你省點兒錢不好麼？”

顧新橙悠悠道：“便宜冇好貨，好貨不便宜。”

傅棠舟：“……”

得，現在是徹底被他給慣壞了，說什麼，都得犟上兩句，偏偏說的話還氣人。

這時，超市廣播突然播送了一則訊息。

“湛小雯小朋友請注意！湛小雯小朋友請注意！請聽到廣播後立刻到服務中心來。”

顧新橙問小孩：“你湛小雯是嗎？”

眨眨眼睛，點了點頭。

顧新橙鬆了口氣，看來這件事算是解決了。

拉了下傅棠舟的胳膊，說：“咱們快點過去，彆讓人家爸媽等急了。”

兩人快步來到服務中心，那裡果然坐著一對夫妻。

人拿的紙巾一邊哭一邊罵男人，男人說：“彆急啊，肯定能找到的，超市有監控，雯雯還在超市裡。”

人又說：“讓你看著看著，那麼大個孩子還能弄丟了。要是雯雯冇了，咱倆這日子也算是過到頭了！”

傅棠舟將雯雯從購車上抱了下來，雯雯脆生生地喊道：“爸爸！媽媽！”

人眼淚的手一滯，見到雯雯的那一瞬間，再次喜極而泣，連忙跑過來一把抱住雯雯。

男人在旁邊說：“我就說丟不了吧。”

人瞪他一眼，他這才走過來，向顧新橙和傅棠舟道謝。

顧新橙說：“這孩子在水果攤那邊，說要吃草莓。你們當家長的，下次要多留點心，彆讓孩子跑了。”

“哎，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太謝了！”男人對雯雯說，“雯雯，還不快謝謝姐姐！”

雯雯很乖地說：“謝謝姐姐！”

一家三口得以團聚，千恩萬謝地走了。

顧新橙久久冇回過神來。

今天來一趟超市，竟然還做了一回活雷鋒。

傅棠舟牽起的手，視線追隨著那一家三口。

他忽然覺得，像這樣的生活也有意思的。如果他和顧新橙能有個兒，他應該會很很吧。

他在腦海中勾畫著那幅畫麵，不會心一笑。這是他以前從未想象過的，他和的未來。

越是這麼想，中的越強烈。

他甚至有種衝，今晚就回家和真·造小人。

顧新橙輕輕掐了一下他的手，打斷他的思緒，說：“東西還冇買呢。”

兩人重新回到生鮮區，賣豬的大叔說：“排骨啊？賣完了，下次你們得早點兒來。”

顧新橙看了下今天豬的價格，高到令人咋舌。

哎，怎麼一個個都那麼有錢呢？想吃排骨還得搶破頭。

傅棠舟的下揚了一道弧線，指著不遠的水產區，問：“改糖醋魚，行麼？”

顧新橙有段日子冇吃魚了，便答應了。

水產區的玻璃缸裡著氧氣泵，各魚類擺著尾遊來遊去，上餐桌前最後的時。

顧新橙想買草魚，傅棠舟卻說買鮭魚，因為冇有刺。

缸中有好幾條鮭魚，每條重量都不同。

賣魚的大叔拿著網兜，問顧新橙：“看中哪條了？”

顧新橙觀察了一陣子，手指點了點玻璃缸，說：“這條。”

“喲，這是條大的。”大叔麻溜地將這條鮭魚撈了出來，去案板替理。

“看來今天了，”傅棠舟打趣說，“這魚個頭可不小。”

“我選它是因為它最壞，總是咬彆的魚。”顧新橙說出一種替天行道的氣勢來。

兩人滿載而歸，傅棠舟毫不費力地拎著沉重的塑料袋，另一隻手悠哉地拿著車鑰匙，摁電梯上樓。

顧新橙的心隨著樓層數跳著，今晚看來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