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南下,此時行轅設在距阜順不過三四里的一個小鎮清平,因爲駐防地方不夠,所以徵用當地縉紳的民宅設立行轅。清平鎮雖然不大,但自古便是驛路要道,所以雖是民宅,但九進天井,數重庭院,極是寬敞緻。靜琬所住上房之前的庭院中,擺了數百盆花,簇擁得花海一樣。沈家平遠遠瞧見靜琬立在窗前,默默凝那錦繡樣的花海。他們都素來敬畏靜琬,於是一進屋子,在十來步開外就行禮:“夫人。”
靜琬平日甚用脂,奔波間甚至多穿男裝,此時因爲在行轅裡,不過一襲尋常的墨綠絨旗袍,臉上卻薄薄撲了些,雖然如此,猶能看出眼角微紅。他在心裡思忖,靜琬見他的神,勉強笑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不要告訴六。”
沈家平瞧的樣子,像是十分傷心,但他只是侍衛隊長,許多事都不好過分追問,只得道:“夫人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給家平去辦。”靜琬“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問他:“依你看,什麼時候可以攻克乾平?”沈家平聽這麼一問,大出意外,因爲雖在軍中,幾乎從來不過問軍事,平日多忙的是些問傷兵、卹眷屬之類的瑣事。他躊躇著答:“前線的事很難說,總不過這幾天吧。”
靜琬又“嗯”了一聲,沈家平眼尖,瞧見一旁梨花大案上擱著一張報紙,拿起來一看,只見是數日前的一張《穎州日報》,版面上極醒目的黑告示:“尹楚樊與尹靜琬斷絕父關係之聲明”,他一目十行,只見語氣極爲激烈,稱:“不肖離家去國,是爲不忠;悔婚出走,是爲不義;未告之父母,是爲不孝。”又稱,“不忠不義不孝之人,不見容尹氏宗族,是以聲明與其斷絕父關係……”
靜琬見他看到報紙,悽然一笑,說道:“沛林就快回來了,你將這個拿走,不要他看見。”沈家平自識得以來,從來未見有這樣的神,心下惻然,低聲道:“此事還是告訴六的好,夫人了這樣的委屈,到時候六可以出面解釋清楚的。”
靜琬眼中淚盈盈,轉過臉去,聲音低微如同自言自語:“連我的父母都不要我了,還有什麼值得去解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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