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減什麼
郁蔓蔓從店裡出來,初冬的涼風讓不由了脖子,順著小街走到校門口,略站了站,便漫步走進去。
沒走中間的大路,而是門路地從右側的臺階上去,拐進一條彎彎曲曲的花石步道。
在校園裡閒遊了一圈,走累了,在一道爬滿籐蔓的長廊坐下,紫籐花架這時節也只剩下禿禿的籐蔓了,夕穿過廊柱和籐蔓灑進來,落在上,給杏的薄棉襖鍍上了一層斑駁金。
「同學,你好……那個,你是幾年級的?」
郁蔓蔓抬起頭,眼前居然是兩個大男生,笑嘻嘻看著。這是……搭訕?
「我猜你是大一的學妹對不對?像你這麼漂亮的,要是高年級,我肯定見過。」
郁蔓蔓知道自己長得漂亮,白白的包子臉,材適中,氣質乾淨,打扮也是溫婉的小清新,不過……現在的男生,搭訕都這麼直截了當嗎?
「我啊,我是……八年級的。」
「八年級?」兩個男生有點懵,其中一個笑著追問:「哪來的八年級呀,難不你是初中生?不可能吧。」
「學姐從這裡畢業三年多了,不是八年級嗎?」
郁蔓蔓笑了一下,靠在長廊柱子上看著手機,不再言語了。兩個男生將信將疑地看了好幾眼,見人家眼皮都不抬,只好離開了。
郁蔓蔓笑笑,繼續坐了會兒,欣賞著悉的校園暮,決定晚餐去吃食堂。
慢悠悠穿過宿舍區和圖書樓,像個普通學生一樣混跡於悉的校園,走了大半個學校,去了校園西南側的第三食堂。
記得大學時們經常「貨比三家」,哪個食堂菜好吃,哪個食堂饅頭香,哪個食堂阿姨的態度不那麼沖……愣是把學校幾個食堂吃出了花樣來。吃的最多的就是第三食堂,離生宿舍區近,飯菜也還算好吃。
去往第三食堂的路上一溜兒小鋪子,黃燜、漢堡店、麻辣香鍋……一個一個走過去,踏進第三食堂,晚餐時間,人多。
跑了這大老遠路,上暖暖的也不冷,大概下午吃的那多半碗涼皮也消化差不多了,郁蔓蔓居然又了。
目標:紅燒花鰱魚段。
第三食堂最學生歡迎的菜之一,好吃還實惠。不一定每天都有的,據說食堂專門採購市場上被切掉魚頭另售的花鰱魚,價格相對便宜,剁四五厘米寬的魚段,過油定型之後再紅燒,刺兒,味兒香。
郁蔓蔓順著一溜兒窗口走過去,如願找到了紅燒魚段,不銹鋼菜盆裡一段一段擺得整齊。
轉回去排隊,一邊跟著隊伍往前走,一邊拍了拍前邊的生:「同學,借個飯卡行嗎,我微信轉給你。」
生爽快地答應了。到郁蔓蔓,菜盆裡的魚段已經剩下不多了。先打了一份紅燒魚段,又隨意要了一份青椒,一份油燜茄子。
青椒皮有點,茄子又燉得太爛了,油膩膩的。但是紅燒魚段果然沒讓失,一如既往,還是那麼好吃,熱油炸過的魚表皮稍脆,焦香中帶著微辣,減輕了花鰱魚的土腥味,魚鹹香味,湯濃稠,阿姨打菜的時候還給舀進去兩粒蒜瓣兒,爛的也很好吃。
趙自晨匆匆趕到的時候,食堂裡人已經不太多了,郁蔓蔓坐在角落的餐桌上,燈照在上,很悠然的樣子。
「唉,蔓蔓,你差點把我急死了。」
趙自晨坐下來,緩了口氣問道:「蔓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跑到這兒來了?哎,我急著來找你,你知道晚高峰的地鐵有多嗎。」
「就是想吃涼皮了。哦,剛剛還吃了紅燒魚。」郁蔓蔓指了指餐盤上空著的那一格。
「你下午不用上班?」
「請假了。」
「……」趙自晨狐疑地盯著郁蔓蔓看了又看。
很容易看出不對勁,可又說不清哪兒不對勁。認識好幾年,郁蔓蔓總是那麼乖巧懂事,很會為別人著想,像這樣莫名其妙的任舉還從來沒有過。
「怎麼想起來吃食堂了,你上學時還沒吃夠呀。大晚上還吃這麼油膩,你不減了?」
「減什麼呀?」
「我可沒說你啊,你其實也不算胖。」趙自晨趕討好地陪笑道:「再說你不管胖瘦我都喜歡。」
趙自晨喜歡材瘦瘦的孩子,而郁蔓蔓長著一張白可的包子臉,明明不胖,卻總是給人的覺。
也曾經熱衷於減,這個高熱量,那個糖分太多,這個要吃,那個也不敢……其實現在想想,何必呢,只要健健康康,胖瘦自己高興就好。
大學時的郁蔓蔓雖然算不上校花系花,卻也很吸引男生注意,長得漂亮,格又好,一看就是懂事本分的乖孩,賢妻良母類型的,男生很容易喜歡的那一款。
可是乖孩太乖了,反而不太好追。
趙自晨跟是大學同學,大三時對發攻勢,也是苦追了半年多,大四開始往,畢業後兩人也功地留在了這座城市。
最應該修正果的大學。
而且,兩人也的確能算作「修正果」了,婚期都定了,再有一個半月。一切似乎都可以預見,熱鬧的婚禮,幸福的小家庭,忙忙碌碌柴米油鹽……
如果不是突然病倒。
郁蔓蔓確診白病之後,趙自晨也曾陪在病床前安說,別擔心,我會陪著你,陪你一起面對,然後第二天,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走就走吧,搞笑的是,他不悄悄拿走了送給準備結婚用的幾件金飾,還給發微信,說蔓蔓你可別怪我啊,我們家就我一個兒子,我爸媽還盼著我結婚生孩子呢,我也是沒法子。
這還不夠絕,更絕的是,他的婚禮居然如期舉行了,只不過新娘換了人,原來人家是有備胎的。
尤其這個備胎郁蔓蔓還認識,老人,的大學室友索敏麗。
婚禮上幾個看不下去的同學責問趙自晨,說你這也太絕了,郁蔓蔓那邊病危,你這邊如期結婚娶了索敏麗,不是害刺激嗎。
結果趙自晨振振有詞地說,他也沒法子呀,他總得顧全大局,婚期都定了,親戚朋友都知道了,婚禮要是突然取消,他們家丟不起面子,他怎麼跟父母代呀。
郁蔓蔓其實也沒恨趙自晨,恨什麼呀,人要是不生一場病,都不知道邊是人是鬼。或許都是人之常罷了。
婊子配狗,隨他去唄。
然而重生回來,對眼前這個人早已經無恨無,只剩下噁心二字,能想到的就是趕分手。
並不想去報復,好比一堆臭屎,你都知道那是臭屎了,你不趕離遠點兒,你還去攪一攪?橫豎沒有幾天活頭了,可不想跟這個人多牽扯一分鐘時間,犯噁心。
好聚好散,好好分個手,然後從此只當他是路人甲。
「蔓蔓,蔓蔓……」
郁蔓蔓回神,對上趙自晨滿含關切的目。
「蔓蔓,你今天到底怎麼啦,不舒服嗎?」
呵,表現出不舒服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想想,他倒是經常慇勤問候,話說得好聽,可沒哪天主放下事,說要帶去醫院檢查的。郁蔓蔓移開臉,拿了包站起來離開食堂。
趙自晨看著的背影,臉終於出一不耐,想生氣又生生憋住,趕跟了上去。
郁蔓蔓順著食堂的路走出不遠,在邊上的漢堡店停下腳步,買了杯熱熱的珍珠茶,一邊喝著一邊溜躂,找了個蘑菇亭坐了下來。
「趙自晨,我們分手吧。」
趙自晨猛一抬頭,卻見郁蔓蔓咬著吸管,一臉平靜淡漠。
趙自晨頓了頓,便認定在開玩笑。
「蔓蔓,這種玩笑以後不許開啊,我們都快結婚了,要一輩子相依相伴,開這種玩笑傷的。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你,可不許這麼嚇我。」
「我沒開玩笑。趙自晨,我不喜歡你了,我決定不結婚了,抱歉。」
「蔓蔓,不許胡說。你今天好像心不好,總該告訴我生的什麼氣吧。」
趙自晨想了想,自己揣了下去,「是不是怪我這陣子陪你了?你看,這不是準備我們結婚的事忙嗎,工作這陣子也特別忙。這樣吧,等忙過這陣子,我帶你出去好好玩幾天,好不好?」
「那要是,我決定要鑽戒豪車,要五十萬彩禮呢?你知道我家裡條件不怎麼樣,說不定我是扶弟魔,還有,我也不想生孩子。」
「蔓蔓,別鬧了,我瞭解你,我的郁蔓蔓,本就不是那種質的人。」
郁蔓蔓悠然問了一句:「你有多我?趙自晨,要是我生了什麼嚴重的病,要花錢還要人伺候,你也不會離開我,會陪著我一起面對是吧?」
「那當然啊,我發誓,不論這輩子發生什麼,我肯定不會離開你啊,就像結婚誓詞那樣,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貴,都不會改變。不過蔓蔓,你怎麼忽然說這樣的話,不吉利。」
趙自晨看著,忽然笑了,很溫的語氣問:「蔓蔓,你這是婚前恐懼癥了吧?我知道,結婚是人生大事,難免你會張。明天我爸媽就要從老家過來,商量我們結婚的事,我知道你張,可是你放心,我爸媽你早就見過,他們都非常喜歡你,我媽說會把你當親生兒疼。人這一輩子,誰還不得結婚呀,有什麼好恐懼的。」
這樣一個男人,肯上進,脾氣好,外形長相過得去,對郁蔓蔓這個朋友也總是慇勤的,怪不得很多人對他評價很好。
可越是如此,郁蔓蔓此刻看著他那張溫款款的臉,就越是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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