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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小商人》 177、番外(7)

院子裡落了一層雪,踩上去簌簌作響,小謝跑了一圈兒,散著的頭髮上扎了好幾枚琥珀珠,腰間小荷包上墜著銀鈴鐺,叮當作響。

白明禹是北地長大的,對雪並不怎麼稀罕,一直拿眼楮去瞧那個漂亮小孩。

謝跑過來牽他手,要帶他去爬柿子樹,白明禹連連搖頭︰“你不能爬!”

謝眨眨眼︰“為何?”

白明禹︰“孩子不能爬樹。”

謝叉腰︰“我是男的!”

白明禹看了他散下來的頭髮,又看看謝上那一兒過於花裡胡哨的小裳,一時有些困︰“那你怎麼穿這麼花?”

謝得意道︰“我舅父穿得更花呀!”

小孩最喜歡舅舅,謝泗泉終年穿得如花蝴蝶一般,再加上西川本就喜歡鮮艷些的布料,不管男頭上、上總要佩戴一些琥珀、寶石,因此小謝並不覺得冒犯,反而當做了誇獎。

白明禹看他這般,心裡越發認定了他是個氣包。

謝許久沒有小夥伴,瞧見白明禹倒是特別高興,問道︰“你敢不敢和我比?”

白明禹哪裡得了激將法,立刻道︰“敢!比,比什麼啊?”

“爬樹,我們看誰爬的高呀!”

白九在小廳同青河來的人正在談事,忽然聽到外面院子裡有響,起推門出去,就瞧見一眾人正在哄樹上的小孩下來。白九站在樹下,抬頭往上看,樹上那隻小猴子立刻乖乖爬下來,另外一隻則要慘得多,瞧見自己大哥和親爹都發,癟哭道︰“爹,太高了,我……下不來!”

青河白家的老爺氣壞了,一邊讓大兒子去接白明禹下來,一邊跟九爺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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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低頭看了一眼抱著自己在那撒的謝,搖頭道︰“無妨,只是那樹太高,下次注意些就是了。”他抬手摘掉謝頭髮上的落雪,又了一把,“真是一時半刻都離不了人。”

白明禹不但爬樹輸了,晚上回去還被親爹和大哥教訓了一頓,太多委屈湧上心頭,白二爺忍不住掉了金豆豆。

他覺得九爺不幫他,他爹和大哥也不幫他,所有人都站在謝那邊兒了。

掌燈時候,有小廝過來送信兒,笑著道︰“白大爺,我們九爺說瞧著二爺不錯,想留他在省府多住幾天。”

白明哲連忙哄弟弟︰“瞧瞧,說什麼來著,九爺心裡還是疼你!”

白明禹別別扭扭的,但聽到還是高興起來,也不哭了,抹抹眼淚爬起來開始吃飯,特別好哄。

另一邊。

白九帶了些年禮送去了謝家,以小輩的份去拜訪了謝沅沅和賀東亭。

賀東亭這一年來在北地收獲頗多,這會兒家中也有些客商往來,白家的馬車停在大門外,是馬車上的印記就足以鎮住其他人。

謝沅沅在院見了白九,謝過年放假,正在邊坐著吃果子,瞧見白九來自己家特別高興,舉著手裡的海棠果就要給他吃。

謝沅沅連忙道︰“不可如此,拿新的……”

白九彎腰,低頭咬了一口,倒是並不跟謝見外。

謝沅沅見此也無奈笑了,給他倒了茶水︰“兒打小散漫習慣了,尤其是在西川的時候,他舅父最疼他,弄得他現在都覺得自己手裡的那半塊點心呀、果子什麼的,都是好東西。”

白九道︰“我嘗著是比府裡的清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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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沅沅抿笑道︰“哪裡趕得上你家中的,無非是兒喜歡,吃個新鮮罷了。”

二人坐著閑話家常,白九又跟說起年節時的安排,請謝家夫婦二人去府裡聽戲。

白九︰“黃先生也在,和往年一樣,先生隻放幾天年節假,過了初五依舊是要上課的。”

謝沅沅道︰“先生不回去家中探?”

“今年也不回去了。”

謝沅沅抱著謝笑道︰“那好,我們一家也過去湊湊熱鬧。只是兒年紀小,又是的時候,怕打擾了你和老太爺的清靜,耽誤你們過節呢!”

白九搖頭道︰“我家裡也送來一個這麼大小的孩子,倒是能跟兒作伴。”

謝沅沅很興趣,點頭應下。

幾日後,謝沅沅和賀東亭夫婦二人去給黃先生送節禮,謝先生一年教誨。

黃先生對謝很是喜,誇了好幾句。

謝在白家待了一年,十分悉,趁著大人們說話自己跑回了東院。院子裡落雪上還有一層碎紅尚未清理,是早上剛放完的鞭炮,謝跑過庭院,在廊簷下正代下人做事的孫福管事瞧見,連忙道︰“小祖宗,慢些兒!”

謝沒聽,小跑去了書房,踮腳掀開了棉布簾,推門探了頭進去,瞧見白九脆生生喊道︰“哥哥!”

白九換了一袍,正在穿大氅,看到他輕笑道︰“怎麼這麼早就來了?用過早點沒有?”

謝嗯了一聲,又歪頭看他。

白九穿戴好,走過來彎腰道︰“哥哥要出去一趟,你在家中等我。”

謝抱著他不放,仰頭求他。

白九無奈,只能把他抱起來,吩咐人道︰“你去同謝姨說一聲,兒我帶在邊了,晌午之後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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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答應一聲,一旁的人還想接手,謝卻已經路鑽到白九大氅裡頭,小手勾著對方脖子,埋到最暖和的絨裡不出來了。白九悶聲笑了,又吩咐人去備車,若是自己一人騎馬方便些,帶著小孩,還是坐車更舒適。

白九去給總督府送了年禮,陪著叔父和幾位堂哥說了會話,總督府都是軍人,談笑聲也放,他怕謝嚇著,讓人帶小孩在外頭院子裡看魚。

總督府裡的魚也不知是什麼品種的,格外耐寒,薄冰下約能瞧見它們來回遊影。

謝蹲在一邊看得認真,還小聲給它們起了名字。

臨走的時候,白九旁的沒要,隻帶了那幾條魚回去,用琉璃瓶裝了放在馬車裡,小孩目不轉楮看了一路。

白明禹跟著父兄來給九爺見禮的時候,一進東院就瞧見那個氣包正被九爺牽著手,一同在那裡看魚。

東院沒有總督府的魚池,但有幾甕蓮花,如今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冰層,九爺就讓人拿了冰面一般徹的厚琉璃來放在上面,弄得和謝上午在總督府看魚時候一般無二。謝牽他手,道︰“哥哥,阿娘以前也給兒買過魚,買了好多,要養好久。”

“嗯?”

“養大了,才能吃。”

謝咬著手指,認認真真看魚,過了一會自己笑起來。

白九也笑了一聲。

白明禹過來,規規矩矩行禮問安。

白九下午還有事做,就讓人帶他們兩個去吃飯,謝舍不得走,被抱著哄了好一陣才依依不舍地送開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了跟白九打勾︰“哥哥晚上要來接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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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笑道︰“好,晚上帶你去吃甜湯圓。”

“嗯!”

白明禹在青河平日裡寵得小霸王一般,來了省府之後被父兄耳提面命收斂了許多,但瞧見謝的時候免不得還是攀比,心裡冒酸泡。

謝卻不知道他這些心思,這位被寵得有過之而無不及,離了白九之後,就專心和新來的小夥伴玩耍。

白明禹之前因家中出事,了驚嚇,飯都吃得了些,雖比謝大幾個月,但卻顯得瘦小些,隻一雙腳比謝大。

謝吃飯特別香,抬頭看了一旁小啄米一般的白明禹,對他道︰“你是來陪我玩兒的,你要多吃些。”想了想又道,“多吃,才長得高,跑得快,不然你都追不上我,怎麼陪我玩兒呢。”

謝這麼想,但是說不全,那邊白明禹已經怒了,拍著桌子漲紅了臉道︰“瞎說!明明是你來陪我玩兒的!”

兩隻小的你一言我一語,白明禹說不過他,急了道︰“這是我家!”

謝咯咯笑著學他︰“這是我家!”

白明禹被他學舌,更氣了,話都說不利索。

謝這個年紀正是學說話的時候,尤其是在白府都沒有小夥伴,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白明禹說什麼他就跟著學什麼。他在西川的時候,每次這麼做家裡的祖祖就誇他好聰明的!但是這次失利了,他說什麼,新來的小夥伴就氣急敗壞,謝也覺察到對方生氣,撇道︰“好沒意思,我走了,不跟你玩兒啦!”

謝爬下椅子要走,白明禹哪裡肯放他走,手裡抓著個紅棗饅頭就追出去。

他還真追不上謝。

白明禹跑了半下午,回來之後就了,晚上吃了好大一碗飯。

這樣你追我跑的,沒兩天就把白二爺不吃飯的病治過來了,不但如此,說話也比平日多,皮子也利索,晚上睡覺的時候夢裡都在練習對話,一門心思想著第二天怎麼吵贏謝。

白明禹在省府住了小一個月,每天都在掌地跟謝要比試,什麼都要爭一頭。

往往孫福管事去拿個糕點的功夫,回來就看到兩隻小的吵得不可開,孫福管事無奈,隻得領著他們去見了九爺。

謝也委屈,白明禹這邊剛跪下還沒喊上一聲,謝那邊出手就撲過去喊了一聲哥哥,白二瞧見九爺順手就給謝抱起來了,自己也不甘示弱,跑過去搭搭的拽著九爺袍角,哇地一聲哭了。

白九抱著一個,低頭看看邊的另一個︰“今日又要比什麼?”

白明禹攥著小拳頭,憤憤道︰“比摔跤!”

白九沉片刻,道︰“武鬥不可取,改為文鬥吧。”

兩個小孩過年都玩兒瘋了,一提功課就心虛,白明禹是天生就不學習,另一個則是被家裡寵過了頭,賀東亭這一個月找了各種理由帶謝出去玩兒,筆都沒握過一回。

謝道︰“哥哥,比其他的呀。”

“你會什麼?”

小孩掰著手指道︰“哥哥,兒會騎馬,會認草藥,還會自己吃飯!”

白明禹︰“……”

白九輕笑一聲,他鼻尖︰“不可,應公平些,比琴棋書畫就是了。”

琴,謝和白明禹都不會,孫福管事也舍不得東院那些古琴被糟蹋,打發人去外頭買了倆二胡湊數,算是打了個平手;下棋,白明禹隻學了最基礎的,撐著下完一局,輸給了謝;書法,白明禹雖啟蒙早,但是寫的很一般,謝這一局卻棄筆認輸,小孩不敢寫字,生怕黃先生瞧見自己退步。

如此一輸一贏,就剩下比畫了。

這次半斤對八兩,兩個人都不怎麼會,白明禹牟足了勁兒在那畫大公,臉上都沾了墨,謝卻是不小心弄翻了硯臺,骨碌碌在白宣紙上滾了一條長線。

白九估計也沒想到謝在這裡翻車,瞧著小孩急得握筆姿勢都不對了,實在忍不住,握著他手補了一點。謝抬頭看他,眼楮一亮,揪著他角不放︰“哥哥,哥哥幫我!”

白九低頭看他,猶豫片刻,輕輕點頭︰“好。”

宣紙上原本被硯臺滾下,弄了一條直線,白九將畫橫放,墨跡沁水,慢慢暈染開,他在上面補了一條小舟,一時了遼闊海面上的木舟。白九握著謝的手,在一側提了八個字︰萬流歸海,獨木舟。

謝頑皮滾下的墨跡,在他寥寥幾筆下,全然變了一番意境。

黃先生和賀東亭過來東院,正好瞧見,黃先生瞧著這畫不錯,誇贊了一聲︰“不拘於形,不役於心,甚好!”

賀東亭也覺得這幅畫極好,不過他更多是瞧向白九這人,隻覺得白家主心不錯,而且學問也好,一時間挑不出什麼病——這裡頭一半是他兒子潑墨畫的,能有什麼病?

白九跟師長行過禮,又對兩個小孩道︰“明禹畫得樸實,兒這幅不全是自己繪製,今日暫且算打個平手吧。”說完讓人帶他們出去,給了一些糖果點心分著吃。

到底是小孩子,兩個孩子鬥歸鬥,沒一會又和好了,一起去爬樹摘果子。

小孩兒一起玩得開心,恩怨仇跟風一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一晃眼,謝八歲了。

原本約定好的啟蒙,也由原本的三年一拖再拖,在白家住了近五年。

謝一家搬離北地的時候,謝泗泉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從西川遠道跑來接姐姐一家。謝起初高高興興的,可出去一會又小跑回來,急得快要哭出來︰“哥哥跟我一起走!”

白九坐在那不,搖頭道︰“我不去,我得留在北地。”

謝固執,抱著他胳膊哭道︰“哥哥也去我家!”

白九拽著他的手拉近了點,輕輕他頭頂︰“我今日不去,等過幾年,一定去接你。”

謝哭得小臉都花了,也沒能把白九帶走,最後是被舅父謝泗泉抱走的。

他一邊趴在謝泗泉肩膀那小聲哽咽,一邊不住叮囑白九︰“哥哥,你記得來找我!”

白九等人走了,才緩緩吐出口中那一口氣,說了一聲好。

五年時間同時同住,謝舍不得白九,白九也舍不得小孩。

謝回了西川,兩人一直通信。

這幾年西洋玩意兒慢慢流行,謝也拍了幾次照片,挑了最好的隨信郵寄去北地,只是山高路遠,兩人的聯系還是慢慢減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小朋友要長大啦!

今天評論區也抓100個小朋友,一起去西川穿蜀錦花裳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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