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景緻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可也不知道怎麼了,離開河東道進京畿道的範圍之後,方解總覺自己在上發現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帝都長安是大隋的心臟,而京畿道,就是保護心臟的肋骨。
大隋二十四道,除去京畿道之外各道總督都是二品職。而京畿道的總督,卻是從一品的大員。
或許普通百姓的認知中,一品大員無非就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罷了。可要知道這很大很大的代表著的可是皇帝陛下的信任,自大隋立國以來,歷任京畿道的總督都是皇帝十分重信任不疑的人。京畿道拱衛帝都,皇帝怎麼可能會把這一大片地域給自己不放心的人?
就如同,戰陣廝殺的時候,士兵們怎麼敢把自己的後背放在敵人眼前?
京畿道是大隋二十四道劃分中比較小的一個,即便如此,京畿道的地域之廣還是比東楚國要大一些。
方解一行進京畿道的時候天氣已經暖的讓人開始迷午後的,每每經過一個村子看到那些老人安靜祥和的靠坐在柴禾堆上曬太聊天,方解都會有一種很羨慕和懷念前世的心。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會有些倦懶,比年輕人更喜歡長久的在太下面溫暖。
他們聊天的容也許涉及不到什麼國家大事,往往更多的是關於他們年輕時候的回憶。
方解看著那些老人們的時候就忍不住去想,這些看起來老態龍鍾的村民之中,也許有人曾經是經歷過無數次戰場廝殺活下來的老兵,也許有人曾經也富甲一方過。他們的晚年雖然不富裕,但卻很安詳。
大隋的社會制度經歷百年之後已經逐步完善,對老人們的照顧也有一定的文規定。比如五十歲以上的老人每個月能從村裡里正手裡領到十個銅錢的補助,六十歲的老人可以領到十五個銅錢,每年冬天還會有棉和被子。要是能活到七十歲,非但能得到更多的補助和照顧,甚至縣令出行見到七十歲以上的老者都要避讓。
尤其是到了這一代皇帝,對老人的關注更加的讓人覺著心裡暖和。所以天佑皇帝楊易,又被百姓們稱之爲大隋百年來最尊老至孝的帝王。
有一個故事雖然不知真假,但在民間流行極廣。說的是當年皇帝還是四皇子的時候,有一次以巡查欽差的份南巡。儀仗隊伍經過一座石橋的時候,一位拄著柺杖的老者或是走的累了,就坐在橋中間休息,不知道是不是當時午後的太溫暖,這老人坐了一會竟然靠在橋上睡著了。
四皇子楊易阻止手下去把老者醒趕開,親自走過去將自己的大氅下來爲老人蓋好。怕這個老人著涼,他還特意讓人把自己馬車裡的棉墊拆下來墊在老人下,作輕的扶著老人在棉墊上躺好。然後他就在老人邊坐下來,拿了一柄扇爲老人驅趕蚊蟲。
當時隨行員侍從,盡皆容。就這樣坐了小半個時辰,那老人才睡醒。四皇子楊易問他多大年紀,老者答七十二歲。楊易隨即封了一個大紅包給老人,說這是朝廷對七十歲以上老人的孝敬。
他用的是孝敬這兩個字,而不是恩賜。
老人醒來之後楊易攙扶著老人過橋,然後隊伍才起行。就在人們都以爲這個小曲已經過去的時候,楊易卻又做出了一件讓人不得不敬佩的事。他命人查到那老者家住何,然後將那老者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媳一大羣人都抓了來,當著全村百姓的面狠狠的罵了一頓。
讓七十幾歲的老者一個人出門,沒有人攙扶隨行,這就是不孝,尤其是……那老人是打算自己步行十幾裡到鎮子上去買想吃的桂花糕,家裡大大小小十幾口人竟然沒一個主幫老人去買的,這更不能容忍。
一頓鞭子下去,那老者的兒子孫子哭嚎認罰。
這件事一直被民間傳頌,當然也很快就傳到了當時大隋皇帝陛下的耳朵裡。皇帝陛下知道之後沉默了很久,然後打消了過一陣子就立三皇子爲太子的念頭。
後來據說那位老人活到了九十幾歲,無病而終。
臨終之前老人拉著自己已經近八十歲的兒子手說委屈你了,讓你在村子裡半輩子沒能擡起頭。不過捱了一頓鞭子換來咱們家一世無憂,也值。不是還有那麼厚重的一筆銀子呢嗎,現在我要死了,可以把這筆銀子拿出來去城裡買下一座宅子,讓孩子們去城裡吧,我不能讓他們也跟著你再被村子裡的人當笑柄。
當然,這話沒有別人知曉。
方解是在進京畿道之前聽到這個故事的,當時他只是笑了笑低聲說了一個字。雖然大犬和沐小腰以及卓先生都聽到了,但沒人理解這個字的含義。卓先生悄然念,才知道原來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年心思竟然剔的讓人吃驚。
方解說的字是:“秀”
……
……
京畿道七郡,方解他們從河東道進京畿道走的是西平郡,筆直的從西平郡穿過去之後是北地郡,過三水,三,三原之後,就是大隋的帝都長安城。
不得不說的是,進京畿道之後治安之好令人讚歎。方解一行人在河西道,河東道一路走過來的時候,路經山野偶爾還遇到過幾次劫匪。進了西平郡之後方解恍然大悟自己一直覺著的不同是什麼,每一座城裡甚至每一個村子裡,別說強人歹徒,就是要飯的花子也沒有看到一個。
在西平郡走了幾百裡,竟然沒有看到一個要飯的花子。即便是放在方解前世,這也是很難實現的盛況。由此可見距離帝都最近的京畿道員們,確實不敢無作爲。
“大隋之盛,世所罕見。”
在鹿來縣縣城找客棧住下的時候,方解不自的發出一聲慨。
卓先生聽了之後只是笑了笑,說這是因爲京畿道的員都深知一個道理所以不敢懈怠。
方解問是何道理,卓先生微笑道自大隋立國以來,歷任皇帝殺的最多的就是京畿道的員。因爲這裡距離帝都太近,而且員之間又各自不太信任和睦,所以誰要是犯了錯,只怕用不了多久彈劾他的奏摺就會放在皇帝的書案上。
員們要提防的可不僅僅是敢進京城告狀的所謂刁民,還要小心戒備著邊的同僚。誰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還和自己在一起飲酒品茶的好朋友,第二天就一道奏摺把自己的過錯上書朝廷。
“不相護,甚至不相信任……”
方解喃喃了一句後嘆道:“也不知道這樣的場,對於大隋來說是幸事還是不幸。”
卓先生聽到這句話來了興趣,坐下來後問道:“何謂幸事?又何謂不幸?”
方解一屁坐在牀鋪上,順勢躺下枕著手臂說道:“幸事,因爲不相護,百姓們得到的好自然很多。也因爲這樣,皇帝陛下本就不必擔心什麼員結黨營私的事。朝臣們,地方員們不互相勾結,大隋的江山就穩固。陛下對於這樣的局面只怕樂見其,甚至爲之了不心思吧。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見過,員們互相提防到了這個地步的。”
“至於不幸……我是說萬一,萬一大隋到了什麼危險的境地,員,將領之間完全不信任,這就是巨大的患。比如外敵殺大隋境,難保不會因爲員之間的私怨而互相不協作的。一旦有這樣的危機,大隋只怕要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反而來自部。”
聽到這句話,卓先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問:“那你覺得,當世之中有哪個國家的士兵,能踏進大隋的領土一步?蒙元?還是孱弱如羊的東楚,南燕?”
這句話的語氣中,爲隋人的高傲和自信展現的淋漓盡致。
方解仔細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確實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國家的士兵能在大隋的領土上橫行無忌。”
“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若非千古明君,只怕不敢讓下面的臣子們如此戰戰兢兢勾心鬥角。不然皇帝豈非要累的吐?”
“不敬”
卓先生白了方解一眼說道。
“敬與不敬不在表面,而是心。”
方解認真的說道。
卓先生看了方解一眼後忽然嘆了口氣:“我從你心也沒看出來多對大隋皇帝陛下的尊敬。”
方解愕然,隨即微怒道:“你這是作弊!”
卓先生一笑,沉了一會兒說道:“既然你也說除非千古明君否則沒能力把控這樣的朝局,那麼我也可以認真的告訴你。陛下既然能一手把朝局變這樣,自然也能一手把朝局變另外一個模樣。陛下想讓員們不團結的時候,他們誰也不敢團結。陛下想讓員們團結的時候,誰又敢不團結?”
方解一怔,然後誠心的說了一句:“霸氣了。”
……
……
卓先生看著方解認真的問道:“爲什麼我總是覺你心裡對任何事都充滿了懷疑不確定,甚至是危機?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年人上看到這種心思,即便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只怕也不如你在某些事上看的徹,你每天這樣生活在擔憂之中,不累?”
方解想了想回答道:“或許是習慣。”
卓先生道:“那我更好奇,是什麼樣的經歷讓你竟然養了這樣的習慣?”
方解笑道:“你不是自己能看嗎?”
卓先生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爲讀心無所不能?我之前就說過,對於心智堅定,又或是心防堅固的人,讀心也沒有任何意義。我看不到你心中最深藏的東西,所以纔會疑你這樣的年紀,怎麼會有如此之深的城府?”
方解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也算天賦行嗎?”
見他不願多說,卓先生也不好繼續問下去。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我更好奇的是,雖然你一直在說自己對考演武院一點把握的都沒有,但不管是語氣還是心,你都對進演武院好像沒有什麼太多的擔憂。你到底……藏了什麼樣的本事?”
方解問:“先生真想知道?”
卓先生點頭。
方解看了看左右無人,湊近卓先生耳邊聲音極輕的說道:“就不告訴你……”
見卓先生吃癟的表實在可,方解笑了笑說道:“其實我對能不能進演武院真沒有把握,但我似乎有點把握能一頭鑽進大隋場。或許……我更適合做個文?因爲我到現在爲止,能想到的辦法雖然說起來有些可笑稚但畢竟新奇且實效有用,說不定真就能讓咱們大隋朝廷裡的夫子學士們刮目相看,甚至皇帝陛下對我也會刮目相看呢。”
卓先生想了想說道:“或許你真做了文之後纔會發現……原來文人之間的腥味,比武將之間還要濃烈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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